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家里的床才會這么硬。

    那他人呢？

    施翩郁悶地坐起身。

    客廳一片暗色，圓圓在角落里處于休眠狀態(tài)。

    施翩借著屋內的光，看到沙發(fā)上的人影，他人高腿長，只能屈腿躺在沙發(fā)上睡覺。

    “有床不睡，傻子。”她小聲嘀咕。

    施翩毫無負擔地走過去，再往陳寒丘身上一擠，企圖鉆進他蓋著的毯子里，他身上好暖和。

    正調整著姿勢，腰間橫上一只手，將她抱在懷里。

    “怎么醒了？”

    他被鬧醒，嗓音低低啞啞，很沉。

    施翩用濕漉漉的小臉去蹭他的下巴，舒服地躺在他胸膛上，小聲道：“有點冷，你身上暖和?！?/br>
    陳寒丘觸到濕冷，頓了頓，抬手去摸她的臉。

    不是哭了，是剛洗過臉，他松了口氣。

    窄窄的沙發(fā)，要躺下兩個人并不容易。

    陳寒丘換了個姿勢，讓她完全躺在自己身上，聽她說舒服了，便不再動，手掌摁著她的腦袋，輕揉了揉。

    “睡吧。”他輕聲說。

    施翩倒是沒什么困意，剛洗漱完，她精神得很。

    于是，她戳戳底下緊實的肌rou，嘀咕：“不讓我回家干什么？還以為要一起睡覺，結果你睡沙發(fā)上。”

    陳寒丘一笑：“想和你說說話?！?/br>
    施翩動了動，轉過腦袋，用手墊著下巴，去看陳寒丘。

    暗光中，他的五官輪廓清晰，頸線微微仰起，隱約可見暗自起伏的那顆小凸起。

    她瞧了一會兒，問他：“說什么？”

    陳寒丘垂眼，對上她的眼睛：“晚上惹你不高興了？”

    說到這事，施翩就來氣。

    她悶聲問：“陳寒丘，要是我不回國，你是不是永遠不會來找我？都過去六年了?！?/br>
    陳寒丘沉默片刻：“我找過你?！?/br>
    嗯？

    施翩睜大眼：“什么時候？”

    陳寒丘低聲道：“某個圣誕夜，你回來得很晚，下了車就開始在雪地里跳舞，然后屋子里出來一個男人，把你帶回了家?！?/br>
    那一刻的陳寒丘，不可抑制地生出嫉妒之心。

    他嫉妒有人能輕而易舉地出入她的家，嫉妒有人能和施翩生活在一起，嫉妒有人能窺見她所有的隱秘。

    他等到第二天清晨，看著那個男人從她家里出來，換了身衣服。

    施翩茫然道：“男人？意大利人嗎？長什么樣？”

    陳寒丘喉結滾動，嗓音微沉：“施翩，這時候不要提別人?！?/br>
    施翩更茫然：“是你先說的，我明明……嘶。”

    又被狗咬了。

    這陣子，施翩偶爾回來這里等陳寒丘下班。

    他不在的時候，她通常會坐在沙發(fā)上涂涂畫畫，因為那時地毯還沒到，她沒處去。

    她一個人玩，并不覺得沙發(fā)擁擠。

    可現(xiàn)在……

    怎么會那么擠，她郁悶地想。

    施翩整個人幾乎陷進沙發(fā)里，她從趴著被迫變成躺在沙發(fā)上，身上的人又沉又重，推也推不動。

    陳寒丘似乎也意識到沙發(fā)承受不住這么大的動靜。

    他起身，一條腿踩在地板上，另一條曲著，跪在沙發(fā)里側，完全將她掌控在他的范圍內。

    稍許，他重新俯下身，輕喘了口氣，指尖沒入她的黑發(fā)。

    第一次，他撩開她耳邊的發(fā)。

    施翩輕咬著唇，別開頭，忍不住想躲，奇異的感覺在神經(jīng)末梢蔓延開，她蜷縮起身子。

    小腿一動，被他的腿攔住。

    施翩心跳過速，忍不住喊他的名字：“陳寒丘……”

    軟軟的嗓音，像小貓嗚咽。

    陳寒丘在她頸間停住，唇邊是她薄薄的肌膚，血液在里面流動，似乎只要一張口，他就能完全把她拆吃入腹。

    他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松開她。

    “不怕。”陳寒丘回到她的眉心，安撫似地親了親，“抱你回房間睡？給你換床被子，不會再冷?！?/br>
    施翩摟著他的脖子，聽耳邊低啞的嗓音。

    她緩了片刻，埋在他頸間搖頭，咕噥道：“那是姜萱女士的男朋友，不是我的，我才沒有男朋友?！?/br>
    “……沒有？”

    陳寒丘收緊手，喉結微動。

    施翩哼哼唧唧：“那群人腦袋空空，我不要浪費時間和笨蛋談戀愛。騙你的你也信……呀！”

    又當狗！煩死了！

    -

    周末，盛開福利院格外熱鬧，這是志愿者最多的時候。

    傅晴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

    院子的這一邊，一頭金發(fā)的男人溫柔耐心地教小朋友們學外語；院子的另一邊，漂亮的小仙女蹲在地上和小朋友們……吵架。

    她邊上，氣質清冷的男人無人問津。

    傅晴：“……”

    這里小朋友要素未免過多了。

    傅晴想了想，拿著文件夾擋住臉，加快腳步進教學樓找院長，就當沒看見這些古古怪怪的人。

    陽光下，施翩瞪著眼：“我就是世界第一！”

    小櫻花仰著小臉，認真問：“你的畫賣多少錢？有一個億那么多嗎？”

    施翩：“……”

    施翩一口氣憋住，企圖講道理：“除了極少數(shù)的畫家，賣上億的人都已經(jīng)入土了！”

    小櫻花哦了聲：“果然不是世界第一?！?/br>
    施翩：“……我才24歲！”

    小櫻花：“反正不是世界第一?！?/br>
    施翩氣死，去看陳寒丘，癟癟嘴：“她欺負我?！?/br>
    陳寒丘看她認真生氣的模樣，捏捏她鼓起的腮幫子，彎唇一笑：“不要和小朋友吵架?！?/br>
    “啊！”施翩拍掉他的手，“冬冬！陳寒丘欺負我！”

    她跑開去找于湛冬，不要理他。

    于湛冬看著隊伍中多出的“小朋友”，嘆了口氣。

    小櫻花看著露出笑容的陳寒丘，小聲道：“哥哥，原來你會笑啊，我們以為你是機器人。”

    陳寒丘收回視線，應道：“我不喜歡笑?！?/br>
    小櫻花贊同地點頭：“沒有好笑的事?！?/br>
    陳寒丘低頭看身邊的小家伙，一時間沒說話。

    小櫻花在福利院是一個特殊的孩子，她在車禍中失去小腿，現(xiàn)在只能靠義肢勉強維持日常生活。聽施翩說，她不再喜歡出門玩，因為外面的小朋友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會害怕她。

    “可以看你的腿嗎？”陳寒丘問。

    小櫻花搖頭：“不可以?！?/br>
    陳寒丘又問：“讓施翩看？”

    小櫻花點頭：“可以?！?/br>
    于是，陳寒丘過去，把混在小家伙里面玩游戲的施翩拎出來，從陽光下拎到陰影里。

    施翩不情愿地掙扎：“干什么！”

    陳寒丘嗓音輕懶：“小櫻花說想要和世界第一說話。”

    施翩眼睛一亮：“她承認了？”

    小櫻花大聲道：“才沒有！”

    施翩：“……”

    她更大聲：“我就是世界第一！”

    作者有話說：

    女鵝特長：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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