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公司規(guī)定員工離職預(yù)留多少時間來著？”

    “你要走？”

    “不是，我?guī)蛣e人研究公司規(guī)定呢?！?/br>
    “…一般情況是一個月。但還是要跟對應(yīng)老板談。”

    “行，我知道了，謝了啊?！?/br>
    盧米回到工位，字打了又刪，措辭太費勁！她嘲笑自己：怎么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will，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工作的事?！?/br>
    這是那天盧米從他家樓下離開后單獨跟他講的第一句話，過了很久才收到涂明的回復(fù)：“抱歉剛剛在開電話會，來我辦公室?！?/br>
    “行?！?/br>
    盧米走進他辦公室，涂明抬起頭看著她，人還是那個人，但臉上沒有從前的親近感了。不過幾天沒見，就隔著一條銀河一樣。指指對面的位置：“坐?！?/br>
    “好?！?/br>
    兩個人靠在各自的椅背上，盧米終于看了涂明一眼，對他笑笑，姿態(tài)疏離。

    “找我談接下來要做的項目還是？”涂明終于開口講話，在還是這里停下，或許盧米還會說些其他的也不定。

    “不是，我找了一份新工作。跟您協(xié)調(diào)離職時間?！北R米直奔主題，多一句寒暄都沒有。

    空氣安靜下來，涂明看著盧米，這一次她的表情里沒有虛張聲勢，也沒有勝負欲，單純的就是：我要換工作，我不想干了，我沒逗你玩。

    “為什么？”涂明問她。

    “我在凌美待了好幾年了，待膩了。換換環(huán)境，漲點工資，買包?！?/br>
    “因為我嗎？”涂明不理會她的話，徑直問她：“因為我大可不必，我不會因為跟你之間的事給你穿小鞋，你不用擔心你在凌美不好混了。如果你覺得尷尬，也大可不必，我可以走?！?/br>
    “您看我最快什么時候能辦手續(xù)呢？”盧米不想討論因為誰的問題，也不想跟他討論誰走的問題。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坐在一個人面前別扭，面矮。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盡管道歉了也收不回來。她因此覺得自己挺跌份的。也不僅如此，涂明那句惡心讓她難過。

    “把你手里的項目整理一下，然后跟我同步一下情況，再確定你的離職時間。好么？”

    “好?！?/br>
    盧米站起來走出去，那種心堵又心沉的感覺又回來了，轉(zhuǎn)身又推開涂明辦公室的門，順手將門關(guān)上。站在門口對他說：“我那天半夜找你、跟你道歉是認真的。我不應(yīng)該說那樣的話，因為是我先傷害你在先，所以你后來說的關(guān)于我惡心的所有話我都認?！?/br>
    “我從來都不是什么好人，跟你開始看起來也是我心術(shù)不正，你有被玩弄的感覺很正常，這點我跟你說對不起。”

    “咱倆打平了，我說了難聽的話，你原路給我?guī)拙涓y聽的，誰也不欠誰了。”

    “我手里那幾個項目沒什么好盤的，整理出來交接給誰都行。你想招個接替我的人肯定也不難?！?/br>
    “我剛剛問過hr了，一個月交接期夠了。”

    “那我們就把我離職的時間定在一個月后?！?/br>
    盧米一口氣說完轉(zhuǎn)身出了涂明辦公室，一點余地都不留。用盧國慶的話說：我們盧米兒呢，看著挺混的。混也有混的好處，快刀斬亂麻，處理起來麻利，不費力。

    回到工位上看到唐五義在看他，就沖他聳聳肩：“買咖啡？”

    “走?！?/br>
    倆人買了杯咖啡，站在外面有陽光的地方喝。

    “你怎么了？看著挺不對勁?！碧莆辶x假裝抬她下巴迫她抬頭，眼睛里的倔強真讓人心疼。

    “我要換工作，剛剛提了離職。你別跟別人說?！?/br>
    “我跟誰說去，去哪兒啊？”

    “王結(jié)思那?！?/br>
    “cao！變甲方了？我不經(jīng)意間抱住了爸爸的腿？”唐五義嘿嘿笑。

    “就普通職務(wù)，不是什么管理崗。”

    “普通職務(wù)也能折騰死人了?！碧莆辶x沖她豎拇指：“厲害，去?！?/br>
    盧米嘿嘿笑了。

    兩個人喝了咖啡，上樓的時候碰到涂明，盧米點點頭就過去了。

    她說錯話了可以道歉，涂明說她惡心也沒錯，但她就是過不了那道關(guān)卡。道歉是真心的，心里過不去也是真的。

    坐在工位上整理項目資料，她雖然踩點上下班，但經(jīng)手的項目都做的有條理，就連資料都整整齊齊。到下午三四點就打包完成發(fā)給涂明：“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請查看?！?/br>
    第46章

    盧米又問涂明：“工作該交接給誰呢！您想好了么，或者新人什么時候到崗？”

    “才一天，招人不會那么快。”涂明回她。打開盧米的項目資料看，每一個都整理的很規(guī)矩，流程清清楚楚，做的很漂亮，一如她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我明天會跟hr溝通招人的事。你手中的項目辛苦繼續(xù)跟一下可以嗎？”

    “好的。”

    盧米回完消息收拾東西下班，看到烏蒙走進涂明辦公室，就將臉扭到一邊。唐五義也收拾了東西兩個人一起向外走。

    涂明透過透明玻璃看到盧米和唐五義出了辦公室，收回眼問烏蒙：“你手里最近的項目整理一下，留出點時間接新項目。”

    “什么項目？”

    “l(fā)uke那里有新項目，你跟daisy一起跟一下。”

    “好?！?/br>
    涂明并沒把盧米的項目交出去，他不想這樣做，他想等盧米想清楚，如果是因為他，那他可以離開。他需要當面跟盧米談一談。

    收拾東西出了公司接到王結(jié)思的電話，約他和luke明天吃飯。

    “帶上你們的項目經(jīng)理我的發(fā)小lumi好嗎？”王結(jié)思主動提起盧米，涂明應(yīng)了聲掛斷電話。他大概猜到盧米的新工作應(yīng)該是去王結(jié)思那里，過年前她沒有換工作的打算，過年期間各公司都放假，只有王結(jié)思這個老總有權(quán)利招人。又或者盧米認識很多王結(jié)思這樣的人，她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工作。涂明知道盧米是有這樣的能力的。

    “明天王結(jié)思約了我和luke見面聊項目，特地說叫上你，一起吧？”

    盧米正在做泡腳做面膜，看到涂明的消息先給王結(jié)思打電話：“你跟他說我要去你那了？”

    “沒說?！?/br>
    “我謝謝你啊，別說。另外你約luke和will你叫我干什么？”

    “嘿嘿，想見你唄！”

    “滾蛋！”

    “來吧，說正事。一起聊一下產(chǎn)品命名的事?！?/br>
    “行吧?！?/br>
    盧米跟王結(jié)思說完才給涂明回消息：“好的?！?/br>
    “在家？”

    “嗯。”

    “那辛苦你下樓，說幾句話吧?！?/br>
    涂明將車停在小區(qū)外，步行到她家樓下。她家樓下種著一棵老樹，樹下兩把供人休憩的椅子。涂明想起那一次盧米在這里打來找她的張擎。好像也沒過去多久，今天他變成了她的前男友張擎，等著在她樓下跟她談一談。

    時間疏忽一轉(zhuǎn)，人又轉(zhuǎn)回原點。

    盧米不想下樓，也不想跟他談。她很難預(yù)料涂明會跟她談什么，在盧米心里，涂明是一個她根本看不透猜不透的人。

    磨磨蹭蹭去倒洗腳水，又去廚房洗水果，水龍頭擰開，就有水滲出來。盧米罵了一聲cao！又來！

    “出不去，明天公司里說吧?！毙那槊黠@不好。

    她直接拒絕涂明，蹲下打開櫥柜門，看到水管漏水了。這套下水用了好多年，經(jīng)常壞，盧米找人修過幾次，但再過幾天又漏了。盧米琢磨著真要重新做一套了。她學著修水管的師傅把那個管子擰下來，擦一擦，再安上去，擰開水龍頭放了點水，靠，不行。

    趴在那折騰的出了一身汗，睡衣前襟都臟了。

    門鈴響了，她跪起身：“等會兒?。　卑涯莻€破管子丟到地上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涂明。

    盧米腳支住門，手扯著睡衣前襟，濕了貼在身上難受：“明兒公司說吧，交接的事對嗎？交接給誰您告訴我就好，erin是嗎？可以。你不用特地上來一趟說這件事，不重要。”

    涂明看了眼盧米額頭的汗和濕了的睡衣，這么狼狽的她還是第一次見：“漏水了？”

    “嗯。”

    “我看看？”

    “不用?！?/br>
    盧米擋在門前：“我今天不用了，明天找人修。你進門不方便，別人會說閑話。”不讓涂明進門。盧米用短短幾天學會了正經(jīng)，正經(jīng)誰不會?。?/br>
    涂明不講話，看到盧米倔強的眼神，這眼神他見過，張擎去公司樓下找她的時候、來她家找她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的眼神。結(jié)束了就結(jié)束了，兩清了，沒必要再糾纏的眼神。

    “我?guī)湍憧纯?。如果今天漏水嚴重，鄰居也睡不好?！?/br>
    盧米想到樓下的阿姨有點神經(jīng)衰弱，終于閃開一個位置讓涂明進門。涂明脫了大衣遞給她，一邊挽起襯衫袖口一邊問她：“哪里漏水？”

    “廚房?！?/br>
    他走到廚房，先拿了拖把擦干凈地上的水，然后跪趴下去，看到一個異常老化的下水管系統(tǒng)。

    “你得重新做一個下水管道?！蓖棵魉奶幙纯凑襾韼讉€塑料袋將管子捆嚴，用力的時候腮部微微隆起，盧米站在一邊不講話，眼落在他蜷起的腿上。就是不肯看他臉。

    “我明天找人來做?！?/br>
    “還做成這樣嗎？隔三差五漏水？我?guī)湍阕霭?，我家里的是我自己重新改的一套?！?/br>
    “不用麻煩你。當然，剛剛謝謝你。”

    盧米退到廚房外，講話彬彬有禮，下巴微微揚著，帶著“盧米式的倔強”，順手遞給他一張濕紙巾讓他擦手。

    涂明站起身看著她：“盧米，我跟你說幾句話好不好？”

    “您講。”

    涂明被她正經(jīng)的口氣逗笑了：“你在跟我生氣是么？”

    “沒有?！?/br>
    “你生氣是對的，我不應(yīng)該那么講話，你深夜開到我樓下，我應(yīng)該去見你?！?/br>
    “我真沒生氣，您想多了。也千萬別道歉，過去了就過去了，再提起來都尷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