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疼還是爽
林熙頭上的花冠自然早就留在了流云齋,風聲呼嘯而過,墨玦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柔順,呼吸忽然急促了幾分。 他不知從誰身上拿了一把長劍,劍身忽然化做龍吟,在濃墨般的夜色里爆出如湛藍的冰霜。 濃重的血腥氣息,在幽暗的長夜里彌漫開來。 在林熙的眼中,眼前銀亮而雪白的身影好像化作鬼魅,身形快的不可思議,然而墨玦的動作有多殘忍,即使沒有月光,她仍舊能看見那遍布整個街道的碎肢殘骸。 那人的身影如風雪裁剪,她從未有一刻,如此想將這個人攬入懷中。 緊擁他,告訴他: 不要怕,他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無能為力的男孩了。 “那林熙身邊的人是什么人?武功怎么比林熙還高……我養(yǎng)了你們都是一群廢物嗎?” 黑暗的角落之中,一名身穿黑衣的青年皺著眉,冷冷的看著那奮力廝殺的二人。 “大公子,我等也沒有想到,我等在此埋伏很久了,本以為剛剛那波墨曄皇的余黨已經將兩人拖得精疲力盡,沒想到這個人武功實在太高,或許,這人就是林熙手下的雪將滄瀾!” 一名蒙面的屬下躬身低聲解釋道,如此寒冷的夜里,他恐懼而尊敬的看著青年,滿頭大汗,就差跪在地上磕頭。 “這人劍氣如霜,的確可能是雪將,但你不是說雪將在驛站之中?”青年反問道,看著那遍地的殘骸鮮血,眼中充滿殺意。 “我等不知……”那名手下也無法確定到底墨玦到底是誰。 眼見著林熙二人距離大運河岸邊越來越近,青年嘆了口氣,抬手,他的屬下連忙將一把巨大的銀色彎弓遞到他的手中。 取箭,箭芒殺機四射。 搭弓,直逼林熙而去! “云麾將軍林熙…。得罪了玄家,總是要付出點代價的。只是這代價,可能是你的命——” 林熙已經看出來,墨玦如今是因為功法而進入了幾乎走火入魔的狀況,所以只能放棄逃跑,一路為以命相搏的墨玦掠陣,不知不覺,身上也落了幾道傷口。 林熙虛晃幾招,手臂又一次被刀刃蹭到,留下一道血色,鮮血將月白的衣裳染得血紅,仿佛綻放的紅蓮,與同樣渾身是血的墨玦莫名的契合。 她還得分心想著怎么讓墨玦不再瘋狂的殺人,忽然,耳邊響起破風聲。 “阮阮!” 一聲疾呼,帶著驚恐和嘶啞傳至耳畔,她還來不及反應墨玦脫口而出的稱呼,就見墨玦的身體化作一道銀色的流光,轉瞬間,已經飛掠到林熙面前。 與此同時,一支寒光四射的箭羽在林熙的瞳孔之中不斷放大。 那種距離…… 林熙無法抵擋,只能盡量挪動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至于上到要害。 “噗嗤——”箭入皮rou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悶哼。 沒有料想中的疼痛,下一刻,林熙已經落入一個微涼的懷抱里。 “墨玦!” 她震驚的看著護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他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攬在懷中,左肩膀臨近胸口的位置,一把銀色的利箭帶著鮮血將他洞穿。 “咳咳……” 一縷血絲從他殷紅的唇角溢出,墨玦咳了一聲,看著眼前完好無損的林熙,一點點收緊著自己的懷抱,那一身潔白似雪的云袍在暗夜中沾染上無數(shù)血色。 他輕輕的勾起唇角。 “你,還笑?”林熙眼中隱隱閃過一抹鈍痛,低聲開口,想要從他懷里掙脫出來,這個男人卻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明明,受傷的是墨玦。 “我……這一次,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走的?!?/br> 墨玦抿唇,他不想讓自己在林熙面前表現(xiàn)的太脆弱,表情平靜,仿佛感受不到身上撕裂般的疼痛,清淺的眼眸泛著湛藍的色澤。 “臣怎會走呢?!?/br> “還有……”墨玦搖了搖頭,笑的溫潤清絕,染血的手指撫上林熙白皙俊美的面龐,“這一次,也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看,你的心,是不是很感動?” 林熙聽見這句話,本來已經有些濕潤的眼眶,一下子干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遭的追趕殺伐聲音,似乎伴隨著這一箭而減退了一些,血腥的氣息蔓延,寒風卻呼嘯的更加急促。 “你不想死的話,就別出聲。” 林熙警告的說,見墨玦仍舊淡定自若開玩笑的樣子,眼眶有些紅,只是周圍昏暗,墨玦并沒有瞧見。 她身上如今亦帶著傷,而且兩人一路施展輕功,內力幾乎已經耗盡。 林熙看向周圍,天地間昏暗寒冷,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間廢棄的屋舍,林熙用腳輕輕踹開門,眼前漆黑一片,只有灰敗的塵土氣息撲面而來。 她先扶著墨玦進來,喘了口氣,將肩上扛著的高大男人毫不猶豫的扔到一片干草堆里。 ——愿意逞強?厲害了您嘞。 墨玦悶哼一聲,右手捂著肩頭,那支銀白的箭羽還掛在他身上,不停地流著鮮血,讓原本就清絕的男子臉色更加蒼白。 林熙折身將房門掩上,終于松了一口氣。 此處已經遠離了繁華的街道,夜色漸深,氣溫越低了起來。 如今冬日里寒氣逼人,夜色掩蔽,足以讓那些刺客短時間難以找尋他們。 林熙坐到一處凸起的石板上,輕咳一聲:“我們一路從流云齋,都快逃到淮州城的郊外了,卻沒有一人覺?” 墨玦坐起身來,運行著內力止住鮮血,低聲道:“天亮之前,或許更快,墨灼若不是傻子,玄羽衛(wèi)自會來援的?!?/br> 因這一箭兩人耽擱了時間,墨玦身上濃郁的血腥氣息在黑暗之中蔓延,林熙煩躁的準備扯下一塊自己的衣服,給他包扎上傷口。 “等等,這次您讓不讓臣包扎?”林熙的手拂在墨玦的肩頭,她還記得昨天晚上墨玦可是十分嫌棄自己的。 墨玦對著林熙,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傻子。 林熙咒罵了一句,皺眉看著墨玦的箭傷。 “你忍著一些,臣隨身沒有帶麻沸散,肯定很疼。” “你吹吹,朕就不疼了。要么,朕給你吹吹吧?!彼砩系膫谝膊簧?,只是都是皮外傷,她也不喊疼,墨玦看著心疼不已。 林熙不再說話,墨玦感覺這人正在仿佛審視獵物一樣,目光在他身上梭巡,緊接著,少年身上純粹又火熱的氣息飄來。 這種感覺讓墨玦微瞇起雙眸,有一些愉悅。 “熙兒,朕好冷?!蹦i臉色青白,說出的話都呼吸出白色的霧氣,看起來的確很冷。 林熙無聲無息的坐到他身旁,一只溫熱的小手搭上墨玦的胸口,一寸寸的在箭羽附近撫摸著。 墨玦微睜開眼眸,深潭似的玄目之中,盡是蠱惑人心的妖冶。 “嘶——” 他終究是沒有忍住,低聲喘息了一聲,不是疼的—— 是爽的。 墨玦沒告訴過林熙的是,他的痛覺不知道是天生還是后天導致,也或許是幼時被欺辱了太多次,從小就只有別人的一半的感覺。 俗稱:抗揍。 “原來,皇上也知道疼?!焙诎抵?,林熙已經摸到了那箭羽的根部,一只手已經順著墨玦的衣領,滑進他的胸膛上按住,另一只手捏住那只利箭。 她的五指纖細而火熱,柔軟的指腹覆著一層因為常年握劍拿qiāng而產生的薄繭,在墨玦冰涼的肌膚上劃過,好像撩起了一陣窸窣的火苗。 “疼,熙兒。” 墨玦委屈的說道,其實心中想的是那只手,最好永遠也別離開他的胸口。 “熙兒?” 林熙冷哼了一聲,稍稍動了一下手指,借著窗外透露出的模糊光亮,隱隱看見墨玦擰著眉頭的面容蒼白如雪,額頭浸出豆大的汗珠,好像極為疼痛難忍。 她的心一下子軟了下去,手中卻猛然力。 “墨玦,你記著,你的命比臣重要百倍,千倍。擋箭什么的,自古都是臣子替皇帝擋,你見過誰,是皇帝替臣子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