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音臉色稍稍緩過來一點(diǎn)，方才汗出如漿，此刻整個人像是虛脫一樣，連動一動手的力氣都沒有，眼皮子一抬，朝自己包看過去。

    韓征立刻取來，看過說明剝出兩顆，再端過熱水小心翼翼地吹。

    司音斜歪在床上，看他一張臉因?yàn)檫@一串忙碌急得通紅，劍眉，長睫，鼻柱筆挺，除了更加凌厲的面部線條，仍舊跟記憶里的毫無出入。

    韓征將臉貼上背壁試了試水溫，說：“差不多了?！?/br>
    一抬眸正好落進(jìn)她霧蒙蒙的眼睛里，她很快避過，要接水杯，韓征摟過她后頸，執(zhí)意喂她，說：“我來?！?/br>
    他似喟嘆似譏諷，輕聲道：“肯定是蛋糕膩?zhàn)×?，不然怎么會胃疼。?/br>
    司音皺了下眉。

    吃藥緩過勁來，司音看著守在床邊的男人，說：“你來到底想說點(diǎn)什么？”

    韓征說：“喊你回家?！?/br>
    司音不由帶上幾分笑：“回家？哪個家？”

    韓征說：“你心里明白，方姨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br>
    司音搖頭，說：“那是你的家，我們連寄人籬下都算不上。”

    韓征略帶慍色：“我從來沒這么想過?！?/br>
    司音道：“可是事實(shí)就是如此，也麻煩你別總是在外人面前介紹我是你meimei，韓翻抬舉我了，我算你哪門子的meimei。”

    韓征一張臉僵硬無比，起身在屋子里踱了一圈，煩悶里摸出根煙點(diǎn)上。床尾，他自一團(tuán)白色里看她。

    “那我應(yīng)該怎么介紹你，青梅竹馬？前任女友？一聲不吭把我甩了，一走就是六年不見的愛人？”

    司音默然。

    韓征離開前說：“方姨一直很想你，總在我面前念叨你，你就是討厭我們韓家，也犯不著跟她過不去?；蛟S你想要她主動來聯(lián)系你？”

    Chapter 09

    司音在后一天上午給方琴打去電話。

    彼時她剛給師傅打過早餐，小桌板飯菜一布好，他擱在一邊桌上的手機(jī)響個不停。一通電話，老后接得喜笑顏開：“是我女兒！昨晚的飛機(jī)，剛剛已經(jīng)出了機(jī)場，估摸著一會兒就能到。”

    司音把筷子遞到他手里，說：“快趁熱把早飯吃了吧，師傅，瞧把你高興的，一張嘴都笑得合不攏了。”

    老后嘴里蘿卜干嚼得嘎吱嘎吱響，說：“高興，當(dāng)然高興了，小丫頭片子懂事了，也知道疼她老爹了。以前我哪怕再忙，天南地北的跑，也要天天給她打一通電話。

    “她那時候小得很，成天問我能不能別出差。我說不出差的話拿什么來養(yǎng)你，沒有糖吃，也沒有玩具了，她就說那就不吃糖也不玩玩具，我來掙錢照顧爸爸。一句兒話，今天可算是實(shí)現(xiàn)了。”

    司音自認(rèn)見過老后百面，卻還是頭一次看他這么滿足，眉目舒展，喜笑顏開，連帶著整張臉都在發(fā)光。

    于她而言，對父母親情的認(rèn)知并不比其他情感要多。她從小由外婆帶大，在舅舅家住了整七年，到了上學(xué)的年齡才來到方琴身邊。

    那時候，她早已經(jīng)錯失了與母親建立感情的最佳時間，兩人之間多有隔閡。而短暫的相處時間一過，她隨即被送入寄宿制的學(xué)校，只在假期回到韓宅。

    出國之后，司音除了環(huán)境變化而有過的一段不適應(yīng)外，并沒有表現(xiàn)出離家萬里而該有的些許眷念。因?yàn)槿兆佑只氐搅怂钍煜さ哪Ｊ健粋€人。

    司音一瞬間的晃神，不由好奇，若是此刻方琴知道她回來，會是怎么樣的一種態(tài)度，狂喜還是淡然，會不會像老后這樣，欣慰又知足。

    踟躕片刻，司音決心給她打一通電話。

    老后像能讀懂人心事似地說：“司音，今天有事你就去忙，我這兒用不著你，有我女兒呢，看見她我這病就好了一大半了?！?/br>
    司音笑：“那待會等她過來我就先走一步，今天確實(shí)有點(diǎn)事?！?/br>
    老后說：“去吧，忙你自己的去?！?/br>
    司音走出去，撥號等待，電話很快接通，那邊一個略帶年齡的聲音響起來，道：“喂，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司音說：“媽，是我，司音?！?/br>
    方琴明顯一怔，還有些不敢相信地求證：“司音？”

    再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她這才大喜若望地笑開來，說：“真是巧了，昨天剛和阿征提到你，你就打電話來了。你好久沒聯(lián)系mama了，這么久沒聽到你聲音，我都快忘咯！你回國了嗎？”

    司音聽她這么說，心里有些許愧疚，說：“剛回來不久，許多事情沒弄好，又在忙工作的事情，所以一直沒空聯(lián)系你。”

    方琴說：“沒事，現(xiàn)在的年輕人總是工作最重要的?！?/br>
    司音這下更覺得過意不去，說：“我是準(zhǔn)備回去看看你的，我現(xiàn)在正在A市出差，時間還算有彈性，可以自己分配。”

    方琴心里高興，語氣就輕快起來：“是嗎，哪一天，你要提前告訴我，我好多準(zhǔn)備一點(diǎn)菜?！?/br>
    司音說：“不用那么麻煩，家常小菜就好。”

    方琴說：“這怎么可以，女兒回來，當(dāng)然要精心準(zhǔn)備的?！?/br>
    司音只好道：“隨你吧?！?/br>
    “那你究竟哪天回來？”

    “……”

    “其實(shí)只是過來吃個飯，不會花你很長時間的，既要工作也要吃飯啊?！?/br>
    司音幾乎有些不忍心聽下去，看了看時間，說：“今天沒什么任務(wù)，過會兒我就過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