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一定累壞了，他想。

    施翩跳了一陣，熱情邀請道：“冬冬，我?guī)闳タ蠢蠔|川吧！沒有高樓大廈，只有窄窄矮矮的弄堂！”

    于湛冬溫聲應(yīng)好。

    兩人坐地鐵到老城區(qū)，慢悠悠地晃在路邊。

    老城區(qū)雖老，但有許多東川有名的老字號，白日里游人如織，其中幾條街道很是熱鬧。

    施翩出來時不忘工作，排隊買東西時總?cè)滩蛔枎拙淙杖?，叔叔阿姨們說著東川話，有的聽不懂，便錄下來都發(fā)給陳寒丘。

    施翩捧著小吃，于湛冬拿著相機(jī)。

    兩人走走停停，一下午便緩慢過去。

    夕陽西下，暖黃的光照在老式建筑上，像是在看老照片，為即將到來的冷夜增添一絲暖意。

    走到寂靜處，于湛冬看向四處張望的施翩，自然地開口：“最近除了工作，還有煩心事嗎？”

    施翩收回視線，眨巴眨巴眼：“很明顯嗎？”

    于湛冬溫柔一笑：“我們liz還是一個小女孩，有煩惱很正常?！?/br>
    施翩想起陳寒丘，咕噥道：“我就是有一點點糾結(jié)，沒想到怎么辦，不是很煩?！?/br>
    于湛冬想了想，問：“能和我說嗎？”

    施翩垂下眼，安靜片刻，小聲道：“我害怕像夢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醒了?！?/br>
    于湛冬微怔，認(rèn)真問：“如果是夢，你還會害怕睡不著嗎？”

    施翩搖頭：“不會?！?/br>
    她不會再害怕黑夜降臨，不會再害怕整夜只有星河相伴。

    于湛冬聞言，那雙碧藍(lán)色的眼睛慢慢彎起來，抬手揉揉她的發(fā)，溫聲道：“l(fā)iz很勇敢，她可以想做任何想做的事?！?/br>
    施翩也彎起眼睛，步子邁得大大的，得意道：“當(dāng)然！世界上只有一個liz，世界需要liz！”

    她多厲害啊，施翩美滋滋地想。

    于湛冬看著她腳步輕快地往前走，神色溫和，他跟了幾步，忽然轉(zhuǎn)頭往后看去。

    人影寂寥的街道，路人往來，沒有人在看他們。

    他臉上的笑意卻慢慢淡下去。

    于湛冬看了片刻，快步上前追上施翩的腳步，問：“我們晚餐在外面吃？去熱鬧一點的地方。”

    施翩高興道：“好呀，吃完我想去小廣場看看?！?/br>
    于湛冬再次回頭，看向空蕩蕩的街尾。

    -

    晚上七點，施翩晃蕩到小廣場。

    其中三幅已完成的壁畫被半透明簾子遮擋，看不清模樣。

    余下一幅是空白的，她至今沒有靈感。

    施翩很少在夜晚看畫布，多數(shù)時刻她都在坐在高處，看日出、日落，看這座城市從明到暗的變化。

    此時她坐在沒有升高的圓圓身上，漸漸出了神。

    于湛冬站在不遠(yuǎn)處，沒去打擾她。

    約莫半小時，于湛冬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去。

    陳寒丘站在不遠(yuǎn)處，黑色大衣襯得他神情很冷，手肘處掛著一件駝色大衣，手里拎著熱飲。

    他正在看施翩。

    “晚上好?！庇谡慷瑢λ恍Α?/br>
    陳寒丘看了片刻，邁步走過來，將衣服和飲料交給于湛冬，低聲問：“她最近好嗎？”

    于湛冬如實道：“這陣子畫太多，累了?！?/br>
    陳寒丘注視著她的背影，輕聲說：“她很怕一個人?！?/br>
    于湛冬溫聲道：“最近家里很熱鬧，她和機(jī)器人先生相處的很好。衣服，你去吧?！?/br>
    他又將大衣遞給陳寒丘。

    陳寒丘放輕腳步，對圓圓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走到施翩身后，將大衣蓋在她身上，擋去夜晚的嚴(yán)寒。

    她沉浸其中，沒有被驚擾。

    他站在她身后，仰頭看空白的畫布，想她此刻看到的世界，一定和他看到的不同。

    再回到于湛冬身邊，兩人簡單聊了幾句。

    于湛冬問：“這個點，剛下班？她說你常常不回家?！?/br>
    陳寒丘：“最近忙，忙完就會回去。最近她的網(wǎng)站沒什么事，那個人沒有再上線。”

    提起這件事，于湛冬神情微凝。

    他輕輕擰起眉，又松開，低聲道：“最近我不太放心她一個人。我不能時刻在她身邊，煩請你多注意一下?！?/br>
    陳寒丘轉(zhuǎn)頭看他：“出什么事了？”

    于湛冬道：“我不確定，下午陪她出門，感覺……感覺有人在看我們，加上網(wǎng)站的事，我不放心?！?/br>
    陳寒丘皺起眉頭：“什么人？”

    于湛冬大致說了下午的情景，但他沒看到人，并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在跟蹤施翩。

    陳寒丘立即往四周看去，街道閃爍，行人往來，各自埋頭走路，似乎無人在意這一處漆黑的角落。

    他看了片刻，打了兩個電話。

    一個是加強(qiáng)周圍監(jiān)控，一個是加強(qiáng)小廣場附近的安保，施翩過來時第一時間通知他。

    打完電話，他說：“以后我送她上下班?！?/br>
    于湛冬遲疑道：“她會愿意嗎？”

    陳寒丘：“我會想辦法?！?/br>
    陳寒丘看了眼時間，問：“你陪她回去？”

    于湛冬點頭：“嗯，最近我會陪她上班，但晚上難免顧及不上，她興致來了會隨時出門。”

    陳寒丘：“知道了，我先回小區(qū)?！?/br>
    陳寒丘驅(qū)車回到小區(qū)，先找了物業(yè)，告知最近有不明人士跟蹤他，物業(yè)對此很重視，保證會確認(rèn)小區(qū)安全。他再次確認(rèn)樓道口和電梯的監(jiān)控，并且希望他們在11幢附近加強(qiáng)巡邏。

    做完這些，陳寒丘回到11層。

    他在走廊間來回走，偶爾抬眼看一眼1101戶，思索著怎么才能知道施翩什么時候出門。

    圓圓已沒有施翩家的權(quán)限，無法告知他。

    不知過了多久，“?！钡囊宦曧?，電梯門打開。

    施翩走出電梯門的時候，便看到陳寒丘蹲在她家門口，頭低垂著，輕蹙著眉，看起來……像一只迷路的狗狗。

    她微愣，和于湛冬對視一眼。

    于湛冬輕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我先回去了?！?/br>
    說著，他重新坐電梯下樓。

    施翩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他想得出神，沒發(fā)現(xiàn)她。

    她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歪著腦袋瞧他，問：“陳寒丘，你喝醉了？又不記得密碼了？”

    陳寒丘眼睫微動，對上一雙澄凈的眼睛。

    她正看著他，蹲成小小的一團(tuán)，身上是他的駝色大衣，半張小臉都藏在圍巾里。

    “沒有，沒喝醉?！彼剡^神來。

    施翩瞧瞧他，又瞧瞧門，納悶地問：“那你蹲這兒干什么？找我？”

    陳寒丘看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唇，鎮(zhèn)定道：“能不能借我一間房間？不會太久。”

    施翩：“？”

    什么叫借他一間房間？

    -

    十分鐘后，1101戶。

    施翩雙手環(huán)胸，瞇著眼打量陳寒丘，他脫下黑色大衣，只剩一件白色毛衣，神情安靜而乖巧，正看著她。

    “借你一間房是什么意思？”

    她昂起下巴。

    陳寒丘認(rèn)真解釋：“譚融最近在躲人，想在我這兒住一陣子。我有潔癖，不能和別人一起住?！?/br>
    施翩瞪著眼：“……有這么嚴(yán)重？”

    陳寒丘：“嗯，最近忙ar頭盔的事，我不能分心?！?/br>
    施翩：“……”

    她干巴巴地問：“我這兒不是更亂？”

    陳寒丘注視著她：“我喜歡和你呆在一起。”

    施翩微呆，和他深黑色的眼睛對視片刻，似乎被燙到，慌忙移開，嘀咕：“你不是喜歡睡公司嗎？不喜歡了？”

    陳寒丘低聲道：“休息室空調(diào)壞了，晚上太冷。酒店不干凈?！?/br>
    施翩：“……”

    說來說去，就要住她家里。

    “施翩?！标惡疠p聲喊她的名字，“我想和你說說話?！?/br>
    施翩抿唇，想起昨天去寧水陳興遠(yuǎn)說的話，她的心變成軟綿綿的云朵，慢吞吞地問：“要住多久?。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