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林悠然以為他要送自己,客氣道:“不勞郡公親自相送。” “嗯?”趙惟謹似是沒聽懂她的話,行至階前站穩(wěn)腳步,轉(zhuǎn)而拿起兵器架上的弓,似是要射箭。 林悠然這才知道人家根本不是出來送自己的! 太丟人了! 林悠然紅著臉,加快步子出了垂花門。 她走得太快,因此沒有發(fā)現(xiàn)趙惟謹眼中閃過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笑。 今夜不見星月,更顯得密林幽深,陰森可怖。 幸好林悠然考慮周到,事先帶了一盞風燈。昏黃的燭火燃起來,將輕薄的燈罩映出暖暖的光暈,剛好能照亮腳下一小片路。 隱隱聽到夜梟的叫聲,在黑沉的夜色中顯出幾分凄厲。冷風吹過,樹影婆娑,讓人不由地心頭發(fā)緊。 林悠然疾步走著,隱約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回頭,瞧見一丈開外有個人影。 她心頭一跳,顫聲問:“誰?” 對方起初沒有回答,許是瞧著林悠然定在原地,似是嚇到了,這才淡淡應(yīng)了一聲:“莫怕。” 清清冷冷的聲音,卻讓林悠然莫名安心。 是趙惟謹。 到底還是出來送她了。 林悠然秉著看破不說破的美好品質(zhì),繼續(xù)前行,步子明顯比方才輕快許多。 就這樣,兩個人極有默契地一個徑直往前走,一個遠遠地相送,一路穿過銀杏林,回到豆腐坊。 趙惟謹在小路盡頭站定,沒再往前走,想來是擔心被人看到平白給林悠然招來閑話。 林悠然不由失笑,這個人呀,是怎么做到讓人一會兒氣到咬牙一會兒又忍不住原諒他的? 她扭頭看了眼黑沉沉的銀杏林,抬手把風燈掛在了柵欄門上。然后,便一言不發(fā)地進了院子。 趙惟謹?shù)人哌h,這才緩步挨近柵欄,瞧著那盞小小的風燈,滿不在意道:“以為我和你一樣怕黑么?” 說完,就把風燈取走了。 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倒是這只小胖雞怪有趣的。” 豆腐坊。 林二丫里里外外翻了好幾遍,傷心地說:“阿姐,我的小黃鴨燈被黃鼠狼叼走了?!?/br> 林悠然噗嗤一笑,大方表示:“無妨,阿姐再給你畫個更好的?!?/br> 帳篷中,母女三人把被褥鋪到一起,挨著睡,兩個女兒一人在一邊,中間是一臉滿足的許氏。 今日太過興奮,誰都沒有睡意,于是說起了今后的打算。 許氏想著再攢些錢,買幾畝地,算是有個恒產(chǎn)。 林悠然想把豆腐坊擴大規(guī)模,不只賣豆腐,腐乳、豆皮、香干、腐竹、豆泡、素雞全都安排上,搞個“豆制品大全”。 林二丫也大膽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她要買小鴨子,一口氣買六只,因為村北的小花家就有六只。 許氏嘆了口氣:“這橋一修,至少一個月出不了村,粘豆包的生意咱們不做就有別人去做了?!?/br> 林悠然安慰道:“原本也不是長遠買賣,好歹把屋頂換上了。阿娘這些年一日都沒清閑過,剛好趁機歇一歇?!?/br> 許氏不想讓她擔心,于是笑笑,岔開話題。 入睡前,林悠然湊到二丫耳邊,小聲說:“還記得明日的計劃嗎?” 林二丫重重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 外面刮起了風,林悠然不由想到雄州冬日的寒風,再次做了那個夢。 冰冷的河水中,她險些放棄。突然,一只溫暖的手把她拉出水面。對方逆著光,原本看不清臉。 然而這一次,林悠然突然看到了,清冷的鳳眸,睫羽半垂,帶著三分慵懶七分無趣;還聽到他說:“莫怕。” 林悠然醒了,心跳加速。 她夢見了趙惟謹。 還夢到趙惟謹就是那個救自己的人。 怎么可能? 雞鳴三聲,許氏和林二丫都起了。 林二丫嚷嚷著要喝菌菇湯,向來寵孩子的許氏早飯都沒吃就帶著她上山找菌子去了。 林悠然留在家里準備起來。 姐妹兩個是故意支開許氏的,今天是她的生辰,林悠然想給她一個驚喜。 從前看網(wǎng)絡(luò)小說時,總覺得穿越女主給男主做生日蛋糕很扯,如今換成她自己,想來想去,覺得最有意義的還是這個。 或許,真的是因為有了珍視的人才能明白那種心理,無論多麻煩、多難以實現(xiàn)都想為她試一試。 只不過,她珍視的對象不是男主,而是給了她足夠尊重和疼愛的許氏。 林悠然不打算做奶油戚風蛋糕,因為買不到后世那種純牛奶,做蛋糕坯專用的低筋面粉就更別想了。她決定做一款改良版的“抹茶千層”,中間不加奶油,而是加紅豆沙。 茶葉不便宜,許氏這次為了待客狠心買了一小包,剛好是今年的新茶,用藥杵反復研磨,細細過篩,得到的茶粉并非純綠色,而是稍稍發(fā)灰,散發(fā)著天然的清香。 為了讓餅皮更薄更透亮,林悠然在小麥粉中摻了一些糯米粉,再加上綠茶粉和雞蛋液,像攤煎餅一般烙出薄薄一層。 豆沙是昨天做好的,封在陶罐里保鮮,直接拿出來拌上糖稀就能用。 林悠然小心地拎起薄軟的餅皮,放一張餅涂一層糖稀豆泥,就這樣一層接一層,整整疊了三十六層。許氏今年剛好三十六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