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趙小銘又疑惑上了:“什么是密語傳音?” 月相桐解釋道:“算是用靈識溝通的一種方式,只有互相交流的對象能夠聽到彼此的聲音,其他人哪怕離得再近也聽不到?!?/br> “天吶!”趙小銘突然心有余悸了起來,滿含警惕和狐疑地盯著他姥和他姥爺,“你倆以前,不會也用這種陰暗卑鄙的方式當著我的面吐槽過我吧?” 月鎏金:“……” 梁別宴:“……” 那是必然的呀。 但他們倆肯定不能承認,不然勢必會引起一場家庭成員之間的信任危機。 月鎏金果斷岔開了話題:“先別討論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兒了,先想想辦法怎么解決你媽和她叔喝完相思酒后的后遺癥吧!” 梁別宴額角的青筋都凸出來了——這聲“叔”,是非喊不可么? 趙小銘先看了看他媽,又看了看他姥爺、啊、不對,應該說是他梁大爺,然后,嘗試著分析:“在咱們幾個沒喝酒的眼中,前方有兩條岔路,相思坊也一直在身后,還隨時能回去。但是他們倆不行,他們倆既回不去相思坊,還看不到相思坊后門了,前后還都只有一條筆直的大路……要不這樣,讓我媽和我大爺先順著他們眼中的那條路往前走,咱們站在后方觀察,看看他們的行徑軌跡在我們的視野中是什么樣的?” 月鎏金和梁別宴同時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又同時滿含贊賞地看向了自己的外孫兒,同時鼓勵道:“非常不錯,非常棒!繼續(xù)分析!” 月相桐嗤之以鼻,心說:這就非常不錯非常棒了?那我也能分析,你倆怎么不給我個機會表現(xiàn)呢? 趙小銘相當驕傲地撅起了嘴,在他媽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繼續(xù)往下分析:“在我們的視野中,前方有兩條呈v字形朝前延伸的林間小土路,其余的位置全都被蔥郁茂密的森林覆蓋著,就連那兩條小土路在我們的視野范圍內也只能看到短短一截,余下部分被樹林遮擋了個密不透風。所以,我姥爺和我媽的行徑軌跡在我們沒喝酒的人眼中應該有三種可能會發(fā)生的情況:一、路線和我們所能看到的朝著左前方延伸的這條小土路重疊;二、和朝著右前方延伸的這條小土路重疊;三、筆直地朝著我們正前方的那片森林走過去。” 月鎏金和梁別宴再度滿意地點了點頭,再度異口同聲地贊賞夸獎:“非常不錯,非常棒!” 趙小銘真是有點兒驕傲了,卻還在假裝謙虛:“嘿嘿嘿,也就一般棒吧,嘿嘿嘿嘿!” 月相桐冷颼颼地瞟了他一眼,提出質疑:“為什么我和你姥爺不可能是筆直朝后走?你們身后沒路,我們身后可有路!” “那你這不是故意挑刺兒么?”趙小銘振振有詞地反駁道,“一聽就知道你剛才沒認真聽人家相思坊老板娘說話,人家早就說了,從相思坊后門出去后,順著門前的大路一直朝前走就到無憂城了,根本就沒提過朝后走的事兒,而我們看到的路也是朝前延伸的,所以順著大道朝前走才是唯一正解!” 月相桐:“……” 趙小銘又志得意滿地哼了一聲:“菜,就多練,無知的新玩家不要總是試圖挑釁老玩家的威嚴!”緊接著,又狠狠地反將了他媽一軍,果斷干脆地湊到他姥面前打小報告,“她剛才用得是‘你姥爺’這個代稱,而不是‘你大爺’,完全違反了您的要求,和您根本就不一條心啊姥!” 月相桐:“?” 梁別宴:“?” 你小子?! 月鎏金了然地點了點頭,長嘆一口氣,一邊溫柔地拍著外孫兒的后腦,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姥知道,姥明白,這個家里呀,只有我的乖孫兒,和我是一條心的!” “那是!那是!”趙小銘點頭哈腰諂媚得很,“當然啦,也是因為您英明呀,您慧眼識珠!” “那是!那是!”月鎏金的嘴,一下子又撅起來了,“姥這雙眼睛呀,一直雪亮著呢!” 月相桐:“……” 梁別宴:“……” 又開始了,又開始雪亮了。 全家就數(shù)你糊涂! 月相桐再也聽不下去一點兒,直接看向了她爸:“咱倆別聽他們倆浪費時間了,直接走吧,叔!” 她叔:“……”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梁別宴心累不已,長嘆了一口氣,對女兒道:“這里的環(huán)境比較怪異,不確定前面會不會突發(fā)什么異常情況,可能比較危險,你就在這里等著吧,我自己去?!?/br> 月相桐卻不放心:“那怎么能行?” 趙小銘也說:“對啊,你要是也忽然消失了怎么辦?我們上哪兒找你去呀?” 梁別宴垂眸,看向了月鎏金的左手手腕,道:“沒事兒,你姥肯定能找我?!?/br> 再進入現(xiàn)實世界中的那座整形醫(yī)院之初,他們倆就用一根心有靈犀紅繩將彼此的手腕連系在了一起。紅繩可化為無形,但牽連著彼此的那股力量卻始終存在著,無論兩人身處何地,都能在心中清楚地感知到對方的具體位置。 月鎏金先冷哼了一聲,然后,沒好氣地回了句:“本尊才不會去找你呢!”卻也沒有解開手腕上纏著的紅繩。 梁別宴笑了一下,沒多言,直接沿著自己正前方的這條筆直大路走了出去。 在月相桐的眼中,她爸就是在走直線,但是在月鎏金、趙小銘和馬走田的眼中,梁別宴卻漸漸走上了朝著他們右前方延伸的那條小土路。 顯而易見,那條筆直的大路不過只是一個掩蓋左邊這條路的障眼法,是無憂城的城主有意而為之! 眼瞧著梁別宴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道路盡頭的樹林間,月鎏金趕忙大喊了一聲:“死老頭子!回來!” 然而梁別宴卻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地持續(xù)朝前走著。 像是他和大家之間樹立著一堵看不到的透明高墻,來自身后的一切動靜都被這堵墻壁給隔絕了。 月鎏金急了,剛準備用紅繩把他給扯回來,趙小銘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誒,不對啊,我爸肯定也喝相思酒了,所以我爸看到的東西肯定和我姥爺是一樣的,所以他肯定也是沿著他眼中的這條筆直大路朝前走的啊。我爸的行進軌跡也絕對和我姥爺現(xiàn)在是一樣的,咱們直接去追我姥爺不得了?” 好像,很有道理! 然而下一秒,馬旺財就對趙小銘的這句話提出了反駁:“你姥爺在咱們眼中是朝著右邊走的,但只有左邊的這條路上,殘留著你爸的味道啊,所以你爸肯定是朝左走了!” 趙小銘:“……” 月相桐:“……” 月鎏金:“……” 你可真是一頭心細如絲、嗅覺靈敏但沉默寡言的旺財啊! “那你不早說!”月鎏金氣急敗壞,趕緊拉動了手腕上纏著的紅線,強行將已經(jīng)消失于右側森林中的梁別宴給拉了回來。 回來之后,梁別宴第一句話就是詢問:“我剛才朝你們的哪個方向走了?” 月鎏金指了指右前方:“這邊?!?/br> 趙小銘又指了指左前方:“但我爸是往這邊走了,旺財聞到了他的味道?!庇址治龅溃翱赡苁且驗樗@次沒喝相思酒?所以眼中看到的路和我們幾個是一樣的?現(xiàn)在可以確定我爸來過這里兩次,這次是第二次,但他上次喝了酒,所以他上一次絕對走的是右邊這條路,這次沒喝酒,所以選擇了沒走過的左邊!” 月相桐反駁道:“那也不對啊,他上次喝酒了,只能看到一條路,怎么會知道自己沒走過左邊?” 趙小銘:“……”你還真問住我了。 梁別宴思索片刻,詢問旺財:“你只在左邊的這條路上聞到了趙亦禮的味道么?” 馬走田點頭:“對。根據(jù)氣味的殘留還可以斷定他當時是沒有任何徘徊和猶豫地就走上了左邊這條路?!?/br> “那就說明他很清楚自己要去往哪里,并且還很清楚自己該怎么走才能抵達最終的目的地?!绷簞e宴分析道,“相思酒的影響不一定會持續(xù)到什么時候,也有可能會是終身?假設是終身的影響,那么趙亦禮這次來,還是只能看到一條大路,朝右走才合情合理。如果不是終身,他就不能夠確定自己上一次走得是左邊還是右邊,但他這次卻堅定不移地走了左邊,說明相思酒的影響一定是次要的,不會干擾他前進的方向。他的行進路線相當明確。這樣就只剩下了兩種可能,要么他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強行召喚著往左走了,要么就是他在自己的個人意識非常清醒的情況下主動選擇了左?!?/br> 馬走田道:“我更傾向于第一種可能,被神秘力量召喚著走了,因為他早前闖進醫(yī)院禁區(qū)的時候就表現(xiàn)得很邪門,瘋狂又執(zhí)拗,像是被控制了一樣?!?/br> 趙小銘也想起了什么,立即補充:“之前在相思坊的時候,老板娘和那個劃船的小廝也都說見過我爸,但他們也只說了我爸可能是往無憂城的方向走了,但不確定,他們也沒說我爸在坊里停留過,是不是說明,我爸當時也是被一股神秘力量cao控著,直接闖進了坊中,沒做任何停留就從后門離開了?” “那簡單?!痹脉探鹪俣日{出了自己的斧絲,扭頭就又走進了相思坊的后門,“等著姥去給你問問!” 趙小銘嘆息著合十了雙手,由衷地為老板娘以及相思坊眾人祈福。 不到三分鐘時間,妖尊大人就大搖大擺地回來了,給了外孫兒一個肯定的答案:“是的,你分析的沒錯,你爸今天就是先坐船過了河,然后去到了相思坊。但在乘船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異常,時而暴躁時而呆滯,像是人格分裂了,無論那個劃船的小廝怎么和他搭話他都不接腔,像是什么都聽不到似的。下船后直接闖進了相思坊的正門,然后像是一道黑煙似的嗖得一下就從后門跑出去了?!?/br> “黑煙?”趙小銘愣住了,“那說明我爸是獵豹形態(tài)呀,就這老板娘和那個劃船的還能認出來他?” 月鎏金:“我也問了呀,人家說是因為你爸上一次來也是先以獵豹形態(tài)坐得船入得坊,后來喝酒的時候才化為了人形,人家還說你爸是他們見過的最帥、最標準的獵豹,比某些四不像好看的多,所以很好辨認。” 某些四不像本人:“……”什么垃圾相思坊!太以貌取人了,太膚淺了! 月相桐焦急不已地追問:“所以,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確定我們家老趙就是被一股神秘力量給控制了?” 熟知,聽完她這話后,梁別宴的臉色莫名一沉。 月鎏金也乖張地撇了撇嘴,再度開始了一通陰陽怪氣:“誒呦,瞧我這閨女,多會關心重點,只注意到了神秘力量,就是沒注意到你家老趙是獵豹!” 月相桐:“……” 趙小銘一愣,轉頭就看向了他媽,憤然譴責:“你竟然一點兒都不帶驚訝的?說明你心知肚明啊,影后媽!” 月相桐的嘴,又一次地閉嚴實了,又開始裝聾作啞——無論你們怎么說,我就是不吭聲,就當沒聽到,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趙小銘無語極了,索性不再看他媽了,轉頭看向了自己姥姥,言歸正傳:“所以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往左走了?不管怎么說,我爸都是您的女婿,是死是活都得找到啊!” 月鎏金心說:我管他死不死活不活呢呢,能你們找出來一具尸體就不錯了。 梁別宴也是這么想的。 哪知,月相桐直接給他倆甩了句:“反正,我們家老趙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說完,又抬手一指趙小銘,“我還要拉著你們倆的寶貝外孫兒一起死!” 月鎏金:“……” 梁別宴:“……” 什么臭毛??! 趙小銘欲哭無淚,心說:到底關我什么事兒?。课矣譀]說不管我爸的死活,非得拉我一起死不可么? 月鎏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著脾氣回了句:“沒說不找,也沒說不救,走!現(xiàn)在就走!現(xiàn)在就去找人還不行么?” 行。 月相桐終于放下了指著趙小銘的那只手,催促道:“走走走快走!” 趙小銘卻在這時提出了新的問題:“可是你和我、我大爺,怎么往左拐啊?” 他大爺早有料想,很快就回了句:“我往后走試試?!?/br> 既然他朝前走的時候在他們幾人眼中是往右拐了,那么朝后走很有可能就對應著左。 趙小銘一愣,不可思議地看向了他媽,心說:不會真讓她說準了吧?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在眾人緊張又滿含期待的注視中,梁別宴又一次地邁出了腳步。 在他自己和月相桐的眼中,他一直是沿著腳下的這條筆直大路朝著無憂城所在的反方向走的,但在月鎏金他們幾人眼中,他是先直挺挺地朝著相思坊后門走了進去,撞上門內墻壁的那一刻,“刷”的一下不見了蹤影,再回頭一看,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那條朝著左前方森林里延伸的小土路上了。 月鎏金都有點兒驚訝了:“天吶,還真是要往后走!” 趙小銘又激動又挫敗又有點兒沒面子…… 月相桐志得意滿,雙臂抱懷,揚眉吐氣:“菜,就多練,就這還老玩家呢,考慮事情還沒我這種新玩家全面!” 趙小銘:“……”嘁!嘁!嘁!你也就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運氣好猜到了而已! 馬走田壓根兒不在意他們母子倆的明爭暗斗,自顧自地感慨了句:“這城主好像真有點兒東西,簡簡單單一杯酒,就讓能飲酒者視野中的左右變前后?!?/br> 月鎏金分析道:“他八成是在真實環(huán)境的基礎上布置了一個幻境陣,用一杯相思酒做了入陣者篩選,沒喝酒的就看不到幻境;喝了酒的只能看到幻境??煞踩氤钦弑仨氾嬀剖浅且?guī),包括相思坊的里面的人也要遵守;外加所有人出坊之前,老板娘都會告知他們一聲順著門外這條筆直大路朝前走就能抵達無憂城,所以就在所有人的潛意識中樹立了一道‘只能朝前走不能朝后走’的刻板印象,禁錮了思維,讓大家忽略掉了‘朝后走’的選項,從而隱藏掉了真實環(huán)境中的位于左邊的這條路,讓所有人都只走右邊的路?!?/br> 最后,又總結道:“所以,左邊的這條路,必定有貓膩!” 趙小銘不假思索:“那咱們就趕緊去追我大爺吧!”為了擺脫尷尬,他話還沒說完呢,就邁開腿跑上了朝著左前方森林里延伸的那條小土路,還揮著手大喊了聲,“大爺!等等我呀!” 可能是因為走上了同一條路,所以梁別宴這次終于能夠聽到身后人的呼喊了,立即停下了腳步。還沒等他轉過身呢,趙小銘一個猛子就朝著他姥爺?shù)暮蟊硴淞诉^去,本是想掛在他姥爺?shù)暮蟊成?,結果他姥爺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撲過來,直接被砸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