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買得起昂貴的房子，晴天時，陽光灑落客廳，溫暖的光鋪在地板上，不用出門就能曬太陽。

    可是，他沒有mama了。

    陳興遠(yuǎn)笑笑：“晚上想吃什么？”

    施翩輕輕舒了口氣，眼中印著橙黃色的光，說起晚餐的事來，沒再提起陳寒丘。

    -

    吃過晚飯，施翩本該躺在橘子樹下乘涼，但礙于山里的夜實在太冷，她打算去看看呆瓜就躲到被窩里去。

    施翩裹著厚厚的大衣，小跑去往池塘。

    機器人先生跟在她身后，跑起來腳步沉悶，但卻異常有節(jié)奏，沒幾步，它便超過了施翩。

    施翩瞪大眼：“跑那么快，你小心栽到水里去！”

    機器人先生道：“施翩，我是人工智能?！?/br>
    施翩干巴巴地問：“……你還會游泳？”

    機器人先生沉默片刻，應(yīng)：“我會剎車?！?/br>
    “……哦?！?/br>
    到了池塘邊，施翩蹲成一小團，朝呆瓜招手：“呆瓜，呆瓜過來，給你介紹家里的新朋友?！?/br>
    呆瓜昂起高貴的腦袋，黑豆似的眼珠看著施翩。

    施翩撅起嘴：“你要是不認(rèn)識我了，明天我就要吃鵝rou。”

    呆瓜猶豫了很久，慢吞吞地游過來，靠在施翩這邊，遠(yuǎn)離蹲在施翩身邊的大怪物。

    “寶?！笔婷兹椎哪X袋，“這是我們家的新成員——小陳！它可厲害了?！?/br>
    機器人先生轉(zhuǎn)動腦袋，腦中浮現(xiàn)出鵝的信息，以及許多吃法。

    它禮貌道：“你好，呆瓜?！?/br>
    呆瓜立即發(fā)出難聽的叫聲，飛快游回它的大鵝身邊，腦袋往它身上一埋。

    施翩：“……”

    機器人先生道：“施翩，我嚇到它了。”

    施翩沉重道：“是的，還是回去睡覺吧?！?/br>
    回到住處，施翩抱著熱水袋鉆進了被窩里。

    照舊是陳寒丘的房間，陳興遠(yuǎn)給她換了絨絨的四件套，睡起來十分暖和，下面還有電熱毯。

    “出來玩真好啊?！笔嫘那槊骼?，“小陳，鄉(xiāng)下好玩嗎？”

    機器人先生正在書架前掃描書目，應(yīng)道：“比書上寫得有趣。不過，施翩，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br>
    施翩隨口應(yīng)：“什么秘密？”

    機器人先生轉(zhuǎn)過身，用漆黑的眼珠看著她，說：“這里還有另一個機器人?！?/br>
    施翩：“…………”

    冰冷的山里，一個渾身機械的人工智能看著你，說，這里還有另一個機器人。

    這像什么恐怖片開頭。

    “……你認(rèn)真的？”施翩咽了咽口水。

    機器人先生認(rèn)真道：“嗯，很簡陋，是我下午巡視家里發(fā)現(xiàn)的。你想見見它嗎？”

    施翩往被子里縮：“這不太好吧？”

    機器人先生：“但它是你的機器人?！?/br>
    十分鐘后，施翩見到了機器人先生口中的小機器人。

    銅色，20厘米的身高，小小圓圓的機器人，身上的金屬早已生銹。

    這是丟到街上，都不一定會有人要的破爛。

    “施翩，它身上有你的名字?！?/br>
    機器人先生說。

    它說著，發(fā)現(xiàn)施翩并沒有理他，只是看著這個小機器人。

    ……

    施翩第一次見到小機器人，是十八歲的生日。

    那天是1月6日，東川還沒下雪，陳寒丘的母親也還沒去世，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

    施翩的生日在施家是大事。

    但主人公只出現(xiàn)了一小時，便偷偷溜走了，最后由施文翰給她收拾爛攤子。

    她飛奔去找她喜歡的人。

    “陳寒丘！”

    施翩跑出小區(qū)，一把撲到門口少年的身上。

    陳寒丘穩(wěn)穩(wěn)地接住她，借著路燈看施翩。

    她今天很漂亮，精致的公主頭，亮晶晶的妝容，唇嘟嘟的，眼尾和鼻頭有點紅。

    他看著，微怔：“怎么了？”

    施翩無辜地眨眨眼：“什么怎么了？不就是抱你？”

    陳寒丘微頓，單手抱緊她，另一只手輕輕碰了碰她發(fā)紅的眼尾，問：“哭過了嗎？眼睛有點紅?！?/br>
    施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噗嗤笑出聲。

    她抱著他的脖子大笑，親昵地蹭了蹭，告訴他這是醉酒妝，只是看起來像哭過了。

    陳寒丘松了口氣，摸摸她的額頭，道：“想去哪兒？”

    他沒騎車，冬天太冷，她怕冷。

    施翩眨眨眼，趴著他的耳朵問：“可以去你家嗎？我想吃你做的面條，還要一個荷包蛋。”

    女孩子的甜香飄過來，氣息柔軟。

    陳寒丘喉嚨發(fā)干，道：“可以去，我爸今天不回來?！?/br>
    最近天太冷，他們怕有意外，這陣子陳寒丘的母親便住在醫(yī)院里，工作日陳興遠(yuǎn)陪護，周末換成陳寒丘。

    今天是例外，陳寒丘拜托了父親。

    他想陪施翩過生日。

    “那走吧！”施翩蹦蹦跳跳地去牽他的手，“陳寒丘，你的手好暖和，牽我緊一點！”

    陳寒丘張開指縫，和她十指相扣。

    他望著黑沉沉的夜，唇角一點點彎起來，問：“夠緊了嗎？”

    施翩：“可以再緊一點，呀！可以了！”

    兩人到老城區(qū)，一樓又陰又冷。

    施翩一進門就哆嗦了下，陳寒丘捏了捏她的手，準(zhǔn)備去開客廳的空調(diào)，袖子被她拉住。

    “我能不能去你房間躺會兒？”

    她無辜地眨眨眼睛。

    陳寒丘有潔癖，這件事眾所周知。

    去他房間躺會兒的意思，就是去他床上躺會兒。

    施翩做好了被拒絕的準(zhǔn)備。

    陳寒丘卻道：“能，等我一下?！?/br>
    他去柜子里翻出厚厚的毛毯，燒水灌了熱水袋，再背過身，聽到身后施翩窸窸窣窣脫外套的聲音。

    少年閉著眼睛，耳根發(fā)癢。

    他無聲地吞咽了一下。

    好一會兒，施翩道：“我好了！”

    陳寒丘轉(zhuǎn)過身，她穿著白色毛衣，躲在他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張雪白的小臉，她正在東嗅西嗅，聞他的味道。

    小小的單人床上，丟著她紅色的外套。

    這是他房間的第二抹亮色，第一抹，是施翩。

    “……施翩?！彼蛔匀缓八?，“別去聞?！?/br>
    施翩抬頭看他，眨眨眼，忽然道：“陳寒丘，你臉紅了?！?/br>
    陳寒丘沉默片刻，說：“我去煮面?！?/br>
    施翩看他落荒而逃，忍不住埋在他的被子里哈哈大笑。

    笑了一陣，她仔細(xì)打量陳寒丘的房間。

    小小的單人床，衣柜緊貼著床尾，抵住墻，過道左邊是他的書桌，大量的書堆滿他小小的書架，沒地方就放在地上，一本本疊上來。

    墻上沒有獎狀，只有幾張打印出來的圖片。

    獵戶座大星云，玫瑰星云，以及一些恒星群。

    極小的一間房，施翩的浴室都比這大很多。

    但此刻，她躲在溫暖的被子里，蹭著毯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房間，想他在這里生活的模樣。

    許久，陳寒丘喊她：“施翩，吃面了。”

    施翩往外喊：“可以在床上吃嗎？陳寒丘，外面好冷，我不想下去。”

    不一會兒，他進來了。

    少年看著她，說：“在床上吃東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