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第25節(jié)
否則依著他的性子,早把喜娘處理了,還能給謝夫人送回去嗎? 李化吉道:“那就等人走了,再給謝夫人送去?!?/br> 謝炎拱手應(yīng)諾。 謝狁又看了她眼,方才抬腳步出鶴歸院。 第26章 謝夫人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原本以為注定孤獨(dú)終老的三郎忽然就成了家, 著實(shí)讓她心口一塊積壓的重石落了地,讓她渾身輕松無比。 盡管美中不足的是,謝狁備了兩間房, 似乎有與新婚妻子分房睡的打算, 但也不打緊, 她先行一招,使了銀子給喜娘, 買進(jìn)逍遙散下進(jìn)酒水里。 雖則今日她命嬤嬤去收元帕?xí)r,被謝靈擋了出去,但好歹昨晚謝狁留宿在了新房,有如此垂等憐惜的美嬌娘在前,謝夫人不怕不成事。 她越想越覺得圓滿,精神抖擻地等著新人來敬茶。 及至辰時, 同穿紅衣的新人果然聯(lián)袂而來。 謝狁慣常喜怒不行于色, 便是一身紅袍, 也壓不下他周身的威勢, 謝夫人從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便去看李化吉。 新婦一身桃紅刻絲并蒂蓮紋彩暈錦春衫, 下著繡花羅裙, 輕敷脂粉, 臉潔肌嫩, 翠眉彎彎, 桃花眼瀲滟波動, 似不勝嬌羞。 謝夫人更是滿意, 在敬茶時, 把一個足金的龍鳳鐲子遞給李化吉,道:“盡早替三郎開枝散葉才是?!?/br> 李化吉道:“多謝母親。” 及至到了謝道清, 倒也沒甚可說,普普通通封了個厚實(shí)的紅包給李化吉,李化吉喚過父親,倒也罷了。 余下的就是謝家的各房親眷,謝狁行三,上頭有個jiejie,已出閣,還有個哥哥,此時正在領(lǐng)兵與北朝的部隊(duì)作戰(zhàn),留下媳婦韋氏替謝夫人打理家務(wù)。除此之外,謝四郎也成了親,娶的是清河崔氏的女兒。 妯娌之間彼此廝見過,謝夫人道:“五郎這些日子閉門看書,輕易不出院子,往后再見也是一樣的?!?/br> 說是閉門看書,其實(shí)為的是什么,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李化吉淡淡一笑。 謝道清便問謝狁:“你大婚有半旬的假期,前線之事可安排妥當(dāng)了?” 李化吉被關(guān)在深宮里學(xué)習(xí)做謝家婦,卻不知早前人心惶惶的北朝兵真的來了,她下意識看向謝狁。 她有些不明白,大敵當(dāng)前,謝狁怎么還有心思抽空成親。 謝狁道:“過會兒就去兵衙?!?/br> 謝夫人一聽就不贊同:“前線有你二哥在,你去兵衙做什么?該在家里陪你媳婦才是,她剛嫁進(jìn)來,正需要你陪呢?!?/br> 謝道清斥道:“又胡說八道。二郎前線作戰(zhàn)不假,但若沒有三郎穩(wěn)居后方,調(diào)派各處兵力,制定戰(zhàn)術(shù),調(diào)援糧草,前線這仗如何打得下去?” 李化吉聽出了謝狁的要緊處,加之她也不需要謝狁陪著,于是忙道:“家中有母親、嫂嫂和弟妹在,郎君不必?fù)?dān)憂我,還是戰(zhàn)事要緊?!?/br> 她說著,露出了個極為懂事,賢惠的笑。 謝狁看了她眼。 謝夫人大為感動:“三郎,你娶了個很識大體的媳婦,要好好珍惜。” 謝狁看了眼李化吉,眼里有幾分看透一切的淡諷:“確實(shí)是我的福分?!?/br> 李化吉假裝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哂意。 不一會兒,謝狁就走了,他既走了,謝道清和謝四郎也走了,很快就剩了幾個女眷。 崔氏便道:“三兄素來以公務(wù)為上,三嫂嫂不要在意?!?/br> 李化吉那話說得確實(shí)大體,但在女眷看來,不過是另一種委曲求全罷了。 都是做過新嫁娘的,甫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盼著郎君能多陪陪自己,而不是貿(mào)然被拋下,需要獨(dú)自面對公婆妯娌,和一肚子不安。 可謝狁那種軟硬不吃的性格,必然是不會在意女郎的小困境,因此崔氏有些同情李化吉。 李化吉也不知道怎么和崔氏解釋,謝狁一走,她覺得周遭的空氣都香甜了不少這件事,于是便也笑笑,不說話了。 但沒過會兒,謝五郎來了。 這實(shí)在是一件大事,自出宮后,謝五郎就將自己關(guān)進(jìn)了院子里,誰都不見,就是謝道清親自上門,他也不曾開門,這樣大逆不道的做法,已經(jīng)讓族里很生氣。 誰能想到連族老都扣不開的院門,謝五郎竟然會為李化吉打開。 他已經(jīng)清瘦了很多,因?yàn)椴栾埐凰?,走路都需要小廝扶著,但還親自捧過來一個寶匣,說是給李化吉的見面禮。 李化吉見了他,就想起甘露殿里他那絕望又悲憤的笑,心中震動不已,忙起身接過寶匣,隨手放置一邊,又要扶他坐下,卻被他推了。 謝夫人才喜氣洋洋的心情又黯淡了下去,拿錦帕抹著淚,喚人趕緊送上參片。 謝五郎餓得顴骨凸起,兩頰凹陷,雙眸卻如火焰般燃燒著,注視著李化吉:“不用了,我給嫂嫂送了禮,就回去了?!?/br> 李化吉的心被那火焰燒得guntang,目光幾乎是一觸即離。 謝五郎愿意給李化吉送禮,卻對謝家其他人很冷淡,連口熱茶都不肯吃,便回去了。 謝夫人傷心,挽著李化吉的手再三說了:“五郎喜歡你,你做嫂嫂的,有時間也去擷芳院走動走動,勸勸他?!?/br> 李化吉心知心病難解,只是面上應(yīng)了應(yīng)。 等幾個媳婦散了,謝夫人還在和吳mama說謝五郎的婚事,因謝狁之故,那婚事已被拖到金秋九月,可看著五郎的身體,也不知道是否能撐到那時。 正說著,謝炎來了,順便還帶來了喜娘。 在碎瓦片上跪了一夜的喜娘可憐,但望在謝夫人眼里,這可憐里便透著幾分不知好歹,她深感冒犯,沉著臉色看向謝炎。 “這是三郎的意思?他是什么意思?”謝夫人激動不已,“我如此算計(jì),還不是為了他好?他不領(lǐng)情,還要說母親的不是了,他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不要母親了,是不是?” 謝炎到底不是謝狁,回不了什么話,只能轉(zhuǎn)達(dá)謝狁的意思,道:“此次是因三少夫人求情,故而等人散盡了,才把喜娘送過來,如若還有下次,大司馬便不會再顧及任何人的顏面,還望夫人三思。” 他言畢,便留下哀哀哭泣的喜娘,轉(zhuǎn)身離去。 謝夫人怒不可遏,又覺悲傷不已,轉(zhuǎn)身看向吳mama,道:“他是我生養(yǎng)大的孩子,卻不如一個新婦懂得體諒我的艱辛,真恨不得未將他生出來?!?/br> * 午時該用膳,福壽堂卻命人將食盒送到鶴歸院,據(jù)送飯的婆子交待,是謝夫人身子不適,臥床不起,因此讓各房在各處用膳,不必去她那兒請安,晚間也不用去。 李化吉想到敬茶時謝夫人生龍活虎的模樣,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病到要臥床了。 恰好銜月給她使了個眼神,李化吉便不說話了,銜月走進(jìn)房內(nèi),取出一支百年人參,遞給婆子。 “這是少夫人和大司馬的孝心,等夫人好些了,少夫人再去請安?!?/br> 那婆子接過人參就去了。 飯也在西稍間擺好,李化吉方才對銜月道:“可是因?yàn)橄材锏氖???/br> 銜月道:“想來就是如此?!?/br> 她平時話不多,因?yàn)槭律娲笏抉R,話才多了起來,很有不平之意:“但此事夫人根本是自作主張,從未問過大司馬的意愿,大司馬平生最不愿受人挾制,焉能允許有下一回?何況逍遙散那等腌臜之物,若是縱著隨意流入謝府,日后府里必然不安生,也對家中女眷名聲有礙,故而大司馬才要如此?!?/br> 李化吉當(dāng)然知道。 但是李化吉想,這逍遙散是她被蒙騙著吃下的,怎么沒人替她說一句不平之語? * 新婚第一日,過得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很快便到了晚上。 謝狁成了親,依然沒有成親的自覺,要不要回來用膳和睡覺,也不著人說一聲。 李化吉等了他半天,已是饑腸轆轆,想到他曾在甘露殿住了大半個月的事跡,決意不再等他,獨(dú)自用完晚膳就洗漱安置。 大約是她賢惠也裝到位了,銜月并未多說什么。 她獨(dú)自睡在床榻上,那半側(cè)還留著謝狁身上的龍涎香味,雖然淡,但存在感十足。 她翻來覆去轉(zhuǎn)了許久,也不能入睡,每每閉眼,就能想到謝狁那薄情寡義的模樣。 直到內(nèi)進(jìn)院子的燭火滅了許久,謝狁才姍姍歸了謝府,他從馬上下來,把韁繩扔給小廝,大踏步往鶴歸院走去。 一路燭火悠悠,唯有內(nèi)進(jìn)的院子黑燈瞎火,靜得可怕。 謝靈見狀,忙道:“屬下著人去通知聲?!?/br> 謝狁薄唇微啟:“不必?!?/br> 他將鶴氅取下,踏進(jìn)剛點(diǎn)上燭火的外進(jìn)院正房。謝靈遲疑了下,還是跟著進(jìn)去了。 謝狁平時是不要人伺候的,除非他要處理軍務(wù),謝靈就需要為他研墨。 其實(shí)因?yàn)楸背男熊娐肪€早在謝狁的算計(jì)之內(nèi),沿路都早早安排了北府兵或正面攻擊,或包抄打配合,或佯攻誘敵,又有他坐鎮(zhèn)后方,文官不敢拿喬,糧草等物資都源源不斷運(yùn)向前線。 可以說戰(zhàn)事正按照謝狁的預(yù)測,有條不紊地推進(jìn)著,風(fēng)向利好大晉。 所以其實(shí)謝狁完全不必在點(diǎn)燭工作,今日到底是新婚,讓嬌妻獨(dú)守空房,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是以謝靈很遲疑。 但見謝狁側(cè)臉薄情,雙眸冷情,靜靜卷開行軍圖,手指輕點(diǎn)在硯臺上,是示意他磨墨的意思。 好像在謝狁看來,新婚同過房,已完成任務(wù),他沒有興趣再去和新婦周旋玩樂,他一向不耽于此。 說得再直白點(diǎn),若沒有那味逍遙散,謝狁會不會和李化吉同房,都是未知數(shù)。 而那邊的李化吉因?yàn)闈M床都是謝狁的味道,實(shí)在睡不著,只聽外面sao動聲起,是幾個宮里出來的婢女在小聲說話。 “大司馬回來了,怎么也不過來?” “這才是新婚第一日啊?!?/br> “大司馬為人,你們還不清楚嗎?既然早就準(zhǔn)備分房,想必日后來的日子就不會多,可憐我們公主,年紀(jì)輕輕,就守了活寡?!?/br> 后來是銜月來了,把她們輕聲喝開,又隔著花窗,小聲叫李化吉,李化吉沒有應(yīng)聲,只當(dāng)自己睡著了。 第27章 次晨李化吉起來, 就聽碧荷梳頭的時候告訴她,大司馬很早就又出去了。 李化吉沒有反應(yīng),只是憂心前線的戰(zhàn)事, 不知道謝狁這樣忙碌, 是否是前線出了問題。 她焦心, 但不知道該向誰打聽,半晌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