“爹，娘，報喜的人明日會到，咱們要準(zhǔn)備賞銀，還有街坊鄰里也會有來賀喜的，咱們要散些錢出去，這是去府城前徐先生跟我說的?！背霭l(fā)前就說了，說明先生對于他能不能考中，還是有把握的。

    楊稔明白這個，前年縣城有一家考中秀才的，就有縣衙的人敲鑼打鼓來報喜，還有縣城不少人也會跟著去報喜的人后面去賀喜，討要賞錢。

    她笑著說道：“娘知道的，前年那家考中的是普通的秀才，我打聽到他們給的賞錢了，咱們比著他們的加上一些就好?！?/br>
    “待會我回一趟陳家村，將小景考中廩生的消息跟家里說一下，還有族里，也該讓他們知道?！?/br>
    “你剛從府城駕車回來，不累么，歇歇吧，待明日喜報，不，明日喜報后，家里人來人往來賀喜的，只怕一整日都沒空，就今日回去吧?！睏铒具€想讓自家男人歇一歇的，可只怕不行。

    陳如松點頭，“我就是這樣想的，明日只怕沒空回去，還是趁今日大家都不知道，我回去一趟?！?/br>
    回陳家村報喜，兒子不用去，楊稔囑咐道：“小景去歇著吧，明日你也要應(yīng)付賀喜的人?！?/br>
    小景本就是想等到他娘回來，看看娘高興的樣子，如今說完也就無事，當(dāng)即應(yīng)下，回了房間。

    眼看著兒子進去房間后，楊稔才小聲地跟自家男人私語道：“小景考中秀才，府城那些族人不知會不會知道，他們對于咱們這一脈到底是個什么意思，是壓著不讓出頭呢，還是只是瞧不起打壓一下？”

    楊稔有些擔(dān)憂，府城的陳家，聽說有幾個在朝為官的，府城也有當(dāng)官的，若是想打壓兒子，簡直輕而易舉。

    陳如松反倒覺得不會，“自己族里的出頭，總比旁人要好吧，我回去跟族里商量，看看族老他們的想法是怎樣的，如今府城還有幾個認(rèn)識陳家村的族老的，能說得上幾句話?！?/br>
    楊稔點點頭，“府城的陳家如何，村里的族老較為清楚，你多跟族里們了解了解，小景既然考中了廩生，日后就是要在府學(xué)念書的，得明白那邊到底是怎么一個想法?！?/br>
    “好，我這就回去了?！被貋硪延幸粋€多時辰，驢子也歇夠了，回去一趟走得動。

    陳如松先到了老宅，將兒子考中秀才的事情告知了二老。

    陳大興如今是靠著藥吊命，一年有半年都在喝藥，他正病歪歪的臥床歇息，得知孫子考上了秀才，他喜出望外，一下子坐起身連聲道：“好，好，好啊，小景真有出息?！?/br>
    一旁的田氏更是笑容滿面，“娘就知道小景是個有出息的，才十六歲呢，就是秀才公了?！?/br>
    “老婆子，快將咱們的存銀拿來，小景接下來念書，可費銀子了。”陳大興是知道秀才之后，想要更進一步，花費的銀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

    “不用不用，爹，小景考的是一等的秀才，也就是廩生，不但能每年得四兩銀子，每月還有一石糧食呢，日后還能收作保的保費，其余的我跟小稔兩人能應(yīng)付。”爹娘如今正是需要銀錢的時候，自家也用不著爹娘貼補了，反而是自家能貼補爹娘。

    陳大興更是高興，“考中廩生啦，這個好，一等的秀才，咱家這是走出來了，快去跟族里報喜，讓族老們知道，高興高興，或許會有獎勵?！?/br>
    至于他要給兒子的銀錢，就等辦酒時當(dāng)做賀禮，這會給了兒子也不會要。

    族里是肯定要說的，陳如松應(yīng)下，出門找了村長，自家分家已有許多年，如今陳家村的村長已經(jīng)從他的爺爺輩變?yōu)樗氖迨遢吜恕?/br>
    “考上秀才啦！”村長言語激動。

    陳如松笑著點頭，“是啊，還是廩生?！?/br>
    “好好好?！贝彘L也連說三聲的好，然后連忙朝兒子說道：“快去請你大爺爺、五爺爺還有二叔公來，說有咱們族里有大喜事?！?/br>
    接著他滿臉笑容道：“如松快坐，待會幾個族老來了，咱們再細(xì)說小景是怎么一下子考中了廩生，咱們陳家村已是好些年沒出個出息的孩子了。”

    “家里的，快上茶?！边@可是貴客，就憑著十幾歲就考中秀才，如松這兒子就是個有能耐的。

    族老都是年紀(jì)較大的，平日子不用做農(nóng)活，基本都在家，一下子，三位族老就被請來了。

    “什么大喜事啊?！弊钕葋淼奈遄謇习崔嗖蛔柕?。

    村長笑道：“如松的兒子小景考中秀才啦，還是廩生?！?/br>
    這個消息將三位族老都怔住了，大族老連忙問道：“真的？”不怪他不敢相信，陳家村已有十多年沒出個秀才，都是到童生就止步了。

    是以村長很能理解大族老的心情，肯定的點頭。

    只是心里也不由暗自嘆氣，自家那孩子，早知道就不送去府城，也送去鎮(zhèn)上私塾念，或是到縣城私塾，如今只怕也能考秀才了，明明當(dāng)初是個念書好苗子。

    三位族老好好表揚了一番陳如松，已經(jīng)還沒見到的小景。

    在大家一番喜悅之后，陳如松將自家的擔(dān)憂說了出來，“府城那邊的族人，不知道是什么想法?！?/br>
    說到這個，村長的憤恨流于表面，“什么想法，就是想打壓咱們這些偏支，不許出頭?！?/br>
    幾位族老興奮過后，也想到了府城族人的態(tài)度。

    沉吟片刻，大族老說道：“咱們暫時靜觀其變，府城族里實際在府城并沒有什么權(quán)力，只是因著京城有兩個五六品的官，才能在府城安安穩(wěn)穩(wěn)?！?/br>
    府城沒有當(dāng)官的？陳如松奇怪，“不是說府城也有當(dāng)官的嗎？”

    “那位不是咱們這一支的，不算府城嫡支的，是另一支的族人，本籍是不能在本地當(dāng)官的，府城的族人管不到他，你若是碰到什么事情，或許可以向他求助，他是府城的通判?！钡罩Э赡芸坎蛔?，同為陳氏的另一支或許還有些善意。

    “原來如此。”難怪帶兒子參加院試，也沒聽見什么陳氏家族的消息。

    府城沒有當(dāng)官的，兩個京城的官員管不到這來，也就并不高調(diào)，畢竟縣官不如現(xiàn)管，京城那么遠，管不到這里。

    二叔公族人也叫二族老，他覺得府城的族人不至于太不顧情誼，當(dāng)初他年輕時去府城，還有族人接待，各個都很熱情，招待他的幾頓都是大魚大rou，住的地方也是極好的，怎么沒幾年就變了，是不是有隱情？

    不管如何，二族老認(rèn)同大族老的話，“靜觀其變是對的，府城族人如今不與咱們來往，他們的消息咱們不知道，而咱們的消息，他們也不會知道多少，若是沒來找，你就讓小景安安心心在府學(xué)念書，爭取早日考中舉人，只要成了舉人，便是考不上進士，也能入朝為官了，咱們這一分支，也算起來了。”

    一個家族，只要有一人為官，兢兢業(yè)業(yè)不做錯事，日后慢慢的就能興盛起來。

    五族老也附和道：“是這個理，咱們村塾也有不少書籍，都能看，日后小景需要就回來拿，原本是要留在村塾的，讓小景抄錄一份，咱們村里的藏書也是比這府城那個族塾來的，差的只是教書先生罷了?！?/br>
    府城族塾先生是個老秀才公，而村里的族塾先生則是老童生。

    村長此時接話道：“小景考中秀才，還是廩生，咱們族里也要有所表示，族里當(dāng)初有說過，考了秀才有三十兩的獎勵，而廩生優(yōu)秀，是秀才中的一等，我想著給多給一些，就給三十五兩銀子，三位族老覺得如何。”

    自家兒子的仇，村長覺得，只怕如松這兒子能給他出口氣，只要在府城的打壓下能出頭，他就能稍微解氣一些。

    幾位族老沒意見，秀才不好考，幾十兩銀子是小數(shù)目，若是能幫到秀才家里，自然是好的。

    “酒席也由咱們族里出錢來辦，也是咱們族里的秀才公?！倍謇吓d致勃勃，這十幾年陳家村一直安安穩(wěn)穩(wěn)，可也該震懾震懾。

    陳如松沒有意見，自家在一個大家族里，有些喜事，就不是一個小家的喜事，而是整個族里的喜事。

    第99章 去府城

    定下酒席, 大族老叮囑道：“到時他們每家都會出賀禮，如松你收好了，小景念書需要不少銀子, 得好好存錢吶, 不過也不用擔(dān)心，若是銀錢不湊手，就跟族里說，族里先借與你, 小景念書最要緊?！?/br>
    陳如松點頭, “村長和三位族老放心，我會好好送小景念書的, 明日縣衙會有人報喜, 我今日得回縣城。”

    大族老點頭，“那你就先回吧, 別擔(dān)心，小景是咱們陳家村這一支唯一有出息的讀書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族里都一起解決?！?/br>
    村長和另外兩個族老也都點頭，“是啊，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就回來跟族里說, 咱們一塊想辦法。”

    在村長家逗留了許久才出來, 天色漸暗, 陳如松揣著村長給的三十五兩銀子，想著族里說的話，他心頭熨帖。

    駕車告知楊家二老后，陳如松沒時間多說什么, 只說過幾日辦酒再說，就連忙一路往縣城趕，到縣城時天都徹底暗了。

    “竟然還有三十五兩銀子，族里真大方。”還都是銀子，這才是讓楊稔高興的。

    陳如松很贊同，“原本族里就有規(guī)定，考中秀才給三十兩，咱們兒子更出息，考的是一等的，村長就說多給五兩銀子?！?/br>
    “真好。”總是意外得來的錢財更令人高興，三十五兩自家要掙也要幾個月才有，楊稔挺稀罕的。

    “府城那邊，族里也說了，就先不管，讓咱們靜觀其變，在府城當(dāng)官的也不是府城那一支的，而是另外一脈，不會聽府城族人的話，府城的族人也就兩個在京城為官，暫時管不到兒子身上。”

    “既是這樣，咱們也就先別cao心了，只讓小景稍稍小心些就是，反正咱們也是要跟著過去住的，有什么事很快就知道?！奔热桓菦]人當(dāng)官，自家也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陳如松點頭，“我想著，秀才是可以買人的，咱們買兩個身手好些的下人，碰到什么事也有還手的機會。”

    府城到底比縣城大許多，各種人也更多，萬一碰上故意找茬的，他載客不在家，小景又在書院，只有媳婦和兩個孩子，自家可不就吃虧了。

    楊稔也贊同，自家如今手里有錢，小景考中廩生，每年朝廷的發(fā)四兩銀子，又有一石糧食，不過這糧食是玉米，換成大米只有六斗，而那四兩銀子能讓兒子吃得不錯，府學(xué)也不用交束脩，基本就是朝廷養(yǎng)著兒子。

    至于秀才考舉人要用的書籍，村塾有不少，還需要買的也不算多，府學(xué)也有藏書樓可借閱，最花錢的書籍在自家反而不算什么。

    文房四寶自家也是負(fù)擔(dān)得起，自然買幾個下人也承擔(dān)得起，府城的房子只是院子小了點，房間是一樣多的，南房三間，剛好可以住三個下人。

    何況，也不一定就一直住那個房子，日后買個大點的住著也好。

    “買兩個有身手的，再買一個干雜活的老婦人，這樣就好?！睏铒ㄗh道，前些日子胡大娘說存了些銀錢，等幫自家做完這個月就會去贖身，楊稔不知能不能行得通，但反正不會繼續(xù)幫忙了，自家還需買個負(fù)責(zé)家里活計的下人。

    “是，兩個健壯些的男子，這是這人選得選好了，要是買到心術(shù)不正的可不好?！毕氯艘灿凶约旱南敕ā?/br>
    既然要去府城，楊稔說道：“去府城的牙行買人吧，縣城人少，只怕不好挑，買兩個力氣大的婦人也是使得的。”男人還不安全，萬一包藏禍心呢，不熟悉下人情況的楊稔如是想到。

    “行?！标惾缢梢灿X得縣城不好買人，府城更好挑，到底買婦人還是男人就等到府城再說。

    “族里說在陳家村辦酒席由他們來cao辦，等明日報喜后，我就回去與他們商量時日?！眱鹤涌忌闲悴?，定然要大半一場的。

    “族里辦也好，他們幾個族老，都是經(jīng)事多的，總比咱們辦的好，就陳家村那辦一次吧，縣城只是咱家的落腳地?！?/br>
    在縣城，相處不錯的也就兩邊的鄰居還有幾家小景的同窗，到時請他們?nèi)リ惣掖遒R喜就是。

    陳如松也是這樣想的，他們夫妻倆都不是縣城的，在陳家村辦一場就夠了。

    “我記得，廩生免徭役，還能免二十畝的田稅?！本葡凶謇颿ao辦，楊稔也就不cao心，關(guān)心起兒子這個秀才身份帶了的便利。

    “對，免二十畝，咱家還多了，不夠免。”自家還有二十畝的旱地，不過旱地收成不如自家原有的七畝田地，將自家原有的田地和十三畝旱地免稅就好。

    “也能少交不少?！比缃竦馁x稅只是一成，但田地多了也要交不少的。

    “是，這次去府城，壯壯要再找私塾了，徐先生教的很不錯，只是咱們要去府城?！标惾缢蛇€是想二兒子也在徐先生的私塾念書。

    楊稔也很贊同，小景就是在徐先生一步一步的教導(dǎo)下，從縣試考到院試，雖兒子自身刻苦，可徐先生這個良師的教導(dǎo)也極為重要。

    “等明日喜報之后，咱們要好好酬謝徐先生?！睏铒τ谶@個性格溫和的徐先生是很敬佩的。

    第二日，縣衙的人一路敲鑼打鼓來到陳家，因為知道這家如今在縣城，縣衙的人也就一路往這來，沒有往陳家村跑。

    場景熱鬧非常，街上的人們都被吸引得往這邊來，打賞了報喜的人后，楊稔抬了一箱銅錢散喜，這個熱鬧持續(xù)了一個上午，一整箱十兩的銅錢也就是一萬個銅錢就這樣散出去了，不過這是喜事必要的，楊稔給的心甘情愿，只要有人來就滿臉笑容遞出。

    下午夫妻倆帶著小景去酬謝徐先生，也將壯壯之后要去府城念書的消息說了。

    又教出了一個秀才，徐先生心里只有高興的，至于他們一家子要到府城，徐先生也理解，只叮囑道：“小景有些天分，兩位定要好好培養(yǎng)?！?/br>
    夫妻倆自然應(yīng)是，之后徐先生留小景探討這次院試，畢竟小景這名次比他還高，得多了解一番。

    兒子被留下，夫妻倆又去酬謝了擔(dān)保人就回了家，陳如松駕車回陳家村探討。

    日子定下，至于席面都由村長和三位族老覺得，陳如松不用管。

    在酒席前一日，一家人回到陳家村就行。

    陳家村的村長和幾位族老將酒席cao辦得十分重大，畢竟整個陳家村的人都要來，還有一些與陳氏往來親密的，這酒席可不就盛大了。

    而考中秀才中的一等，廩生，也確實該隆重，便是日后考不中舉人，也還有別的法子和門路比如今更能耐，不會只是個普通秀才。

    這一場酒席收到的禮錢，有六十多兩，應(yīng)當(dāng)與辦酒席的花銷齊平，或許還多一些，陳如松想著不如就留在族里，村長和三位族老cao勞酒席，席面很過得去，也是盡了心意。

    不過話一開頭就被拒絕了，大族老強硬道：“這是給小景的禮錢，你幫小景收著就好，是用在小景身上的，你不能做主?！?/br>
    陳如松回道：“小景知道也會同意這禮錢給族里的?！?/br>
    村長趕緊推著陳如松走，嘴上說道：“如松，你可別搗亂了，禮錢禮錢，誰的禮錢就給誰，這酒席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你帶著小景回去吧，讓小景安安心心多看看書，要是考個舉人出來，就是對族里最大的幫助了，這點錢，在族里也翻不出什么水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