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曉吾立馬蔫了，給他讓位置，說：“顧隊，來，坐這兒暖暖?！?/br>
    顧川正瞥到房里站在一邊的蘇童，問：“昨晚睡得還好嗎？”

    蘇童回望他一眼，沒吱聲，戴曉吾幫忙回答了：“剛剛才問過這問題，小蘇說她睡得挺好的?！?/br>
    顧川點頭：“那就好?！?/br>
    “顧隊，你呢，睡得怎么樣？”

    蘇童心里不想理會，耳朵自己豎得直直的。

    顧川說：“我也挺好的?！?/br>
    “哦，看來你們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我看何哥也睡得挺不錯，合著就我一個睡得不太好。”戴曉吾仔細盯了會顧川：“不對啊，顧隊，我看你黑眼圈挺重，人也比昨天看起來憔悴?！?/br>
    戴曉吾又去打量蘇童：“小蘇也是啊，臉色怎么這么差，下巴上冒痘了都，你就承認被嚇得睡不著唄，大家伙又不會笑話你。”

    顧川涼涼地笑：“你觀察能力挺不錯的嘛?！?/br>
    戴曉吾還以為是夸獎，樂得直挑唇角：“就只有咱們何哥最神清氣爽。”

    何正義通達人情，只消旁人一個表情就知進退，本不想摻和進來。無奈戴曉吾那人是真傻，這房間里的尷尬氣味都快把房頂掀了，他居然還能樂呵呵地和人說話。

    他將人分開，說：“小蘇，你去喊簡梧吧，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幾個一道去吃早飯，過會兒說不定還有新聞要上?！?/br>
    蘇童答應(yīng)著往外走，還沒走出門，顧川手機響了。

    他聲音很沉，說：“社長……”

    蘇童已經(jīng)走出去，在簡桐的房門外敲了敲。

    早飯比前幾日更差，今天只有三個又小又黑的面包，以及一杯涼水。

    戴曉吾很不滿意，說：“早知道給你們煮方便面了，就這玩意兒，居然要三十美金，他們這是明搶?！?/br>
    何正義問：“什么時候這么摳門起來了？”

    戴曉吾說：“不是摳門，我問過了，這兒的公務(wù)員，一個月的工資才不過是二十美金，人能吃得起這么貴的早飯嗎？再怎么區(qū)別待遇，也不該哄抬物價到這地步，他們明顯是宰我們這些外來人?！?/br>
    何正義一點不驚訝，說：“不然呢，你有本事找個吃的又好又便宜的地方給我們?。俊?/br>
    戴曉吾被噎住了，說：“我也想啊，可這兒是政府定點的呀?！?/br>
    何正義咬了口那看起來就驚悚的面包：“還不是嘛，你找不著合適的下家，又沒地方肯給我們住，不宰你宰誰。慢慢忍吧小伙子，等回去了，有你吃香的喝辣的的時候?！?/br>
    戴曉吾直嘆氣：“我也就是說說，家里當(dāng)然好了，我現(xiàn)在成天就想著我媽給我做的餃子過呢?！?/br>
    一直在旁聽著沒插話的顧川這時候說：“不用光想了，馬上就能吃到了?！?/br>
    大家都朝他望過去，有人倒吸口冷氣。

    隱隱都有些明白，就等著他解開謎題。

    顧川果然說：“剛剛是社長的電話，要我們立刻回國?！?/br>
    ***

    大家面面相覷。

    戴曉吾很是沮喪：“顧隊，我剛剛那就是隨便說說的，餃子什么時候不能吃啊，只要不埋進土里，往后幾十年都能吃得上。但咱們這出來一次不容易，之前陶隊出事已經(jīng)夠曲折了，你可千萬別嚇我??！”

    何正義將手里的面包放進碟里，按上桌子，很焦急地問：“老顧，這到底這么一回事？”

    顧川說：“你們自己也看到了，市里現(xiàn)在的情況很糟，而且局勢惡化得非常快。社里已經(jīng)接到消息，兩派武裝很快就會發(fā)生正面沖突，各種勢力斗爭下，這兒會有很長時間的硬仗要打?！?/br>
    戴曉吾很不服氣，抓著杯子想喝水，又咽不下似地擱下來，說：“這才剛來幾天啊就走，前幾天咱們發(fā)到國內(nèi)的消息都播了，我看國內(nèi)的反響挺大的，大家都感慨咱們的記者又一次跑到新聞的最前沿了?，F(xiàn)在一有點風(fēng)吹草動，又要撤退了，這不是打擊人的積極性嗎……你們，你們怎么不說話??？”

    簡梧兩手抱在胸前，倚在座位上，說：“有什么好說的，說破了嘴皮子又怎么樣，能輪得到咱們議論嗎。社里或許能松動，但我告訴你，這事兒絕不單是社里的意思，上面各方給著壓力呢，輕易改變不了。”

    她翻個白眼小聲嘀咕：“回就回去，才好呢，早就不想呆這鬼地方了，打來起我就不愿意。”

    沒等來盟友，反來個唱反調(diào)的，戴曉吾急得直拍桌子：“何哥，何哥，你說幾句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要是執(zhí)意不走，誰也沒法子將我們拉走是不是？我知道上面有壓力，不就是怕咱們出事，他們位子坐不安穩(wěn)嗎，可只要咱們小心謹慎，最后能全身而退，不就好了？”

    何正義長長吐出口氣，盡管心里有一萬個贊同，卻始終沒有回應(yīng)。

    他是真真切切經(jīng)歷過這事的，當(dāng)年他們也是報著和戴曉吾一樣的想法，一方面出于對簡桐團隊深入腹地的不服氣，一方面仗著他們經(jīng)驗豐富，以為一定可以勝利凱旋，于是編造各種理由爭取時間，折回戰(zhàn)區(qū)。

    只是現(xiàn)實永遠比想象中來得殘酷得多，那一次的鋌而走險損失重大，以至于社里再肯派人員出來已足足過去了十二年，而吃一塹長一智，今時今日對他們的限制只會更大。

    何正義看向顧川，帶著隱約的一點期待：“老顧，你是怎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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