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但月鎏金卻從沒打算坐在高臺上觀賽, 因為她根本就坐不住。事關(guān)外孫兒的生死, 她滿心都是緊張和恐慌,這輩子都沒有這么膽怯害怕過。 月相桐和趙亦禮也是一樣。 所以他們一家人早就決定了置身高空去觀賽, 一是看得清楚,可以縱觀全場;二是可以在比賽結(jié)束后及時俯沖下去搶人。 天道臺心懷慈悲,不允許對戰(zhàn)雙方在比賽的過程中擊殺對方,但自天道臺存在以來,死在臺上的戰(zhàn)敗者卻不計其數(shù),因為天道臺只規(guī)定了在比賽過程中不可殺死對方,卻沒規(guī)定比賽結(jié)束后不可。 所以戰(zhàn)敗者基本都是死于戰(zhàn)后的清算。也有險勝者在勝負(fù)分明之后又被反殺的先例。 總而言之,雙方一刻不下臺,結(jié)局就一刻未定。 無論小銘和齊鳴這場比賽誰輸誰贏,比賽結(jié)束的那一刻,兩人絕對都是活著的,從臺上搶人便成了關(guān)鍵。稍慢一步,身負(fù)重傷的輸家或者僥幸獲勝的贏家就都有可能被對手或者對手背后的勢力進行最后的絞殺。 青玉色的偌大臺面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粼粼流光。 【神裔開天門之日,修羅界解封之時】這一行淺金色的字眼在光滑無暇的玉質(zhì)臺面上若隱若顯。 齊鳴和獰獸還沒來,趙小銘和馬走田率先上了場。 梁別宴和月相桐同時化為了兩條威風(fēng)凜凜的巨龍,馱著月鎏金和趙亦禮飛向了天道臺的正上空。 上空原本也圍聚著許多看熱鬧的人,但黑龍的氣勢實在威武磅礴,睥睨天下氣吞山河,令人僅看上一眼就心生敬畏,所以那些人不由自主地就將正上空的位置騰讓了出來,自覺退到了一邊去。 雜亂的上空瞬間就變得敞亮清凈了。 再無阻礙陽光的人群圍聚,天空上的陽光如瀑布般力量十足地投射到了天道臺上。 世界頓時就變得明亮了。 趙小銘抬頭,朝著盤旋在頭頂?shù)哪莾蓷l黑龍望了一眼,相當(dāng)安心地舒了口氣。 月鎏金面無表情地騎在梁別宴的龍背上,寒光閃閃的銀月刀已經(jīng)提前握在了手中。 趙亦禮也將自己的斬/馬刀祭了出來。 一家人早已協(xié)商好了戰(zhàn)術(shù),比賽結(jié)束的那一刻,梁別宴和月相桐就俯沖而下去搶人,月鎏金和趙亦禮則負(fù)責(zé)清殺仇敵。 突然間,月鎏金的腦海中響起了文青松的聲音:“領(lǐng)導(dǎo),您放心,我已經(jīng)打聽過了,姜棗短期之內(nèi)應(yīng)該不會再對您的外孫兒產(chǎn)生歹意,更沒有在賽后參與搶人的打算,她今天就是單純地來觀賽的,而且我覺得吧,她好像比您還擔(dān)心您的外孫兒會死在天道臺上?!?/br> 月鎏金詫異不已地用靈識回應(yīng):“為何?” 姜棗還能有那份好心?還能關(guān)心她的外孫兒? 文青松是通過那尊殺神小金人收到的回復(fù),然后繼續(xù)用靈識向小金人傳遞信息:“因為她非常想開天門。她真的是您的狂熱信徒,非說殺神曾給過她明示,趙小銘殺不得。所以她篤定趙小銘就是那個唯一可以開天門的神族后裔,所以她才特別擔(dān)心您的外孫兒會死掉。” 月鎏金:“……”她忽然就想到了秦時一個月前對她說過的那件事:姜棗是為了尋找女兒和外孫女而來修羅界,也是為了將外孫女送出修羅界而熱衷于開天門。 那女兒呢?女兒去哪了?死了么? 月鎏金的心情再度復(fù)雜了起來,因為,她也是有女兒的人。 但現(xiàn)在并非是唏噓感慨的時候,月鎏金迅速晃了晃腦袋,將姜棗拋之腦后,再度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下方的天道臺上,不由皺起了眉頭:“這都什么時候了,齊鳴怎么還沒來?” 天道臺只約束二人必須在今天完成比賽,卻沒規(guī)定具體時間。 對戰(zhàn)雙方何時全員就位,比賽何時正式開始。 趙小銘和馬走田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位,只等齊鳴和獰獸上場,比賽就能開始。 然而齊鳴卻遲遲沒來。 梁別宴無奈地嘆了口氣:“拖延戰(zhàn)術(shù)吧,為了消耗小銘的耐心和精力。齊鶴也沒來呢?!彼贿吙v觀全場一邊分析著說,“東面的看臺上有幾排位置還是空著的,應(yīng)該是給齊鶴還有齊鳴的母妃以及齊鶴手下的那些王宮大臣們預(yù)留出來的座位?!?/br> 月鎏金目光陰郁,冷冷地哼了一聲:“要戰(zhàn)斗就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戰(zhàn)斗,總是搞這些虛頭巴腦的名堂算什么英雄!” 趙小銘心里也是這么想的,甚至都有點兒等累了,干脆直接盤著腿坐在了天道臺上。 馬走田也百無聊賴地趴在了臺面上,無奈不已地吐槽了句:“怪不得上古時期的神族那么討厭魔族呢,彎彎繞繞的不正當(dāng)小心思太多了!” 趙小銘沉默片刻:“財,雖然我明白你等待的怨氣,但你不能連我和我爸一起罵吧?” 馬走田一愣,略有些汗顏:“不好意思,你為了正義而戰(zhàn)的樣子讓我忘了你是個混子?!?/br> 趙小銘:“……”你還押韻上了? 但是憑心而論吧,旺財?shù)脑捯膊⒎侨珶o道理。 “魔宮里的人確實都很奇葩?!壁w小銘長嘆一口氣,干脆直接仰面躺在了天道臺上,腦袋枕著手臂,仰望著天空,像是在躺在家里的床上一樣逍遙自在,“我爸就是因為不夠奇葩才選擇來我家倒插門的。” “也有道理?!瘪R走田也仰面躺在了天道臺上,和趙小銘如出一轍的閑適,然后,真情實感地說了句,“你姥爺就不該對咱倆進行人群脫敏訓(xùn)練,現(xiàn)在這么多人看著我,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緊張,甚至無聊地想睡覺?!?/br> 趙小銘打了哈氣:“我也。” 圍觀群眾:“……”你們兩個,這么逍遙自在的么? 不逍遙自在點也不行,因為齊鳴一直沒來。 趙小銘和馬走田一直從正午等到了黃昏,期間還趴在天道臺上呼呼大睡了一覺,睡醒后天色都已經(jīng)開始由白轉(zhuǎn)黑了,齊鳴卻依舊沒出現(xiàn)。 趙小銘和馬走田都又等餓了。 然而趙小銘才剛剛從儲物戒里面調(diào)出來了倆rou包子,沉悶無聊了許久的觀眾席上突然產(chǎn)生了一陣sao動。 東面看臺上的那幾排空位陸續(xù)坐滿了人,最中央的那張位置上,坐著的人就是齊鶴。 在齊鶴身邊,坐著一位衣著華麗,容顏嫵媚的女人。 趙小銘不認(rèn)識這女人,卻又覺得這女人非常面熟,因為,這女的,長得真的很像他媽……他媽拒絕了去給齊鶴當(dāng)小老婆,齊鶴卻又找了和他媽極其酷似的女人來當(dāng)小老婆,不得不說,齊鶴是會惡心人的。 太惡心人了! 惡心得趙小銘連rou包子都不想再吃了,反胃! 就連馬走田都忍不住說了句:“我不得不承認(rèn),齊鶴這個人,實在是太會給人心里添堵了,還招搖過市地把這女人帶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你媽愛得有多癡情似的?!?/br> 趙小銘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癡情個屁啊癡情,他就是賤,既羞辱我媽又羞辱我爸,給我全家喂屎!” 月相桐以巨龍的威武體態(tài)盤旋在上空,看向齊鶴的一雙龍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趙亦禮也怒不可遏地握緊了手中的斬/馬刀,另外一只手卻溫柔地輕撫在了龍背上,信誓旦旦地向老婆承諾:“這一次,我一定會親手殺了齊鶴!” 虞鳶母子三人被安排坐在了踏天教的區(qū)域。 虞鳶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沒有任何情愛上的波瀾,不斷翻滾著的只有入骨的恨意。 齊越更是無法釋懷齊鳴那日當(dāng)眾對她和她母親的羞辱,但她更恨的,還是自己的父親,因為齊鳴的所有所作所為都是他默許的! 齊越緊緊地攥起了搭在腿上的雙拳,手臂上根根骨節(jié)泛白,看向齊鶴的眼神中充斥著無盡的怨恨與殺意。若是靈核沒有被抑制,她一定第一個揭竿而起殺父弒君! 齊麟看向齊鶴的目光也是冰冷陰沉的,比起恨齊鶴,他更恨的是自己當(dāng)初的心慈手軟,沒能一刀捅死他! 在眾人波詭云譎的思緒中,齊鳴攜帶著獰獸,洋洋灑灑地上了場。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齊鳴有以而為之,趙小銘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袖,黑色運動褲,白色運動鞋;齊鳴卻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白色運動褲,黑色運動鞋。渾身上下都和趙小銘截然不同。 但兩人的五官卻是極為酷似的,乍一看跟親兄弟似的。 趙小銘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反感過自己這個類型的長相……什么東西啊,也配合他長得像? 齊鳴和獰獸一入場,天道臺就自行封閉了起來??磁_上的觀眾們不能下場助陣;臺上的對戰(zhàn)選手們不能提前離場,除非一方主動認(rèn)輸,勝負(fù)徹底分明。 并且,對于場外的圍觀人群來說,天道臺上的聲音和畫面都是實時且真實的。但對于天道臺上的兩人兩獸來說,天道臺封閉的那一刻起,所處環(huán)境就變成了水晶球中的世界,靜謐又夢幻。 嘈雜的聲音消失了,四周的觀眾臺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虛無。 就像是,世界被神明抹除了,僅留下了一張?zhí)斓琅_。 又像是他們四個被從喧囂的紅塵中單獨剝離了出來。 此番變化,也是天道臺有意而為之,為了確保絕對的公正,以防臺上的選手受觀眾席的干擾。 天道臺封閉起來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比賽正式開始了。 輸贏勝負(fù),各憑本事。 齊鳴相當(dāng)氣定神閑,唇盤一直掛著一抹盛氣凌人的笑意,一副紫色的弓箭瞬時就在右手中凝成了,拉弓如滿月,尖銳的箭頭直對著趙小銘的眉心:“骯臟的臭雜種,三十天前沒能一箭殺了你,現(xiàn)在殺也是一樣。” 話音還未落,他就猛然松開了弓弦。 離弦之箭如流星般朝著趙小銘飛殺了過去。 與此同時,獰獸也嘶吼著朝著馬走田撲擊了過去,如貓般矯健迅猛的身型在頃刻間膨脹了數(shù)倍。 馬走田果斷迎戰(zhàn)。他和他弟弟之間,也必須要有個了結(jié)了。 兩頭上古神獸迎面撲殺到了一起。 箭矢飛來的那一刻,趙小銘就抬起了雙手,電光火石間就用金色的神氣在自己的面前凝成了一面盾牌,成功抵擋下了齊鳴這一箭,然而卻不曾想這一箭只是個誘餌,下一秒,趙小銘就感受到了來自身后的騰騰殺氣,心頭猛然一驚,不假思索地將自己化為了鳳凰,展翅朝著上空飛了過去。 但即便如此,右邊的鳳翼還是被紫色獵豹的剛硬利爪抓出來了一道深刻入骨的淋淋血痕。 撕心裂肺的疼。 根本無法再繼續(xù)張翅飛行,然而就在這時,另外一根紫氣利箭接踵而至,趙小銘強忍疼痛,咬緊了牙關(guān)去閃身躲避。鋒利的箭矢還是貼擦著他的臉頰而過,在他的左臉上留下了一道細(xì)長的血痕。 右翅上的傷口也因這一番迅猛急切地躲避而進一步地撕裂開了。 劇痛難忍,趙小銘不堪重負(fù),直接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落地的那一刻便化為了人形,裸露在短袖外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五道長而深的血痕,傷口處皮rou外翻,模糊一團,深可見骨。 殷紅潮熱的血液如同雨滴似的不斷順著趙小銘的右手手腕往青玉色的天道臺上滴。 然而還不等趙小銘喘息一聲,那頭由紫色魔氣幻化的獵豹就再度狠戾地嘶吼著朝他撲了過來。 在賽前,趙小銘也設(shè)想過齊鳴的修為強悍,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jīng)強到了可以以靈化形的地步……對自己來說,這場似乎已經(jīng)是注定了的敗局。 但趙小銘并沒有輕言放棄,果斷在左手中凝出了一把金色長刀,在獵豹撲來的那一刻迅捷旋身躲避,同時手起刀落,試圖去劈砍那頭獵豹。 然而就在他的刀刃即將砍上獵豹豹身的那一刻,紫氣凝成的獵豹瞬間消失無蹤了,下一秒,趙小銘的身體猛然一僵,兩根紫色利箭同時從背后貫穿了他的身體,一支箭矢貫穿了他的右肩,一支箭矢貫穿了他的左腹。 面前那頭消失的獵豹也在頃刻間重新凝聚成形,長著血盆大口朝著他撲殺了過來,氣勢兇猛,獸牙鋒利無匹。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側(cè)面撲來,及時將趙小銘推出了紫色獵豹的攻擊范圍。 是馬走田。 下一秒,馬走田就以一敵二的同時和紫色獵豹以及獰獸纏斗起了起來。 然而無論是紫色獵豹還是獰獸,都非等閑之輩。 獵豹身形碩大,爪力勁猛,不消片刻,馬走田的身上就多出了無數(shù)刀深刻的血痕,獰獸伺機在側(cè),時不時的偷襲一番。 待到馬走田又一次的和紫色獵豹扭打纏斗在一起時,獰獸突然從后方發(fā)難,猛然抬起了前爪,鋒利修長的剛硬爪牙頃刻間便貫穿了了馬走田的后頸。 馬走田渾身一僵,下一秒,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獰獸對他的攻擊卻還不止于此,撲到它的身上又撕咬又啃食,還不斷的用鋼爪在它的身上戳血洞。 “馬走田!”趙小銘痛苦地嘶吼一聲,再度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卻又一次地被紫色利箭射穿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