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jié)
相蘊和微頷首,“楚王必須死。” 不僅僅是為了一統(tǒng)天下,更為了阿父與阿娘。 ——她可不想讓他們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感情破裂,反目成仇。 戰(zhàn)場之上,要死人遠比要活人來得容易,當相蘊和的將令下達軍中,與楚軍交戰(zhàn)的相軍們便再無顧忌,拼死廝殺。 相軍的變化被楚軍看在眼里。 “看來相蘊和很忌憚王上,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王上死在這里?!?/br> 楚將門對相軍想要楚王項上人頭的行為嗤之以鼻,“簡直可笑?!?/br> “王上何等雄才偉略?怎會敗于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兒手中?” 斥衛(wèi)們送來兩軍交戰(zhàn)的戰(zhàn)報,親衛(wèi)們根據(jù)戰(zhàn)報,將軍情整理,三軍主帳中的沙盤被重新部署,每時每刻都有著變化。 楚王瞧著兩軍交戰(zhàn)的沙盤,卻沒有楚將們這么樂觀。 他將進攻的旌旗推到相蘊和所在的寧平,周圍相軍重重部署,仿佛一個只進不出的巨大口袋。 楚王眸色微沉。 ——相蘊和絕非一般人物。 她的排兵布陣或許在姜貞夫婦之下,但她的用人之能絕對不亞于她的父母,從她任命名不經(jīng)傳的商溯為三軍主將之事便能看出端倪。 商溯也的確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多次與他們的交戰(zhàn)中,相軍占盡上風,哪怕他親自領兵,也難以在商溯手上討到便宜。 她是如何發(fā)現(xiàn)商溯的? 又是如何力排眾議,讓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郎成為相軍主將? 楚王眼睛慢慢瞇了起來。 ——問題出在相蘊和身上。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楚王迅速調整部署。 他從不信命,更不信什么所謂的前世注定。 前世的他兵敗身死,今生的他卻未必如此,他會問鼎九五,一統(tǒng)天下,終結自刎江水的遺憾。 楚軍再次調動。 相豫敏銳覺察出不對勁來。 “二娘,咱們兩個的分量難道不夠重?楚軍好像沒上鉤?!?/br> 相豫把姜貞從與蘭月的敘舊中薅出來,與姜貞分析楚軍動向,“我瞧著楚王的意思,還是想取阿和所在的寧平?” 蘭月雖失而復得,又失了記憶,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姜貞從來拎得清,楚軍有異動,姜貞的重心便立刻回在戰(zhàn)事上,小小的房間擺上了沙盤,配合著斥衛(wèi)的戰(zhàn)報來查看兩軍交戰(zhàn)的情況。 “取阿和所在的寧平是自尋死路,楚王不應該犯如此低級的錯誤?!?/br> 姜貞眉頭微蹙,手指輕叩沙盤。 蘭月失去記憶,以前的帶兵打仗經(jīng)驗一切清零,如今的她在戰(zhàn)事上與新兵蛋子沒什么區(qū)別,便安靜坐在房間里,看眾人分析戰(zhàn)事,自己不對楚王的用兵指手畫腳。 石都沉吟片刻,“有沒有可能是楚王想聲東擊西?” “若楚王來找我們,他的大軍便不可避免會被公主阻截,首尾難以相顧,糧草更無法供應。” 石都豎手一指,指著相蘊和所在的寧平,“可若是他虛晃一槍,去找公主,便會牽制住我們的主力,讓我們無法對楚軍進行合圍。” 相豫微頷首,“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楚王善用兵,豈會不知他若來攻,便有被阿和斷去后路的風險?” 相豫拿起一只旌旗,插在楚軍駐軍的位置,“所以便聲東擊西,直取阿和,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br> 夫妻倆在這種事情上素來極有默契,姜貞順著相豫的話往下說,“寧平無險可守,只要楚軍兵臨寧平城下,我們對楚軍的合圍之勢便不攻自破,只能星夜急行軍去救援寧平?!?/br> “阿和豈不知寧平一馬平川,易攻難守?” 姜貞看著代表楚軍的旌旗,聲音有些緩慢,“阿和已在寧平布下天羅地網(wǎng),楚王若敢攻打寧平,一樣能讓他有去無回?!?/br> 所以,楚王到底想做什么? 是攻打他們,還是直取阿和? 但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決策。 一個會被阿和截斷后路,切斷糧草,另一個是自投羅網(wǎng),有去無回,以楚王之精明,應會尋找另一條破局之法—— 眸光微微一滯,姜貞呼吸陡然急促——京都!她怎么忘了京都! “不好,楚王要繞道取京都!” 察覺到楚王真實意圖的相豫脫口而出。 蘭月眼皮狠狠一跳,“京都有軍師坐鎮(zhèn),他怎么敢直取京都?” “他不需要把京都打下來,只圍而不攻,便能讓公主的計劃全盤落空?!?/br> 石都跟著反應過來,清朗聲音變得低沉,“他取京都,便是反客為主,把戰(zhàn)事節(jié)奏掌握在自己手中,讓我們只能被動防御,跟著楚軍走?!?/br> 這便是中原之地最大的劣勢,一旦失去扼守中原之地的咽喉之地,便很難再束起屏障,去阻擋敵軍的攻取。 “飛馬傳信軍師,讓他組織兵力,防備楚軍的突然來襲?!?/br> 姜貞立刻吩咐親衛(wèi)。 楚軍善水攻,但同時也非常擅長千里奔襲,當姜貞與相蘊和的書信一前一后抵達京都時,被楚王調動的楚軍此時也到了離京都不遠的地方,只待楚王一聲令下,便將京都圍起來,迫使相軍不得不回援京都。 “好一個神來之筆,圍魏救趙?!?/br> 商溯對楚王的突然改變策略并沒有太多的驚訝,輕嗤一笑,與相蘊和分析楚軍動向,“可惜咱們并不著急回援京師,他的圍魏救趙,只能是白費力氣?!?/br> 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葛越雷鳴對商溯的用兵能力越來越信服,從最初的一個少年郎如何能做三軍主將,到現(xiàn)在以商溯馬首是瞻,不再質疑商溯的任何決定,哪怕聽上去再怎么天方夜譚,也覺得肯定有他的道理。 雷鳴覺得商溯另有打算,便問道:“那咱們怎么辦?真的不回援?” “軍師有點小心眼,咱們要是對他見死不救,他以后肯定會報復咱們?!?/br> 葛越忍不住說道。 嚴三娘道:“軍師不是那種人?!?/br> “不要懷疑,軍師就是那種人。” 作為曾與韓行一共過事的人,杜滿對韓行一的手段記憶猶新。 商溯眉梢微挑,“既如此,咱們便象征性回援一下。” 相蘊和眉頭微動。 商溯手指推動旌旗,“杜將軍,你領五千兵馬,走這條路回援京都?!?/br> “商將軍,我沒聽錯吧?五千?” 杜滿瞪大了眼,對商溯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人馬夠干嘛的? 還不夠給楚軍塞牙縫。 杜滿懷疑人生,“商將軍,楚軍圍困京都的兵力少說也有二十萬,二十萬!” “五千對二十萬,您讓我怎么打?” “誰要你打了?” 商溯執(zhí)起一只相軍旌旗,插在楚軍身后,“五千乃疑兵,行軍之際以馬尾綁樹枝,做出聲勢浩大的模樣來,讓楚軍誤以為我們真的回援京師?!?/br> 相蘊和豁然開朗。 楚王在聲東擊西,商溯亦在聲東擊西。 兩人皆用此計,端看用計之人誰更高明,能一戰(zhàn)定乾坤。 商溯眸光輕閃,“楚軍中計之時,便是楚王兵敗身死之日?!?/br> 他在寧平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足以讓這位以驍勇善戰(zhàn)聞名天下的楚王引恨寧平。 “原來是這樣!” 杜滿一拍大腿,“商將軍,我明白了!我這就回援京師!” 杜滿領命而去。 只有一個杜滿還不夠,能讓楚王中計的調兵,必然要有其他將軍的一同協(xié)助。 ——最好是極有分量的將軍,讓楚軍聽聞他的到來便知他意在京師。 “相蘊和,此人非我不可。” 商溯抬頭看相蘊和。 相蘊和微頷首,“我知道?!?/br> “我往京師走一遭,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多保重?!?/br> 商溯看了看相蘊和,心里有些放不下。 雖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但楚王乃絕世將才,極善用兵,楚王若在他離開之后突然改變用兵,他擔心相蘊和應對不來。 “放心,我可以的?!?/br> 相蘊和彎眼一笑。 第94章 第 商溯眉頭微蹙。 或許是重逢之后第一次與相蘊和分開, 他總有種懸心不下的感覺,倒不是質疑相蘊和的能力,而是單純放不下。 尤其是當對手是楚王時, 這種擔心便到達頂峰, 仿佛只要他一走,楚王便能摧枯拉朽般摧毀他的布防, 而今急行軍擒拿相蘊和, 讓相蘊和成為他的階下囚。 商溯眸色沉了沉。 ——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的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