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的聲音嘶啞了，他沒辦法了，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他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堅強，要頂天立地做她的依靠?？墒?，他的依靠卻沒了，他整個人被抽干了。

    他把頭撞在魚缸上，一下又一下，兇狠的力度，震得所有人心驚rou跳。

    “童飄云，你給我出來！你不能就這么放棄。你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你要看著我上大學(xué) ，你要看著你mama重獲自由。你垮了，我要怎么辦？你mama要怎么辦？你不能這么任性，這么自私！你快給我出來?。　?/br>
    寒城抱著魚缸慟哭不止，絕望的眼淚流成了河，隔著玻璃貼在飄云臉上，仿佛流淚的不是他，而是她。

    不知過了多久。

    “寒城?！憋h云仿佛受到感召，慢慢從水里浮出來，看著寒城哭紅的眼睛：“你別哭啊。”

    寒城一怔，淚珠還掛在睫毛上，傻子似的楞了半天，撲過去緊緊的抱住她。大顆大顆的眼淚簌簌的落下來，仿佛可以流一輩子：“飄云，你終于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飄云用冰冷的手指為寒城擦眼淚，悲傷的說：“別哭，你說過，你從來不哭的?！?/br>
    寒城突然笑了，笑著流淚，緊緊拉住她的手：“我不哭，不哭?！?/br>
    “對不起。我又讓你擔(dān)心了?！?/br>
    “是的，你又讓我擔(dān)心了，擔(dān)心得快死了。飄云，你不能這樣考驗我的神經(jīng)啊，會出人命的?！?/br>
    飄云淚中帶笑，抽噎不止。沒經(jīng)歷過生死，總覺得別人劫后余生的淚水太做作，仿佛是演戲。

    經(jīng)歷過生死，才真正明白，這淚水是多么的真實，因為你有太多值得慶幸的理由。

    還好，她沒有讓自己放肆的走。還好，她還有機會讓自己活得更好。

    所以一切還好……

    寒城把飄云抱出魚缸，屋子里有暖氣，飄云還是冷得發(fā)抖，根本站不住。

    “我們?nèi)メt(yī)院?！焙敲摰糇约旱耐馓着陲h云身上，擁著她往外走。

    “飄云……”龍?zhí)煊诱驹谝贿?，看著飄云被冷水泡得雪白的臉，他的心被人掏了出來，切成了片，又剁成了絲。他多希望她能看他一眼，只要一眼就好。可是她沒看他，好像他是一團透明的空氣，沒有形體，沒有重量。不值得她看一眼。

    “滾開！”寒城怒目圓睜的呵斥道。

    龍?zhí)煊記]動，他的手下一個個面面相覷。

    寒城擁著飄云走到門口，飄云突然站住了，沒有回頭。龍?zhí)煊涌床坏剿谋砬?，只聽到她的聲音淡定通透，宛若空谷，她對他說：“天佑，對你來說，愛是什么？”

    龍?zhí)煊佑X得自己的嗓子突然干得厲害，如梗在喉。

    “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 曾經(jīng)跟同學(xué)跑到教堂偷看別人的婚禮。那天的陽光很好，風(fēng)和日麗。新娘的婚紗很美，就像夢一樣?？墒亲屛矣∠笞钌畹?，卻是神父對他們說的話。他說，愛是恒久的忍耐，又有慈悲。愛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fā)怒，不計算人的惡。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很長的一段教義，艱澀拗口，可是這么多年了，我一直記得?！?/br>
    “飄云……”

    “天佑，我們無法相愛，無關(guān)金錢，無關(guān)身份，無關(guān)我是否愛寒城，無關(guān)其他任何人任何理由。只因為面對愛情，我們，是如此的不同?！?/br>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距離不遠，卻是咫尺天涯。

    “抱歉，你的愛我要不起，它太沉重?！?/br>
    龍?zhí)煊拥诘厣希潜еh云走到門口，堵在那里的人自動為他們讓出一條路。

    他們走遠后，龍?zhí)煊訉ψ约旱氖窒抡f：“你們走吧，幫我把門關(guān)上?！?/br>
    事已至此，曲終人散，分道揚鑣。

    一個男人壓著嗓子對一個說：“我覺得今天這事，龍哥做得有點過。當(dāng)時我一直站在門口，那丫頭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叫得那么慘。我聽了心里都直發(fā)毛?！?/br>
    “唉，別說了。你沒看見龍哥難受得恨不得把自己剁了。這次恐怕是來真的，你沒看到他跟那丫頭在一起的樣子，高興的跟什么似的?，F(xiàn)在鬧成這樣，我都替他難過?！?/br>
    “那，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萬一他一時想不開……”

    “沒事，那丫頭還好好的，他就沒事。男人嘛，誰心里沒個坎，但總能扛得住?！?/br>
    “媽的，咱們這種人是不是就沒資格跟人家談情說愛？”

    “你問我，我問誰？又軟又暖的身子，誰不喜歡？溫柔多情的好女人，誰不想要？可是動什么，也別動真感情。太他媽磨人了?！?/br>
    人都散凈了，整個酒吧安靜的如同一座華麗的廢墟。龍?zhí)煊幼诘厣?，看著那個被血染紅的魚缸，那條兇猛的金龍在血水里蜿蜒游動。

    他在回想，今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一起吃壽司，喝清酒。飄云給他講笑話，為他跳舞。他高興得幾乎想就這么死掉。然后，柳寒城來了。他們吵架，他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她打了他一個耳光。

    然后，他強暴了她。

    龍?zhí)煊游孀∧?，頭疼欲裂，神經(jīng)質(zhì)的盯著自己的手表。

    一分鐘。

    從吵架到開始施暴，他只用了一分鐘。

    他們認識了一年，朝夕相處了一個月，幸福了一天，毀掉這一切，只用了一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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