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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送膳去平壽苑的差事交給徒弟后,恭四善便趕緊追去萬乾殿等候。 這次朝會同往常明顯不一樣,兩位藩王居然也在臣子之中,一眾大臣涇渭分明地分了派。 饒是恭四善這種從來對引經(jīng)據(jù)典的政事奏對號不感興趣的人,這回也聽得出他們是在吵架。 而吵架的重點,竟然真的是徒弟早間那天真一問——“不會要打戰(zhàn)了吧?” 他夾在其中努力地聽,偶爾從那些文縐縐的詞里面辨認出一兩個地名國名,諸如“烏干回”、“連赫城”、“扶啟”,過了好久,才勉強弄明白這些人討論的具體事件。 漠疆的霜災雪災太嚴重,烏干回搶了扶啟的地方,扶啟來大雍求援了。 但問題是······烏干回也派了人來,說愿意同大雍交好。 只要大雍不派兵增援扶啟,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作為誠意,他們愿意拿出五座城來回報大雍。 是戰(zhàn)是和,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主和的一派多是些文官,以謝朓謝侯爺和幾位殿閣大學士為首,說應與民修養(yǎng)生息,不宜大興干戈。 再說烏干回如此低姿態(tài),接納它也同時彰顯了大雍的大國氣度。 主戰(zhàn)的一派成分就很復雜了,天明時他在勤胥殿見到的那一批武將自是不提,還有一些新科剛提上來的官職不高卻極為積極的青年官員。 除此之外,陸太師以及他的兒子陸升閬都在其中。 而管著錢糧基建后勤的戶部、工部以及兵部,就由著他們唇槍舌戰(zhàn),一個個板著臉,縮著腦袋,似乎根本不想看到那些人。 秦歲晏也由著他們自己找人辯論,或是一對一單挑,或是一對多舌戰(zhàn)群儒。 他只是微靠在龍椅上,淡靜地撐著額頭,在最關鍵的時候點一句。 如此爭論了足足好幾個時辰,最終事情還是沒有當堂定下。 但下朝后,秦歲晏又連著召見了好幾批人。 一直到日落西山,浸染了蒼藍夜色的薄暮逼得宮燈不得不亮起來,恭四善才得到了一整天以來屬于他自己的第一份正經(jīng)差事。 秦歲晏讓他去請皇后來勤胥殿用晚膳。 “誒,老奴這就去!” 恭四善簡直喜出望外了,答應了一聲就急急往明和宮趕。 然而他到了明和宮,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白高興了。 瓊瑰已經(jīng)在用晚膳了,她身邊還不止一個人,兩個藩王王妃一左一右,也不知道在聊什么,正笑的前仰后合。 恭四善總感覺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燈明酒暖的好地方,簡直是大煞風景。 怪不得娘娘想不起來陪陛下用膳,人家自己正樂呵著呢。 他一邊為秦歲晏鳴不平,一邊假裝看不到兩個王妃看見他時重又擺出來的笑不露齒的姿態(tài)。 “娘娘,陛下有要事請您去勤胥殿,您看?” “嗯?”瓊瑰正放下筷子,拿了帕子摁在嘴上,聽到這,不由得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碗里噴香的蘸醬酥雞絲,不是十分舍得。 她想了想,對恭四善道:“公公請去回稟陛下,本宮馬上就來。” 恭四善留了個心眼,雖然垂手應了,卻沒有馬上離開。 果不其然,他剛有離開的動作,瓊瑰就又夾起了一筷子雞絲。 她還笑瞇瞇地對和安郡王妃道:“里面加了一點糯米的,你嘗嘗,味道比上次中午的醇厚一些?!?/br> 恭四善想起自家陛下已經(jīng)幾天沒怎么好好用過膳,膽子猛地大了起來,轉頭就對瓊瑰道:“娘娘,讓陛下久等可不好,恐怕您得馬上動身前去了。” 瓊瑰皺起眉,剛想說什么,和安郡王妃就善解人意道:“既然是皇上來請娘娘,娘娘自當以皇上為重,嬪妾們自己在此用膳也十分自在,娘娘不用掛心?!?/br> 宜安郡王妃也跟著放下筷子催她:“娘娘快去吧,嬪妾們叨擾主人這么久,本就有些不好意思,沒得再讓您為了我們耽誤謁見陛下。” 話說到這個份上,瓊瑰再不情愿,也只能從座位上起身,隨著恭四善去勤胥殿。 兩位王妃望著她的背影出了正殿門,才相視一眼,躊躇著誰先開口說話。 “皇后娘娘,雖然之前的聲名不太好,但似乎,為人端和善良,平易近人?” 和安郡王妃小聲地說著,又低下頭去夾了一點瓊瑰之前說的蘸醬雞絲。 她一說話,宜安郡王妃也不繃著了,很快附和地點頭道:“meimei這倒是與我想到一起了,不瞞你說,來京中之前,我滿心都忐忑的很······如今見到了皇后娘娘,倒是一日比一日放心?!?/br> “jiejie這話說到了我心坎上呢,”和安郡王妃噗嗤輕聲笑了,溫溫柔柔道:“便是明日回南邊去,將我兒送來,我也不怕了?!?/br> 說到這兒,兩人眉目間都染了一絲憂愁。 宜安郡王妃不忍見對方和自己一樣傷心,故意道:“進京為質也不過幾年而已,既然不怕了,何苦還皺著一張臉,我家是個小子,調皮的很,送來京中后,皇后娘娘可得頭疼了。你家那位性子如何?” “尹兒他,還算乖巧的,平日里最聽我的話,皇后娘娘應當會喜歡他的性子。” 和安郡王妃提及自己的兒子,言語間里有了一點驕傲?!八摎q五歲不知能不能為兄?” 宜安郡王妃原本有些替自己兒子那調皮性子發(fā)愁,聽到這兒眼睛一亮,輕輕拍了拍笑道:“我家昊兒剛滿六歲,比你家孩子長一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