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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是少年心性。 白池莞爾,面上神色不自覺軟了下來,“你先聽我說完?!?/br> “好?!?/br> 晉尤笑意盈盈,眸若點星,眼神不離她,似是根本不在乎她會說些什么。 白池搖搖頭,無力撫額,“算了,料你也不會聽?!?/br> 她本是想著,讓晉尤拜入她師兄戚灤門下,從此長留歸元宗,也算有個落腳之處。但仔細一想,沈初初身上古怪,又怕她和楚珩二人因著白池,害了晉尤。 罷了,還是與她一起吧。 白池心下輕嘆,“你要想好……” “我早就想好了!” 晉尤打斷她,面上無辜,還眨了眨眼,“事不宜遲,咱們這便走吧?!?/br> “免得又撞上那位師妹,”少年撇了撇嘴,“晦氣?!?/br> 白池抱著貓沉思了片刻,深覺有道理。 她總覺得與楚珩之間似是有什么屏障,明明都是修仙之人,可楚珩就是聽不進她說的話,講理不行,又不能傷了他,平白惡心人。 正午的暖陽分外和煦,偶然間,還有幾縷春風擦肩而過。 “那便,走吧。”白池再看了眼石碑,轉(zhuǎn)頭往外走去。 晉尤本是不懷好意地撩貓,聞言面上瞬間揚起甜笑,黑靴高抬,馬尾飄揚,乖乖跟在她后頭。 半月一晃而過,離下一次舊疾發(fā)作也不遠了,她也該,去尋丹方上的藥草了。 少年言笑晏晏,女子時不時應一下,二人頭也不回,將小村徹底拋在了身后。 有人緩緩從小巷走出,他怔在原地,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 “我說了,他們不會幫你的?!彼粏∮止殴值穆曇粼诙享懫?,似是有些得意。 “與其求人,不如求己呀……”那嘶啞聲音幸災樂禍,嘖嘖感嘆。 那人衣衫發(fā)舊,他垂眸,面容半隱在巷中黑暗里。 似是惡鬼。 - 天色已有些晚了,明月高掛在枝頭。 夜風吹過,樹下篝火一陣忽明忽暗。 晉尤撿了幾根枯枝塞進去,火堆便又旺了起來。 火紅色的火光映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襯的少年妖冶惑人。 “咳咳——” 細細的咳嗽聲忽然響起,似是主人捂著嘴,強忍著,避免發(fā)出更大的聲音。 咳嗽聲停了,忽然是一聲壓在嗓子里的哭嚎,“我錯了,不要……” 這夜里本就寂靜,更何況晉尤耳目清明,聽得更是清清楚楚。 他瞬間扔了手中枯枝,站起身大步走過去,“jiejie?” 白池攥緊手中帕子,喘了口氣,厲聲道,“別,別過來。” 腳踩枯枝的聲音陡然停了,晉尤站在原地,“好,我不過去,jiejie可是身子不適?” 白池收起帕子,平復下喉間癢意,“無妨,我無事,只是夜風有些涼,你先不要過來?!?/br> “好,jiejie放心,我就在此處?!睍x尤動作一頓,放輕了聲音,只是面上,似是有些陰鷙。 晉尤眸中緋色蔓延,他忽然覺得,剝皮抽骨還是便宜了楚珩。 白池緩緩平復心緒。 她方才,又夢到前世了。 前世最后那段日子里,她被關(guān)在一處暗牢,牢中潮濕陰暗,每日里,只有蛇蟲為伴。 她斷了手,被廢了修為,整日里恍恍惚惚,藥里還摻雜了能讓人失智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被關(guān)了多久,沒有人來看過她。某一晚醒來,忽然聽見了什么東西在耳邊吱吱叫,她掙扎著,偏頭看去。 一只瘦骨嶙峋,餓了許久的老鼠,睜著發(fā)紅的眼,在黑暗中,爬上了她的斷手。 白池睜開眼,“你回去坐著吧。” 晉尤動作一頓,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聲應下,“好?!?/br> 不過他倒沒有坐回原處,而是挑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 “jiejie真的無事?可千萬莫要唬我?!睍x尤問道,他面上有些擔憂,連聲音都有些悶悶,“若是不適,我?guī)闳ニ幑??!?/br> 白池搖了搖頭,失笑道,“只是風冷,咳了兩聲罷了,哪有你說的這么嚴重。” “藥谷之人素有活神仙之稱,我這咳嗽,哪里就要去藥谷了?”她打趣道。 “那,好吧?!币娝剖钦娴臒o事,晉尤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二人都默契地沒提,她方才驚醒時口中那一聲哭泣。 一聲鳥雀啼鳴,打破了二人間的凝滯。 白池已是毫無睡意,阿烏早就進了儲物戒,再不說點什么,她怕又想起夢中之景。 “你……” “嗯?jiejie請說?!?/br> 白池頓了頓,聲音有些輕,“我是想說,阿晉,可有什么懼怕之物?” 晉尤靠在老樹上,半屈起一條長腿,聞言卻是忽然輕輕笑了。 他聲音有些散漫,“懼怕之物啊,有啊?!?/br> 白池看著噼里啪啦濺起的火星子,有些失神,“也是,應是人人都會有吧?!?/br> “jiejie也有嗎?”晉尤眸光流轉(zhuǎn),笑問。 白池看著篝火,目色沉沉,她笑著點了點頭,嗓音有些涼,“但總有一日,我會親手除去它?!?/br> 她的面龐隱在火光里,極致的艷色中偏又帶著殺氣,勾的晉尤眸光忽暗。 “不說我了,”白池抬眸,方才那副模樣蕩然無存,她看著少年,輕聲問道,“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