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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她如此薄情在線閱讀 - 她如此薄情 第1節(jié)

她如此薄情 第1節(jié)

    本書名稱: 她如此薄情

    本書作者: 相吾

    本書簡介:

    五胡亂華,漢室南渡后,王室衰微,唯有王謝共治天下。

    隆漢公主為王室地位,出降大司馬謝狁。

    隆漢在新婚之夜見到了傳說中嗜血好殺生的謝狁——她的夫君。

    烏發(fā)簪冠,冷皮薄唇,眼眸濃黑得恍若惡鬼,襯得那身喜氣洋洋的吉服也像是被鮮血浸染成色。

    他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畏懼發(fā)抖的新婚妻子,冰冷冷的聲音里帶著挑剔:“會嗎?”

    *

    漢室天子為顯與謝家交好,翻遍族譜,終于從一百年前的姻親關(guān)系里,與謝狁攀上親戚,硬生生給他安上了個皇叔的稱呼。

    婚后,隆漢公主自知妻位不穩(wěn),為求憐惜,也喚謝狁為皇叔。

    謝狁戴著玉扳指的手捏起她楚楚可憐的下巴,慢條斯理地教她:“卿卿,你就算要攀親戚,也該喚我‘爹爹’?!?/br>
    *

    曾有人詛咒謝狁此生愛而不得,謝狁不屑一顧。

    他是當(dāng)世梟雄,怎么可能耽于小小情愛。

    哪怕是李化吉,他也只是看中了她的聰慧,聽話,不會給他惹事添麻煩,是很好的賢妻之選。

    但情愛之事,向來是潤物細無聲,等他回過神來,已是一片能溺死他的汪洋大海。

    他看著小妻,挺著孕肚,跪在他面前,用他以前很欣賞、現(xiàn)在卻痛恨至極的冷靜求他。

    “只要你肯放我們姐弟二人走,我就把孩子生下來給你,并且保證此生不與他相認,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誰,你依然可以娶一個高門嫡女,做他的母親。但若不同意,那就一尸兩命,我保證說到做到?!?/br>
    內(nèi)容標簽: 宮廷侯爵爽文 先婚后愛 救贖 日久生情

    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隆漢,謝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話簡介:薄情寡義者為愛瘋狂。

    立意:在亂世中,更要找到自我

    第01章

    鉛灰色的天穹下,一架矮篷馬車低調(diào)地駛?cè)肓算y漢門,朱扉金釘?shù)膶m門下,威嚴地站著身著軟甲執(zhí)仗而立的金吾衛(wèi)。

    馬車轔轔,宮墻肅肅。

    李逢祥的小手從軟簾上縮了回來,鉆到李化吉的懷里,因為常年缺衣少食,時年不過九歲的李逢祥臉上沒有半點嬰兒肥,反而瘦骨嶙峋,像只小猴。

    他紅著眼眶,哽咽道:“阿姐,我怕。”

    李化吉將他抱在懷里,拍著他的背,輕言細語地哄他,言語輕飄如煙,承不住這森嚴宮墻半分,但哪怕李化吉已經(jīng)翻來覆去將這些話說得口干舌燥,她都要說。

    李逢祥年幼,她也不過十八,從前一雙眼只顧看著手里的針線活,地里的食,那些王侯將相的爭奪廝殺,政局的詭譎云涌,她既看不穿,也從未想過去看穿。

    亂世之下,朝不保夕的貧民又怎么能想到有朝一日,卑賤的血脈也會逢云雨而化龍,一朝要登天子座?

    李化吉只覺荒誕,四個帶刀侍衛(wèi)齊齊整整地跪在用黃泥和茅草搭起的棚屋下,他們身上的黑甲低調(diào)地泛著浮光,用雙面錦織起的護腕平實奢華,單手執(zhí)握觸地的佩劍鑲嵌著名貴的寶石。

    他們正如不小心被裝進破爛木匣的翡翠瑪瑙般,與那間棚屋格格不入,更何況李化吉低頭一見身上的襖子,已經(jīng)不記得何時做的,因為穿了太多年,已經(jīng)被她勤勞的雙手洗得泛白。

    可他們偏偏單膝跪在了李化吉面前,姿態(tài)那么得敬重。

    那本族譜就放在瘸了腿的八仙桌上,李化吉不識字,侍衛(wèi)就翻出來念給她聽,她看他翻得很吃力,把厚厚的族譜都翻得起了卷,才如找出伏線千里的線索般,終于找到了可以證明她和李逢祥是皇室血脈的證據(jù)。

    能不吃力嗎?她們這一支的血脈要追溯到百年前才能和皇室扯上關(guān)系,上回李化吉看到需要這么費力地自證血統(tǒng)的還是劉備。

    但她并不想讓弟弟去做什么皇帝。

    盡管李化吉不識字,沒念過書,可她是個聰慧的姑娘,她很知道天下絕沒有白白掉下的餡餅。

    而且光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了,若非正統(tǒng)親近的皇室血脈都死絕了,這種好事又怎么能輪得到八竿子只能打著半邊的李逢祥身上?

    明明皇家最會生養(yǎng),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就死絕了呢?

    李化吉縱然不曉朝政,但光是這樣一想,也能領(lǐng)悟出此事兇多吉少,因此她要拒絕。

    那位好聲好氣幫她翻了半天族譜的侍衛(wèi)面上恭敬半分不減,可態(tài)度卻變得很強硬。

    他不是沒有意識到李化吉真心的抗拒,可在他眼里,李化吉若同意,那當(dāng)然很好,不用多說廢話,這件差事就可以輕輕松松完成,可她拒絕,那也沒關(guān)系,不過是需要動些繩索,廢點功夫,場面些許難看些罷了。

    原本李化吉和李逢祥的意愿就不重要。

    李化吉根本是被趕鴨子上架,她連收拾一下東西的資格都沒有,就被‘請’出了家門,侍衛(wèi)禮貌又冷漠:“宮里什么都有?!?/br>
    宮里自然什么都有,李化吉也知道她的舊衣服很上不得臺面,若是真的入了宮,肯定會有人替她定制新衣,但無論如何,那都是不是她的衣服啊。

    李化吉將這句話咽了回去,等被半請半趕地登上馬車后,她才想起忘了鎖門,可是車輪已經(jīng)壓過不平的黃泥地面,往前駛?cè)?,把深深的車轍墜在身后。

    四個侍衛(wèi)翻身上馬,院門空蕩蕩地敞在他們身側(cè),他們無人在意,執(zhí)馬揚鞭。

    李化吉知道他們看不上棚屋里的那些東西,或許在他們眼里,被颶風(fēng)一刮就會搖搖欲墜的棚屋早就該推倒了,里面的家具也一文不值,不如劈成柴火賣了。

    可那是李化吉的家,她的父母在這里將她生下來養(yǎng)大,又在這里病死,只留她和弟弟在世上相依為命的家。

    李逢祥把腦袋頂出軟簾,看了會兒,又轉(zhuǎn)過頭來,擔(dān)憂地看著阿姐:“沒關(guān)院門,東西都會被搶光的,等我們回來要怎么度日?”

    他還惦記著床頭的小木盒里有兩姐弟辛辛苦苦攢下的三吊錢,阿姐答應(yīng)過他,等存滿三吊,就去鎮(zhèn)上割一刀rou,給他做香噴噴的紅燒rou。

    李逢祥朝思夜想,盼了很久,夙愿卻轉(zhuǎn)頭成空。

    李化吉不知道該怎么和弟弟解釋這一切,她清楚地知道坐上了這座馬車,那座棚屋是被搶光還是燒光都和他們沒了干系,他們?nèi)暨\氣好,可以在宮里度完苦寂的一生,若不然,就會早早死在宮里,成為一抔土。

    可是也不用她解釋什么,當(dāng)車轂轉(zhuǎn)過繁華的街道,滾過噤若寒蟬的行人,駛到巍峨聳立的宮墻前,在恢弘氣勢得壓迫下,李逢祥再不知事,此時也察覺到了異樣。

    他撲入阿姐的懷中,企圖用溫暖的熟悉的懷抱慰藉他的懼怕,可他忘了他的阿姐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女,過去生活攢下的經(jīng)驗只夠讓她應(yīng)對街頭使用鬼秤的jian詐攤販,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當(dāng)下的情況。

    李化吉只能緊緊地抱著他,用因為干遍粗活而顯得丑陋的手拍著他的背,柔聲告訴他:“逢祥,沒有關(guān)系,即便是死,阿姐也同你在一處?!?/br>
    李逢祥噙著眼淚,眼眶紅紅的,好不可憐:“阿姐,我還沒有吃上紅燒rou,我不想死?!?/br>
    馬車在這時停了,軟簾打起,探進了一張圓圓的rou實的臉,面頰富態(tài),眼角卻已長出細密的皺紋,謙卑地笑起來時,拖出深淺不一的光影。

    “郎君,女公子,請下馬車?!?/br>
    他恭敬地請道。

    李化吉知道無論她怎樣縮頭,那一刀總要落下,因為過于懼怕,此時反而生出無限的勇氣來。

    這是屬于窮人的勇氣,盡管他們千難萬難地活著,好像很看重自己那條命似的,但其實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窮人的命最不值錢。

    此時李化吉就是這樣的心態(tài),她牽起李逢祥的手,將他帶下馬車。

    圓臉湊了上來,道:“奴婢名喚壽山,是在陛下面前伺候的太監(jiān),往后奴婢就負責(zé)照顧郎君起居了?!?/br>
    李化吉意識到壽山仍舊喚李逢祥郎君,這與侍衛(wèi)所言,要請李逢祥做皇帝似乎有些出入,她思索之際,抬頭看了眼矗立在高臺上的宮殿。

    鉛灰色的太空把流暢的飛檐屋角都壓得低低的,脊獸哀默而立,廊下的鐵馬靜聲不動,唯有宮婢黃門魚貫而入,又魚貫而出,手里捧著佳肴,似乎宮殿內(nèi)正擺著一場宴席。

    李化吉回過神來:“陛下身體可康健?”

    大明宮的主人自然只有皇帝,沒有主人的同意,誰又能在此開宴設(shè)席?

    因此李化吉篤定當(dāng)今圣上依然建在,可是她不能直勾勾地問壽山你們陛下活沒活著,所以才用了比較委婉的說話。

    壽山笑了笑,后來李化吉在很多人的臉上都見過壽山的這個笑容,那么意味深長,那么諱莫如深,好像在深宮內(nèi)宅里行走的人都有深不見底的秘密。

    壽山道:“是啊,陛下很康健?!?/br>
    他并沒有再多言,只抖了抖拂塵,彎腰請她們?nèi)氲睢?/br>
    李化吉遲疑地看了眼自己和李逢祥身上粗陋發(fā)白的襖子,覺得很失儀,壽山的安排也與她印象中很看中容止的皇室不同,因此她沒有立刻抬起腳步。

    壽山見狀,低聲說出了一個名字來:“這是大司馬的意思,女公子放心?!?/br>
    大司馬。

    很意外的是,李化吉竟然知道大司馬謝狁。

    這并非她本意,可是謝狁就如同一陣卷著粗糲黃沙的颶風(fēng),強勢地將每個大晉人刮得血rou模糊。

    她去布莊里扯布,有人議論他;她去街頭賣蘿卜,有人聚在她的小攤前議論他;她蒙著頭巾,坐在驢車上,顛顛簸簸地回到那個閉塞的小山村里,耳畔依舊盈滿議論他的聲音。

    她從未見過謝狁,卻好像已經(jīng)認識了他很多年,聽著他從芝蘭玉樹的謝家三郎,慢慢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謝狁。

    李化吉親耳見證了他的名聲因為吸飽了鮮血,而從云端跌到了谷底的過程,可是那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是沉默的貧民,即使他身負惡名,也仍是天之驕子,與她從來只有云泥之別。

    關(guān)注他,不如關(guān)注明日的菜價。

    李化吉一直這樣以為,直到她從壽山的嘴里聽到了謝狁的名字,那原本剛剛松緩了點的心弦又猛然被拉得緊繃,臉龐慢慢浮現(xiàn)出了錯愕。

    李逢祥小聲道:“阿姐,你松些手,抓得我好疼。”

    李化吉下意識道歉,可壽山那帶著笑的親切容顏此時也在她面前變得猙獰起來。

    她記得的。

    明嘉十四年,謝狁殺恩師應(yīng)輔,滅其九族。

    明嘉十五年,謝狁殺靈帝及其幼子,并下令草席裹尸,不允其入皇陵。

    從令二年,謝狁殺師兄林其添,并捉拿跟隨鬧事的太學(xué)生一千二百八十三人,盡滅九族,劊子手的刀飲滿鮮血,砍卷了邊。

    而現(xiàn)在,李化吉堪堪站在從令二年歲末,被料峭寒風(fēng)吹起一身戰(zhàn)栗。

    第02章

    宮室深而長,天光照不進,燭光照不亮,于是顯得格外幽深陰暗。

    縱然殿內(nèi)已是燭火煌煌。

    宮婢低首垂手,列隊而出,緩緩將坐在上首榻席上的人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