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都什么時候了,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做什么?” 蘭月沒有好氣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情是活著,至于其他事情,則不必去理會。” “女郎說得是。” 石都頻頻點(diǎn)頭,卻沒把身體轉(zhuǎn)過來,手腳麻利穿上盛軍的衣服,側(cè)著身子避開此時只著中衣的蘭月,同手同腳去牽自己的馬。 “......” 你可真有意思。 蘭月被他氣笑了。 “蘭姨,衣服?!?/br> 相蘊(yùn)和把另外一件官兵的衣服遞給蘭月。 時間緊迫,蘭月沒理會石都,三兩下把官兵衣服套在身上,抓起相蘊(yùn)和上了馬。 相蘊(yùn)和雖有八九歲,但生逢亂世,父母又是反賊頭頭,八九年的歲月里有五六年的時間在逃命,吃不好睡不好的情況下,個子并不高,正好能被偽裝成行軍行囊遮住。 等偽裝完畢,三人兩馬才從藏身之地走出來。 楊成周已死,盛軍必然大亂,她們只需藏身在盛軍之中,便能渾水摸魚出陳州。 陳州是如今大盛還能勉強(qiáng)控制的地方,一旦出了陳州,大盛的掌控力便大大降低,到那時,便是天高海闊任鳥飛。 相蘊(yùn)和無比期待那一日。 可她運(yùn)氣著實(shí)不好,他們剛從林子里走出來,便迎面撞上一隊(duì)搜捕他們的盛軍。 領(lǐng)隊(duì)的盛軍看了看騎在馬上的蘭月與石都,只覺得莫名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一樣,于是擰著眉,上下打量著面前的人。 這樣被看遲早要出事。 石都眼皮輕輕一跳,手指悄無聲息按在從盛軍身上剝下來的佩劍上。 “你們是哪個隊(duì)的?” 遲疑片刻,領(lǐng)頭之人狐疑問石都。 石都單手握劍,眼睛輕瞇。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相蘊(yùn)和輕輕扯了下蘭月衣袖。 蘭月眉梢微挑,捏著聲音沉聲道,“好大膽子,竟然對我這般無禮,我可是在校尉身邊伺候的人!” 石都動作微頓,臉色有一瞬的古怪。 這聲音又快又急,帶著些盛氣凌人的味道,乍一聽還真像楊成周身邊的扈從。 盛軍臉上閃過一抹不耐之色。 ——這種熟悉的跋扈,絕對是楊成周那個廢物身邊的扈從。 第11章 第 軍士們心里雖厭惡這群狗腿子,但這群狗腿子慣會狗仗人勢,不是作為普通軍卒的他們所能得罪的,軍士憋憋屈屈拱了手,聲音不再像剛才那般強(qiáng)硬。 “屬下不敢。” 軍士拱手道。 蘭月冷哼一聲,“哼,諒你們也沒這個膽量?!?/br> “今日校尉遇襲,我便先饒了你們,不治你們的不敬之罪?!?/br> 蘭月抬手一指,“那邊有動靜,你們幾個去那邊,務(wù)必要將刺客抓捕歸案!” 軍士不情不愿應(yīng)下,“喏?!?/br> 無人再去想對自己發(fā)號施令的人是個生面孔。 ——“他”都騎馬了,言談舉止間又這么惹人討厭,定然是楊成周的狗腿子。 軍士們提著劍,小心翼翼向密林深處走去。 能百步之外取楊成周性命的人絕不是庸才,他們得萬分小心才行。 一行人被蘭月全部支走。 石都嘆為觀止。 他只以為蘭月是個武功高強(qiáng)的護(hù)衛(wèi),不曾想她竟有這么一手絕技,若不是她狐假虎威唬住了盛軍,只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石都視線在蘭月身上來回打轉(zhuǎn)。 察覺到石都的視線,蘭月嗤笑。 嘖,真是少見多怪,她的本事多著呢。 蘭月這一嗤笑,石都誤以為方才避嫌的舉動在蘭月心里還未過,不愿搭理他,所以才故意冷笑,不由得面上訕訕的,不敢再瞧蘭月。 相蘊(yùn)和有些好笑。 不愧是與阿娘一同長大的人,蘭姨的潑辣不在阿娘之下,繁文縟節(jié)的小矯情在蘭姨的潑辣面前無所遁形。 三人各懷心思,混在盛軍之中。 ——現(xiàn)在跑路太扎眼,很容易被盛軍發(fā)現(xiàn)他們便是刺客,得等盛軍徹底亂起來,無暇注意他們的時候才能走。 眾多扈從已給死去的楊成周換上了扈從的衣服。 假扮楊成周的人抬手一指,“此人忠心耿耿,為了保護(hù)我被刺客所殺,你們速去做一口棺材來,將他暫時安置在棺材中,待我們剿匪凱旋,我上書郡守,為他表功厚葬?!?/br> “喏?!?/br> 軍士看了一眼滿臉是血辨不出原本面目的扈從尸體。 這人死的著實(shí)不值。 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差事罷了,怎還拼上命了?正常人誰會為楊成周去死?真是愚不可及! 軍士沒有起疑,遵命去制作棺材。 “校尉”催得急,軍士們不敢磨洋工,不過一刻鐘時間,一個簡易的棺材便做好了,被軍士們抬著去復(fù)命。 “不錯,你們還有點(diǎn)用處?!?/br> “校尉”頗為滿意,勉強(qiáng)夸贊了一句,大手一揮,便讓扈從們安置死去的“扈從”,“去,把他安置了?!?/br> “喏?!?/br> 扈從們遵命而去。 怕周圍軍士看到死去的楊成周的臉,扈從們不敢讓軍士們來幫忙,軍士們樂得清閑,立在一旁瞧著。 扈從們把棺材圍得密不透風(fēng),將楊成周的尸體放進(jìn)去,拿釘子死死將棺材釘緊,做完這一切,才讓軍士搭把手。 “你們幾個棺材做得不錯,便由你們幾個帶著棺材。” 扈從隨意點(diǎn)了幾個人。 軍士心里直罵爹。 拖著這么重的棺材上路,是要活活把他們累死嗎? 但底層人的心聲從來無人理會,拖行棺材的差事落在軍士身上。 大軍繼續(xù)前行。 楊成周的尸體雖被處理,但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扈從們面前——下一步該怎么辦? 楊成周已死,濟(jì)寧城是不能回了,可不能回濟(jì)寧城,他們又能去哪? “我想去投梁王?!?/br> “我想去投楚王。” “我想回老家,過幾天安生日子?!?/br> 眾人意見雖不一,但目標(biāo)很一致,先將這段時間糊弄過去,等出了濟(jì)寧城的地界,嚴(yán)信鞭長莫及,他們便各奔東西,各自逃命。 · 姜貞一行人從盛軍手里逃出來之后,便馬不停蹄一路往南跑。 剛逃命時,相老夫人還能辨別出方向,這是石城,這是夏城,再經(jīng)過商城與濟(jì)寧,便能抵達(dá)她們與相蘊(yùn)和失散的地方。 可眼下是亂世,群雄逐鹿戰(zhàn)火連天,他們尚未走過夏城,便被一支軍隊(duì)攔住去路。 “主公有令,一只蒼蠅都不能飛出去!” 軍士道,“無論你們是趕著投胎還是趕著奔喪,現(xiàn)在都不許出去!” 相老夫人臉色微變。 這群所謂諸侯空有領(lǐng)土與兵力,卻沒有半點(diǎn)她兒子的能力,打仗打了這么多年,別說誰一統(tǒng)天下,連南北都沒有統(tǒng)一,甚至被前朝皇帝趕出去的匈奴,如今也能趁著中原混戰(zhàn)過來分一杯羹,讓這種酒囊飯袋來打天下,鬼知道他們什么時候能統(tǒng)一? 是十年八年,還是二十年三十年? 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小阿和墳頭上的草怕不是都三丈高! “軍爺,行行好,讓我們過去吧?!?/br>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相老夫人把藏在自己身上的最后一點(diǎn)碎銀子翻出來,手腳麻利塞到軍士手里,“我們真的有急事,耽誤不得?!?/br> 姜貞眼皮微抬。 ——方才扯著她袖子哭窮的老太太是誰? 軍士拎了拎相老夫人塞過來的錢,熟練收到自己衣袖里。 相老夫人心中一喜。 “給錢也不行。” 收了錢,軍士不辦事,仍把相老夫人一行人攔下,“主公說了,不許走就是不許走?!?/br> 相老夫人暴怒,“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