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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與她碰了個杯,仰頭一飲而盡。 聽到華宇集團,辛星神思慢慢歸位,冷靜了許多。因為手指還在不可抑制的輕顫,導致杯中紅酒蕩出層層淺細的波紋。韓子君正盯著遠方,并沒有看到,可是辛星怕他看到,也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酒,又酸又苦的滋味讓她大大嘆了一聲,隨即垂下持杯的手。 “哎!”韓子君阻止不及,無奈地看著她:“干嘛喝這么猛,一會兒該上頭了?!?/br> 你不是也喝這么猛嗎?辛星舔舔嘴唇:“你到底要說什么,快點,我要回家了。” 韓子君又把目光投向窗外:“我想說,我十五歲以前的目標就是把它摧毀。字面意義的摧毀,把這棟大廈拆成一堆廢墟,讓我媽可以不再做噩夢。你知道她為什么會因為這棟樓做噩夢嗎?” 辛星知道,但是不能說,輕輕搖了搖頭。 韓子君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來,半晌低笑了一聲:“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你面前完全的坦然,我實在沒辦法說出口。” “不用?!彼荒芡耆谷?,辛星卻能完全理解,“每個人都有不能言說的隱私,你不需要強迫自己說出來。” 韓子君沉默一陣,道:“謝謝。后來我長大了,知道摧毀大樓是幼稚的想法,真正要摧毀的是我心里的怨恨。但是要摧毀這份怨恨,就勢必要摧毀造成它存在的人。所以十六歲以后,我的目標是傅家,是那一個個把我和我媽逼到絕境的人?!?/br> “你知道嗎?”他轉了轉手里的空杯子,“傅淵庭是先和我媽結婚的?!?/br> “什么?”辛星驚了。 “拍婚照,擺酒,昭告親戚朋友,只是沒有領結婚證,因為我媽那時候差一歲才到法定年齡,還在上大學?!表n子君淡淡地笑著,“沈月茵才是第三者?!?/br> 辛星一晚上震驚好幾次,表情繃不住平靜了。 “傅家那時候生意上出了點問題,需要沈家的幫助,就商定聯(lián)姻了??尚Φ氖?,傅家人參加了我媽和傅淵庭的結婚典禮,他們是知道這段婚姻事實的,可還是把合適的他推出去了,知道為什么他合適嗎?因為他所有兄弟的老婆或女朋友中,只有我媽的家世差些,壓得住。” 辛星萬萬沒想到,反派身世里還有這么多隱情。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沈月茵看上了傅淵庭,他和我媽又沒領證,分開只能算分手,算不上離婚?!?/br> 辛星不解:“那分手不就好了,怎么會有你?你應該比傅景陽小一歲吧?” 韓子君冷笑:“傅淵庭沒有和我媽說分手,是我媽的哥哥看到報紙才知道他妹夫又娶了一個女人。我外公和我媽去找傅淵庭,他厚顏無恥地說是為了家族的權宜之計,和沈月茵只是表面夫妻,從來沒想拋棄我媽,讓她安心等著,等傅家的難關過去了,他就會離婚。然后你知道了,二十八年了,他也沒舍得離婚?!?/br> 辛星皺眉:“那你……” 韓子君嘆口氣:“我媽也有錯,錯就錯在她相信了傅淵庭的鬼話,無論我外公和舅舅怎么勸,都鐵了心要等他。加上傅淵庭時不時回她那里安撫安撫,我媽就錯上加錯的懷了我,生了我?!?/br> 他伸出手:“還喝嗎?” 辛星把杯子交給他,搖搖頭。 “再陪我喝一杯吧?!?/br> 不同于往常他爭取某件事時精氣神十足的糾纏,說服,這一句話的語氣頗有些無力,眼神又似潛藏無限苦痛,他很需要她此時陪他喝一杯,辛星再說不出拒絕。 夜色漸深,兩個人從站立到席地而坐,一瓶酒已經(jīng)空了。韓子君靠在玻璃窗上,屈起一條腿,手肘搭著膝蓋,搖晃著紅酒杯;辛星盤腿坐在他身邊,在他舉杯的時候陪喝一口,聽他說著那些與小說劇情吻合,卻有著更多細節(jié)的故事。 韓敏懷孕中后期之際才得知傅淵庭不但沒有離婚的打算,與那位表面夫人的孩子都要過周歲了。她挺著肚子沖去傅家要說法,被羞辱而出;也因為她的出現(xiàn)打了沈家的臉,沈月茵無法再故作不知粉飾太平,勒令傅淵庭給出態(tài)度。 態(tài)度自然就是和韓敏斷絕關系,不再來往了。她日日以淚洗面,生下孩子后更得了產(chǎn)后抑郁,精神越發(fā)不正常。后來又去傅家鬧了很多次,每次鬧完病情都更加重一分。 韓家人也是想為她討公道的,韓敏的父親甚至想過要在媒體上公開聲討傅淵庭,但是他還沒來及做的時候,韓家的公司就倒了,韓父就被抓了,韓母就重病了。接著死的死,逃的逃,到韓子君三歲多時,韓敏徹底瘋了。干出了深烙在幼小兒子記憶深處,讓他三歲就懂得了什么是恥辱,一輩子難忘的可怕行徑。 “我永遠記得沈月茵在華宇大廈門口那個高高在上的,看笑話看垃圾一樣的眼神。他們把韓家,把我媽和我當螻蟻一樣的踩,我沒辦法不恨。這二十年來,我天天都在恨。” 韓子君仍然沒有明說韓敏做了什么,但是辛星清楚。若大家一起放棄尊嚴放棄廉恥心便也不難受了,只有一個人放棄,無數(shù)道貌岸然的人圍觀的感覺,即便是她這樣見慣黑暗的人也接受不了。 “星星你知道嗎?不認識你之前,我一直覺得我媽生我出來就是為了報仇的,不然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呢?被人鄙視嘲笑踐踏嗎?” “不是這樣的,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