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周圍是密林,楊成周又是中箭而亡,棺材里流得滿是血,林子里的野獸聞著血味找過來,對著楊成周的尸首便是一頓美美大餐,作威作福二十余年的紈绔子弟,就這么葬身在野獸的肚子里。 與此同時,盛軍大肆剿匪的消息傳遍各個山寨。 山賊們雖敢打家劫舍,可若遇到是人多勢眾的盛軍,氣焰便不由得矮了三分,更別提這支盛軍的主帥不知被哪個不長眼的山賊射殺,如今正在氣頭上,揚言要將他們挫骨揚灰。 事實上盛軍也的確有這個實力。 他們雖打不贏各自為戰(zhàn)的軍閥,但對付占山為王的山賊卻是頗為容易,不過月余時間,便拔掉了黑風寨。 “老二,去請三當家過來。” 與黑風寨隔著幾個山頭的清風寨的大當家當機立斷。 二當家的臉一下子拉得比他的馬的臉還要長,“三當家三當家,沒有三當家難道我們就打不了勝仗?!” “打不了。” 大當家頭也不抬,“七八十人怎么打兩千人?個個三頭六臂都打不了?!?/br> “......” 二當家哽住。 二當家憋憋屈屈去請三當家。 · “前面便是濟寧城與商城的交界地,咱們可以走商城去梁州。” 蘭月指給相蘊和。 商城? 相蘊和眨了下眼——那不是她阿父的一生之敵、打得她阿父如喪家之犬、讓雖大老粗但情緒極度穩(wěn)定的阿父跳起來罵既生溯,還生老子干嘛的商溯的老家嘛? 第12章 第 阿父是草根出身,一把菜刀打天下,白手起家的日子難是難了點,可一旦有了根據地,手里有了兵,便是所向披靡,以摧枯拉朽的攻勢一統(tǒng)天下。 只可惜,阿父遇到了商溯,一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世戰(zhàn)將。 商溯有多厲害呢? 出場即巔峰,三千打三萬,大獲全勝。 商溯一戰(zhàn)成名,但也成為所有勢力做夢都想弄死的人。 ——此人心高氣傲,不甘人下,既招攬不成,那最好的辦法便是讓他成為一個死人。 可是打不過,真的打不過。 哪怕他們的兵力十倍于商溯,也不過是在商溯輝煌戰(zhàn)績上再添一筆,根本傷不到商溯分毫。 如果說阿父阿娘是話本里逆天改命的男女主角,那么商溯絕對是光芒不在主角之下的配角,熠熠生輝,光燦奪目。 他的存在雖有喧賓奪主之嫌,可群星璀璨遠比一枝獨秀更精彩,而阿娘與阿父戰(zhàn)勝商溯位尊九五才更更加讓人信服——連商溯那么厲害的人都敗于阿娘阿父之手,九州天下合該是他們夫妻倆的囊中之物。 一言蔽之,商溯雖出彩,卻也不過是襯托阿父阿娘更厲害的配角罷了,這九州天下,終究還是阿父阿娘的囊中物。 ——只是手段缺德了些,贏得不大光明正大。 但只要贏了,做了皇帝,誰還會計較你贏得光不光彩?手段是否缺德? 能踏平亂世重振九州拯救萬民于水火的人,世人根本不會在意他的品質是否高潔到割rou喂鷹,皇帝嘛,能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的便是好皇帝。 所以阿父的行為雖為人詬病,但總體來講評價還是不錯的,堪稱一代明君。 至于商溯,便有些慘了,雖是百年難遇的將才,可心胸狹隘,目下無塵,得罪之人不計其數,死后無人收尸,險些暴尸荒野,阿父惜才愛才,不忍他身后事荒涼,便為他收尸厚葬,還憐其赫赫戰(zhàn)功,追封他為商都侯。 而現(xiàn)在,這位商都侯還是一個任人欺辱的小可憐,在亂世中掙扎求生,不比狼狽逃命的她的日子好多少。 相蘊和眸光輕轉,看向一旁的石都。 她能讓石都對她忠心耿耿,那么商溯應該也可以?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錦上添花,遠不如雪中送炭,石都可以,商溯也可以! 她若能在商溯狼狽之際溫暖他,庇佑他,便能讓他如石都一樣被她收于麾下,供她驅使! 相蘊和眼睛亮晶晶。 她仿佛看到絕世悍將以她馬首是瞻,劍鋒所指,諸侯莫不俯首的美好日子。 · 相豫抬手將不住向他叩首的人揪起來,“別廢話,我問你,我女兒呢?被你弄哪去了?!” “豫、豫公饒命!” 男人哆哆嗦嗦,“女、女郎聰穎,識破了我的圈套,與蘭姑娘一同逃走了?!?/br> “至于逃走之后去了哪里,我、我也不得而知?!?/br> 相豫眉梢微挑。 逃走了? 不愧是他女兒,就是聰明! 相豫松了口氣。 “豫公饒命啊豫公!” 相豫臉色和緩,男人磕頭如蒜搗,“我的妻兒老小都在盛軍手里,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呸!” 杜滿抬腳踹翻男人,“你的妻兒活不了跟阿和有什么關系?憑什么拉阿和去送死!” 相豫道,“別這么粗魯,軍師說了,咱們得禮賢下士?!?/br> “豫公高義!” 男人如獲新生,感激涕零。 相豫走上前,伸手將人扶起來,拍了拍男人身上的土,“我剛殺了匈奴的左賢王,又搶了匈奴的幾千只牛羊,如今是匈奴人的眼中釘rou中刺?!?/br> “但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有心與匈奴緩解關系,不如你往匈奴那走一遭,當個使節(jié)如何?” 男人眼前一亮。 斡旋當使節(jié)?這事他擅長啊! 男人忙不迭道,“豫公但請吩咐?!?/br> 相豫道,“你告訴他們,他們若上貢一千匹好馬,一萬只牛羊,我便大發(fā)慈悲放過他們,下月不再攻打他們?!?/br> “豫公?!” 男人瞳孔地震。 ——這哪是當使節(jié)?這跟讓匈奴人把他千刀萬剮有什么區(qū)別?! 相豫挑眉,“怎么,不想去?” “......去,我去?!?/br> 男人絕望開口,“我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讓匈奴人給豫公送一千匹好馬來。” “這才對嘛。” 相豫拍了拍男人肩膀,“快去快回,我等你的好消息?!?/br> 男人蹌蹌踉踉走出房間。 軍師輕搖羽扇,“主公,女郎聰明機智,蘭姑娘武功高強,兩人既能從岑長棟的手中逃脫,便不會被盛軍所獲,主公不必憂慮,大可把心放回肚子里?!?/br> “阿和再怎么聰明也只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九歲生日都沒過的那一種。” 相豫抬手掐了下眉心,“至于蘭月,她雖有貞兒的功夫,卻遠遠不及貞兒的機警變通,做事死板一根筋,若一時情緒上頭,很容易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br> 這事兒不能細想,相豫越想越揪心。 他的阿和,他與貞兒的小阿和,那么嬌嬌弱弱的一個人,怎么挨得住亂世中的東躲西藏? 阿和若因他的失誤死在亂世里,他可怎么活兒?怎么向貞兒交代?貞兒視阿和如生命,怕不是能把他生吞活剝。 掐眉心的動作變成了雙手捂臉,雄心壯志的男人頓覺人生一片灰暗。 “主公,天下有九州之分,九州之下又有郡縣無數,次等情況下,我們找女郎如大海撈針,事倍功半。” 看相豫灰心喪氣,軍師斟酌片刻,緩聲說道,“我們找女郎,倒不如讓女郎來找我們?!?/br> “主公,梁王之地不可久居。” “主公需盡快脫離梁王,建立自己的勢力,方可引女郎來尋主公?!?/br> · 可想象總是美好,而現(xiàn)實總是殘酷——她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逃犯,哪來的實力去庇護商溯? 更何況,商溯可不是善良仁厚的主兒。 這位商都侯與石都不同,是出了名的涼薄自私,若得知她身份,會不會歸順于她暫且不論,但肯定會將她的消息賣給盛軍換賞錢。 相蘊和的黃粱夢蒸了一半,便被現(xiàn)實擊垮。 罷了,還是先去找阿父。 等找到了阿父,有了容身之地,再想辦法去接濟商溯,商溯已孤苦無依十幾年,不差這兩三年的苦日子。 至于會不會被別人捷足先登,將收商溯于麾下,她卻不大擔心,商溯是個一開口便能把所有人得罪的刻薄性子,且目下無塵,眼高于頂,連頗有賢名的楚王都容不得他,曾慕名投奔楚王,卻不過一個月便被楚王趕了出來。 似這樣同僚相妒主公不容的性子,落個身死國滅的結局著實不讓人意外。 相蘊和戀戀不舍收回視線。 “既要與盛軍分開,便得提前備些干糧?!?/br> 蘭月道,“梁州乃北地之門戶,沿途多山川,少集市,若不備些干糧,只怕路上會餓肚子?!?/br> “蘭姑娘,你去取干糧,我去獵幾只野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