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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醫(yī)正?!鼻貧q晏一聲喚,老太醫(yī)便顫顫巍巍地繞過屏風來,為瓊瑰把脈。 隔著幔帳,瓊瑰也不知外面的具體情況,診脈的過程里,空氣異常沉悶,沒有一個人說話。 等了許久,瓊瑰手腕空懸著,有些酸。 她悄悄動了動,沒想到立刻被帳外的人按住。 指腹的涼意摩挲著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暗含著警告的力道。 瓊瑰老實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老院正嘆了口氣,也不知是放棄了還是已經診出了結果,里間的瓊瑰跟著心一揪。 對于她來說,這兩種結果好像都不是很能接受。 她不會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絕癥吧? 怎么辦,古代這愁人的醫(yī)療水平,她難道要天天喝草藥了? 按壓在手臂上的力道消失了,一陣腳步聲遠去后,良梓和蘋果重又將幔帳用帳鉤掛起,服侍瓊瑰重新安置。 “你們有聽到太醫(yī)說什么嗎?” 瓊瑰好奇極了,那位太醫(yī)有什么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反而一診完脈就跟著秦歲晏出去了。 良梓和蘋果都搖搖頭,還勸瓊瑰早點休息,不要多想。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您且寬下心。” 蘋果也說:“若是當真有問題,太醫(yī)定會留下藥方,可奴婢方才留了心,他跟著陛下直接出了咱們明和宮,那便說明,沒什么要緊事的?!?/br> “那,明天白天再問問看好了,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br> 瓊瑰也覺得應該如此,她打了個哈欠,困意卷土重來,不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蘋果只說對了一半。 陳院正確實是跟著秦歲晏出了宮,但他并沒有回太醫(yī)院,而是轉眼就又跟著秦歲晏到了勤胥殿。 進殿以后,陳院正不需人催,自己將診脈半天所得的信息一股腦報與秦歲晏聽。 “娘娘一貫有氣血虛弱的毛病,此番似乎又添了些陽氣浮越的浮脈之狀。 “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只是急需細致調養(yǎng),不可憂思過勞,此外,娘娘時有發(fā)熱恐自己未能察覺,這也是中氣虧乏不能內守的緣故。 “待腿傷和膝傷養(yǎng)好,再服用微臣開的藥,想來過了八月便能大好。” 秦歲晏原本正隨手翻著一本折子,聽了這些,只問了一句:“皇后她,是否有身孕?!?/br> 此問令陳院正也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秦歲晏這意思到底是想聽到哪種答案。 因召見他的時間是在半夜,有些微妙,他左思右想生怕說錯了話,無意間戳破了帝后之間的齟齬,到時候兩處獲罪。 但又不敢不據(jù)實說明,畢竟欺君是要滿門抄斬的。 反復權衡后,陳院正跪下道:“娘娘身子虛弱,不易有孕,待調理一番,當不是難事。” 秦歲晏聽聞,便將太醫(yī)晾在了一旁,自己在書房伏案良久。 等到了白天,他又照常去上朝議政,下朝后依舊留了些重臣和將領,談到半宿方才散去。 陳院正再見到秦歲晏時,已經不如昨夜那么平和了。 白天秦歲晏不在時,有人給他拿了幾丸藥來,讓他辨認研究。 然而那藥性味極其古怪,似乎不是中原所有的藥材制成。 假若是其他地方口口相傳的偏方,沒有在書典中記載過,他也是有力無處使。 也就是說,他也不知道那藥有沒有毒,毒性如何。 陳院正惴惴不安地守在藥杵和碾成齏粉的藥丸、熬烘過的藥渣旁邊,一籌莫展地等候發(fā)落。 出乎意料,秦歲晏聽他說完情況以后,居然也沒有為難他,而是讓恭總管送他出宮去。 隨后,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人,低聲同皇帝說起了話。 臨出門前陳院正悄悄打量了一眼內室的方向,這一眼,幾乎嚇得他魂飛魄散,肝膽俱顫。 珠簾后,那位年輕皇帝,正站在紅木幾案前,面無表情地舀了一勺他煎好用來研究的藥,毫不猶豫地喝下。 似乎那不是性質未定的藥,而是平常的水。 那藥到底有什么作用,還有,為何要他漏夜去給皇后診脈······ 這樁樁件件上有著無數(shù)個疑點,恐怕隨便一個的真相都不是他一介大夫能承受得起的。 走在宮中寂靜的甬道里,陳院正只感覺濃稠黑夜里一座座龐大的宮殿和連綿不斷的宮墻,就像被鐵鏈鎖住的蹲伏巨獸,十分可怖。 他大氣也不敢喘,出了宮幾乎是小跑著回到家中,當夜就發(fā)起高燒向太醫(yī)院告假。 他不知道的是,勤胥殿中,木岫已經和秦歲晏稟報:“陛下,方才陳院正瞧見您喝藥了?!?/br> 秦歲晏甚至懶得理會,只是直白地問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芩知查到了什么?!?/br> 木岫從袖中拿出一根信筒,取出了木戎送來的密信,正要交給秦歲晏,沒想到秦歲晏卻沒有接的意思,似乎不想看,只讓他來說。 “和您所料一樣,”木岫展開信認真看完,頓了頓,聲音不由自主地低沉下來。 “他親自跟蹤了陸府的一個婢女,發(fā)現(xiàn)此人暗地里不僅同扶啟的人有往來,還是烏干回一個重臣的養(yǎng)女,十歲不到便被送進了大雍,化名絲桐。” “端王爺抓了她回去審問,然而這人死活說不出藥有何用,想來是賢音對她亦有所保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