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嘆氣，摸摸孩子的小包包頭，又問：“你那小舅舅說，他到了山西，怎么做？”

    瀟灑：“小舅舅說，山西商人很好，山西人都很好。山西人坦然從商。做商人就是做商人，沒有什么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目光遠大、講究信義、嚴格管理……他們很勇敢，他們有強健的人格，他們應該受到尊重。小舅舅還說，在皇上要開始實行滿漢蒙友好朝廷、停息邊陲戰(zhàn)火，將山西作為內(nèi)省后，山西商人反應最早，很快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他們往來全大清做生意，他們的票號，和意大利的銀行類似，他們很聰明。這與投機取巧的小打小鬧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小孩子的模樣變成崇拜，望著陳廷敬的大眼睛里光彩璀璨，星光閃耀：“小舅舅說，擁有如此的氣概和謀略，大概與三晉文明的深厚蘊藏、表里山河的自然陶冶有關，江南人于這方面，只能抬頭仰望了?！?/br>
    皇上：“……”

    陳廷敬不好意思道：“這汪三兒，皇上，臣都不知道山西這樣好?！?/br>
    李光地道：“皇上，這汪三兒說的臣都想去山西看看?！?/br>
    揆敘微笑道：“汪三兒到了山西，自然替山西謀福利，巴不得人才都多多地去山西，阿哥，我們可不能被騙了，那黃土高坡，哪里好？”

    其他人笑而不語，瀟灑卻點頭道：“小舅舅說，山西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山西的環(huán)境，第一經(jīng)商，第二務農(nóng)，第三行伍，第四讀書，他們不像徽商一般喜歡科舉，扮成儒商的模樣，有銀子了也是樸素過日子，這給其他省份的人一個錯覺，覺得他們都是暴發(fā)戶。這是形象宣傳不足。第二，”小孩子掰著手指頭，回憶著，搖頭晃腦地念出來：“山西商人的人格結構中有脆弱貧瘠的一面，他們再富裕，在整個大清也是一個稀罕的群落；他們敢作敢為，卻也經(jīng)常遇到自信的邊界。他們奮斗了那么多年，卻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能代表他們說話的思想家?；噬?，他們沒有心靈的家哦，他們是靠著地理位置靠著國家做生意哦。”

    皇上咳嗽一聲。

    在座的大臣們都咳嗽一聲。

    陳廷敬愣了片刻，感嘆道：“阿哥，你小舅舅說的很對。”

    山西是因為其地理位置，歷朝歷代都是關內(nèi)關外輸送錢糧，本身和歷代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對于他們而言，走商，就是江南人的科舉。

    而科舉以來的千年里，科舉舞弊在各地方層出不窮，只有江南文人敢和官府，和朝廷大鬧，要朝廷也妥協(xié)?？梢哉f山西人商業(yè)第一，不重視科舉。

    可是，為什么噶禮在山西敢那么亂來？敢多征收老百姓兩成的稅賦？為什么噶禮到了江南就自動收斂起來？為什么所有人都認為，在山西做官就要不講道義？

    因為他們沒有自己心靈的家，自己先亂了，卻只能守著那唯一屬于自己的黃土高坡，窮人護食一般地排斥外面人。

    山西只能靠錢財發(fā)言，但錢財?shù)陌l(fā)音又是那樣缺少道義力量，究竟能產(chǎn)生多少精神效果呢？而沒有外在的精神效果，他們也就無法建立內(nèi)在的精神王國，即便再富裕也難于抵達人生的大安祥，無法要世人尊重。

    陳廷敬沉默。

    在座的人都沉默。

    哪個地方的人生活容易？以前人說“寧做江南狗，不做塞外人”，除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山西難，關外不是更難？廣西云貴那些地方那？

    瀟灑不明白這些人的沉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皇上嘆氣道：“汪三兒答應去山西，說什么要有一天，氣度恢宏，能力超群，又有很大的交際魅力，天造地設的商界領袖；才華橫溢、英氣逼人的商家新人，這樣的印象出現(xiàn)在世人眼里。還要改革山西票號，存款、放款、匯兌……一紙風行到大清各地方，甚至朝鮮、日本、西洋……朕同意了。海貿(mào)增加，各國銀子匯兌方面要加強管理，也要方便百姓往來使用?！?/br>
    ?。?！

    在座的人都看向皇上，不敢置信。

    太子沉思一會兒，笑道：“這樣好。西洋銀礦多，天天挖銀子賣來大清，換我們的金子。他們的金銀兌換是八比一，我們是十比一、十一比一。銀子大量流入沿海，造成物價虛浮，沿海至今還有人說，西洋海貿(mào)要沿海越來越窮，明朝時期沿海銀子多，物價上漲，就是大問題，現(xiàn)在還是大問題?！?/br>
    大郡王一瞪眼：“既然如此，打去西洋，要來他們的銀礦，不就好了?！?/br>
    咳咳咳，就連宮人侍衛(wèi)都看向大郡王：咱能不這樣直白嗎？我們大軍要是出去，那是教化野蠻人，是替天行道啊，怎么能說自己是強盜啊大郡王？

    大郡王冷哼一聲，臉一揚，看向十九弟。瀟灑迷糊:“路易國王的凡爾賽宮，都是金子做的哦，傳教士們說，他們的金子銀子是從其他地方挖來的哦，不是西洋哦?！?/br>
    大郡王：“……”

    阿靈阿有了靈感：“皇上，西洋人到處打仗，現(xiàn)在都打到我們的家門口，聽說印度都被他們占據(jù)一半了，這要是他們占據(jù)交趾和緬甸，就是我們的大敵。南洋一帶海多島嶼多，交趾和緬甸窮困，但地理位置很是重要。”

    阿靈阿想去打仗，鄂倫岱也想去打仗：“皇上，我們該去警告一番，要那些紅毛子知道厲害。印度是我們的友好國家，這些年年年送來貢品，我們應該去幫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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