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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予坐在解說席,一抬頭便能看到程嶼,她總盼著能從他的神色中窺見不一樣的情緒。 比如不甘。 可惜沒有,程嶼泰然自若,無論比賽進行到多么緊張的環(huán)節(jié),他都冷靜如常,把自己置身事外。 和理工大那場比賽,他明明打得酣暢至極,又怎么能在體驗過那種淋漓盡興后,繼續(xù)心甘情愿將自己淹于平庸? 許予想不明白。 而她和程嶼的關系,在那晚偶遇之后,再沒有什么進展。無論是周四的比賽,還是許予有時去山體看他們訓練,程嶼僅僅只是點頭和她打個招呼。 許予覺得,按照順其自然的發(fā)展,等到程嶼大四畢業(yè),他們都不會是彼此的微信好友,然后各自泯于人海。 想到這個結果,許予心里堵得慌兒。 奇怪的是,秦珂最近也很少和她追問程嶼的事了。 許予平淡的日常再次被打破,是開學一個月后的事情,系主任說找她有事。 她去到系主任辦公室時,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人,是山體的孟教練。 孟教練久負盛名,許予雖然沒和他接觸過,但也對他充滿尊敬,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許予問系主任。 直至此刻,她都未意識到孟教練出現(xiàn)在山傳,會與她有關系。 “不是我找你,是孟教練找你,你們聊會兒吧?!毕抵魅握f完離開了辦公室。 與一個有威望卻并不熟悉的長輩單獨相處,許予無形中感受到壓迫力,手拘束得不知該往哪里放,完全猜不到孟教練找她會有什么事。 “孟教練?!彼诙未蛘泻簟?/br> “許予同學,請坐?!泵辖叹毱鹕?,抬手示意她坐到對面。 孟教練其實沒來看過幾場比賽,但他竟然叫得出許予的名字,許予感到受寵若驚。 她端坐在沙發(fā)上,雙手置于膝蓋處。 孟教練看出許予的緊張,他露出長輩和藹的笑容:“你別緊張,我找你來,是有事想拜托你。” 許予聽說過孟教練平易近人,剛想放松心態(tài),一聽他有事要拜托自己,她嚇得身體更加僵直。 她何德何能,怎么敢當? “孟……孟教練,您、您說?!痹S予不住地咽口水。 孟教練是在程嶼開口請他幫忙以后,才好奇地留意了許予。他覺得這小姑娘靈氣活潑,也挺懂籃球,孟教練對她印象不錯。 但他至今為止仍很意外,程嶼會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女孩,做超出他原則的事情。 不過足以說明這女孩對程嶼而言是與眾不同的。 孟教練抱著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態(tài)度來找許予,他直奔主題:“你認識程嶼嗎?” 聽到這個名字,許予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茫然地回答:“認識,他是山體籃球隊的,我和他說過幾次話?!?/br> 僅此而已。 許予心如擂鼓,不明白孟教練為什么會提程嶼。 “那關于程嶼不打比賽的事,你應該也知道吧?”孟教練又問。 “嗯,我知道。” 孟教練稍作斟酌,沉穩(wěn)開口道:“我來找你就是為這件事,許予同學,我想拜托你去勸勸程嶼?!?/br> 許予看不見自己此時的表情,但能想到肯定很呆。 這話要不是從孟教練嘴里說出來,許予絕對會以為對方在開玩笑。而孟教練的表情儼然認真,許予在荒謬與真實之間徘徊。 “孟教練,我和程嶼一點都不熟,我連他的微信都沒有……”她覺得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誤會。 想勸程嶼打比賽的人不計其數(shù),包括他的家人、朋友、老師,他們說的話都沒用,更輪不到許予這個外人。 她有這點自知之明。 “許予,你知道程嶼為什么會打理工大那場比賽嗎?”孟教練拋出重點。 許予當然不知道,但十分想知道。 “為什么?” 她的眼神中帶有探索,迎著孟教練老沉的目光,她聽到了讓自己頭皮發(fā)麻的回答。 “因為你?!泵辖叹氁蛔忠活D,在小姑娘臉上逐幀綻放詫異時,他接著往下說,“程嶼讓我?guī)湍阒匦聽幦』刈鼋庹f,交換條件是他去打那場比賽。” 許予渾身連帶呼吸都凝住,好半晌才眨了眨眼,還沒有消化這樁巨大的“驚喜”。 程嶼,為了她,打的那場比賽。 幾個字眼和短句像砸在許予的腦袋上,每一下都激得她心中劇烈震顫。聽起來宛如天方夜譚般不可能的事,因為是孟教練說出來的,再不可能都是真的。 并且,許予那時就覺得學校突然讓她再回去做解說挺不可思議,雖然收視率下降,但根本不足以至此。 現(xiàn)在,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程嶼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許予腦中浮現(xiàn)出程嶼那副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神態(tài)。 她從未有過這么強烈的震撼,就程嶼一直對她表現(xiàn)出來的態(tài)度,她覺得他們連熟人都談不上,程嶼又怎么會為她做到這種程度? “他說覺得你不該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泵辖淌谕nD了一下,“我認為更多的原因,是你的存在對他有不一樣的意義。” 后半句是孟教授的揣測,許予聽進去的是前半句。 愛憎分明,打抱不平,曾經(jīng)的程嶼就是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