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但我又如何不能聽聞呢？”

    “建木不在了，人人都以為天地就此?隔絕?？墒亲鳛樯?，我之存在亦在每一朵花、每一滴雨露中留影，你們奏響的樂曲，的確能上達天聽啊。”

    “念叨著‘無法取悅您還有什么活著的必要’……那樣忠誠的先輩，如今也?有了一滴叛逆的骨血嗎？”

    他柔和地笑?著，那抹笑?像極了刀刃。

    “為何你會想要背叛我？”

    話?音落下?，沉默不動的莫知?弦不知?遭受了什么重創(chuàng)，忽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緊緊地捏住了脖子?，瞬間臉就憋得通紅。

    在旁的冷問寒和童眠大驚，紛紛想要前去?幫忙，但是“江月鹿”并沒?有解開他們身上的束縛，所以只能干看著，急得團團轉(zhuǎn)，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知?弦俊秀的五官變得扭曲，卻還是掙扎著仰視他的眼睛。

    “我想要……了解真相……這樣……就是背叛……嗎？”

    “你也?想要和烏家人一樣，妄圖竊聽天機嗎？”

    “哈……不是……”

    “江月鹿”微微發(fā)白的眼瞳充斥著漠然，掃過他，又掃過焦急的童眠和冷問寒，“你奏響的不是取悅神?明的音符，而是躁動的、不協(xié)調(diào)的亂音，因為你不和諧的演奏，帶著旁人也?亂了陣腳?！?/br>
    “蘇醒之后第一聲聽到的就是這種樂曲，你們認為神?明會開心嗎？”

    他高聲冷道：“你應當感激我，趁我還是一縷神?思時打斷了這場不和諧的演奏！”

    “禮樂崩壞，可悲可嘆！看看如今的你們，在這巫之門內(nèi)，有成千上萬你們的先輩，他們是何等的虔誠！你們難道不會羞愧嗎？”

    “巫醫(yī)，巫樂，落陰，時數(shù)，通通不成樣子?……唯獨——”

    他忽然柔和了語氣，像對著最?聽話?的孩子?，“唯獨巫禮一族，自散身軀以神?侍我，如今還能助我一臂之力??！?/br>
    “好了，出來罷。如今我在，你不必再怕他?！?/br>
    空中劃過一道粼粼波光，一個虛幻的熟悉影子?落于?地面?，對著“江月鹿”臣服行禮。

    童眠一眼就認出來，那是之前被夏翼重創(chuàng)的系統(tǒng)。

    她似乎還未完全恢復，周身的亮光不及之前一半，行禮之后一言不發(fā)，冷問寒注意到她面?對夏翼的一側(cè)身體都在隱隱發(fā)抖。

    “青火的威力?還真是……”盯著發(fā)抖的系統(tǒng)幻影許久，“江月鹿”才緩緩道出一句話?，嘴角慢慢勾起奇異的笑?容。

    “真是讓人羨慕啊……”

    漠然的白瞳轉(zhuǎn)向夏翼，仿佛投射而來的白刃。

    “你說是嗎？江家造出來的墮神??！?/br>
    第178章 隱秘09

    “什么……墮神……”

    童眠大叫出聲，表情驚恐地后退兩步，“他是墮神？！”

    他太震驚，冷問寒也一樣?，唯一比較淡定的就是莫知弦了?。三?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的禁錮早就被解開，能夠說話了?。

    莫知弦吞吐道：“在很早之前?，我在一些古籍里翻到過……蠻荒的古代時期，神明數(shù)不盡數(shù)，任何生靈都有成神的可能?！?/br>
    那是靈物盤踞天地的時代，人類只是其中渺小的一支。

    “我們無法探知過去的神是如何成形的，窺探隱秘會讓我們付出殘酷的代價。唯一能掌握的，是神一般都?會回應人類的祈愿?！?/br>
    “說錯了??！北徽紦?jù)了?身體的美?麗青年微微一笑，打斷了?莫知弦的科普，“不止人類。”

    “如今的你們很難習慣吧，自己?不是這片土地上的唯一霸主?！?/br>
    “不用再受野獸的威脅，搬到了?堅不可摧的建筑中，自以為掌握了?天氣，能夠應變一切災難。是住在離天空更近的房子里，帶給你們錯覺了?嗎？自比為地面的神，當然能夠俯視其他渺小的生?物？”

    他輕笑一聲。

    “在我看來，你們還是非常脆弱，還是像過去仰望神明祈求恩賜和護佑的蟲蟻一樣?……哎呀。”

    “我體內(nèi)的另一個靈魂在提醒我呢，蟲蟻這個稱呼會冒犯到你們是嗎？但我并沒有這個意思。無論是蟲子還是螞蟻，神聽到呼喚以后都?會一一回應，無論是你們還是他們，偉大的神都?不分彼此。”

    他的面孔上出現(xiàn)了?很無辜的神情。

    “你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br>
    三?個人類巫師短暫沉默片刻，莫知弦才有些尷尬地開口，“這些說法，我沒有在任何一本古籍里看到過?！?/br>
    忽然響起?一道冷淡的聲音。

    “那是你們?nèi)藢懙氖窌?，怎么會有不利你們的因素?！?/br>
    被夏翼打斷了?話，驚訝的不止是莫知弦。

    連一直云淡風輕的“江月鹿”都?微微吃驚，他下?意識以為這句話是自己?說的，因為實在符合他的心?聲。

    但是更快的，鬼神本源相斥中的排他性即刻作祟，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種該死?的默契并非是自己?和夏翼的。

    他略有領悟地低下?頭，感受著身體內(nèi)另一個輕盈的靈魂。

    ——那是江月鹿和夏翼才擁有的。

    起?初是驚詫，然后是厭惡。

    他仿佛透過這一人一鬼看到了?些許遺忘的往事，那時的人究竟為何要創(chuàng)造出新神，這是他到現(xiàn)在都?無法理解的，所有的神思匯聚一處成為祂也無法洞察人類的心?，那比超脫世外的世界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