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羅剎
書迷正在閱讀:渣妃難孕(古言1v1)、妖師(nph)、初月(姐弟 勾引 1v1)、白月光替身只想暴富、庶女妖嬈、誤把男配攻略了、他說時間剛剛好、患瘋病的母親很有韻味、假裝暗戀、曖昧賭約
火焰突然竄起,沒回過神的沉照渡被燒了個結(jié)實,連指甲都被熏黑一角。 千斤重的自尊心作祟,他從不自謙,虛張聲勢地做出一個無敵的姿態(tài),生怕別人會拿他的弱點攻擊他。 半生的苦難并沒有磨煉出云淡風輕的性子,他害怕聽到旁人的指指點點,憎恨那些看低他,厭惡他的目光。 不過幸好,他們沒有真正接觸過乞丐,沒有真的看過他骯臟惡濁的童年。 他的臟丑,從來不是因為疤痕。 十歲前他并不在趙州行討,而是在更南邊的淇州。 有手有腳的乞丐尚能街邊行乞,但更多的是無法走動的老弱病殘。 有依靠的還能茍活于世,要是弱者落了單,只有被蠶食的可能。 虎豹不相食,哀哉人食人。 為了不被吃,沉照渡只能變強,變狠,變瘋狂。 他的養(yǎng)父是個瘸了一條腿的中年男人,雖然走不快,但勝在天生神力,加上他為了吃食能豁出命去,倒也沒人敢欺負他們父子倆。 直到有一天,他們住的坊里出現(xiàn)了無故變得癲喪的人。這些人先會不停抽搐嘔白沫,大悲大笑,最后到處抓人撕咬,仿佛被鬼上身。 沉照渡也差點被這些人咬傷過。 養(yǎng)父擔心自己也會染上這種病,連夜帶著他離開,結(jié)果剛到達淇州邊界,他突然發(fā)起病來,抓著城門的官兵不停撕咬。 另一邊的官兵見狀,一哄而上將他亂刀砍死,扔到城外的亂葬崗,沉照渡自此變成了無依無靠之人。 他回到淇州,回到那個住了十年的坊,可那里已經(jīng)周邊的居民被燒成廢墟。行走在灰燼中,還能扒拉出幾副燒焦的人骨。 外面的人說,這是乞丐的報應,每個乞丐就應該臟著來,臟著去。 離開坊時,他被路過的人砸雞蛋爛菜葉,還有人拾起燒毀的碎石扔他,說他臟,說他是丑八怪,應該一起被火燒死。 逃竄出城后,他來到河邊,洗掉身上頭上的血污,換上偷來的舊衣,抱著膝蓋看水里的自己,一句一句地告誡自己:“我不臟,我不丑?!?/br> 哪怕血又流了一臉,手腳滿是難看的凍瘡。 他不敢看沉霓,只高聲反駁:“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丑了?本侯位極人臣,年輕俊美?!?/br> 沉霓抬頭望去,發(fā)現(xiàn)這人比自己還心虛,嘴唇一彎,好心提醒:“再不翻面rou就要焦了?!?/br> 沉照渡手忙腳亂轉(zhuǎn)動手中的木棍,鹿rou差點掉進火里。 這次,沉霓再沒能憋住笑聲,把衣襟里最后一顆覆盆子扔給他。 “沉照渡,誠實點會活得更輕松?!?/br> 小小的果子輕輕落在他懷里,帶著春意和她的體溫,潛入他唇舌之間,落在他柔軟的心底。 * 祭日儀式在正午結(jié)束,沉照渡要趕在蕭鸞回宮前帶兵恭迎。 下山時天降大雨,道路泥濘,兩人耽擱了點時間,下馬后沉霓只能自己回瑤光殿。 行宮里本就不多的侍衛(wèi)被叫到宮門前迎駕,沉霓走在宮道上,步伐從未有過的清盈。 當妃子時,連走路的姿勢和跨步都有要求,快一步是失儀,慢一步是懈怠,行差踏錯都是大罪。 “真是好久不見了,meimei?!?/br> 目光盡頭,沉霓看到自己的影子與另一個人影重合,立刻畏縮著后退兩步,低頭下跪。 “參、參見皇,不,太后娘娘……” 烏云飄到了行宮之上,沉霓看見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姐妹相見,何須如此大禮,快起身吧?!?/br> 她低低應了聲是,站在沉婳旁邊的宮女立刻上前將她扶起。 被冊封為太后的沉婳更是雍容華貴,一整套點翠頭面,耳著金鑲綠松石耳墜,一身艷紅滾龍鳳金邊大袖衫,氣勢迫人。 沉婳也在打量沉霓,看到她也披著見紅色氅衣,眸子浮上一層輕蔑,柔聲道:“你一個人在瑤光殿也是無趣,不如過來紫微殿陪我坐坐?!?/br> 從來都是沉婳說了算,沉霓只敢聽從,等沉婳轉(zhuǎn)身離開后,她才起身跟上。 紫微殿是皇帝的居所,沉婳能住進去,就代表蕭鸞接受了她。 沉霓不禁慨嘆,這樣的手段,就算沒有成國公撐腰,后宮也無人斗得過沉婳。 “我記得你從前最愛喝九曲紅梅,最近湖州上貢了一批給陛下,你今天有口福了?!?/br> 沉婳沒有賜座,沉霓只能站著,顫顫巍巍地接過宮女遞來的蓋碗。 蓋碗沒有杯托,她只能捏住杯口,但也能感覺到guntang的溫度咬噬著她嬌嫩的指腹,似有一百根針輪流刺進她指骨里。 “宮破那天,我發(fā)散頤華宮里所有的奴才去找你,可惜一無所獲。”沉婳輕嗤,撇開蓋碗中的浮沫,“本以為我們姐妹再無相見之日,哀家還要感謝沉都督把你救出去?!?/br> 沉霓惶恐跪下:“娘娘冤枉。出宮的事都是陛下親自安排的,還有圣旨為證,和沉照渡絕無關系?!?/br> “是么?”沉婳目光落在她頸后零星的印痕,“但你已經(jīng)失身于他了不是嗎?” 沉霓猛地縮了縮脖子。 “一日為宮妃,你生是后宮的人,死也是后宮的鬼。失了清白之身,丟了皇家與沉家的顏面,你怎么有臉面對先帝,怎么有臉茍活于世!” 茶水被震出杯口,順著小幾淌到羅漢床上。 “不過……”沉婳斂眉,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溫柔相,“你是哀家的meimei,哀家沒理由不護著你?!?/br> 面前搬來一張低矮的小幾,上面壘起七卷佛經(jīng)和筆墨紙硯。 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下個月便是先帝的生忌,你把《法華經(jīng)》謄抄一遍,以慰先帝之靈,求先帝原諒。” 宮女面無表情地把墨條遞給沉霓:“貴妃娘娘請吧?!?/br> 沉霓垂著腦袋,撐在冷磚上的手一點點收緊,無聲地反抗著。 “不愿意么?”沉婳冷哼一聲,“還是你想讓叔父知道,我們沉家出了你這樣yin亂后宮的賤人!” “我……” “來人,”沉婳大聲喝斷她的反駁,“傳趙州衛(wèi)指揮使沉正榮?!?/br> 沉霓慌忙拿起宮女遞來的墨條:“我抄,我現(xiàn)在就抄?!?/br> 沉照渡說不可能讓她見父親,其實沉霓也不想見。 她是個罪人,身為宮妃的自己竟然墮落為亂臣賊子的玩物,令雙親蒙羞,使沉家一族門楣倒塌。 這樣的罪人,怎么有臉去見父親? 一日為妃,終身為妃,那些枷鎖桎梏哪里是能解脫下來的。 沉霓用膝蓋挪到小幾前,正要把清水滴進墨硯,背后殿門外忽然發(fā)出錚然拔刀聲。 “攔我者死!” 沉霓聞聲回頭,緊閉的殿門被砰的一腳踹開,門外的沉照渡身著蟒服握刀而立,目露兇光,宛如從地獄而至的羅剎。 “沉婳,你找死?!?/br> —— 有姐妹猜到是什么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