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喝了杯白開水，便活過來了，仍躺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嘆了口氣說：“老太太這一走，家里還真是冷清啊……”

    原來，他也是這種感受。

    沈灼道：“人終要離散，親人也是如此吧？再過幾年，你結(jié)婚，生孩子，也會有自己的家庭?！?/br>
    沈燁側(cè)過頭來，說：“你今天怎么不留在譚家？”

    沈灼默了默良久，才答：“我還有些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

    沈灼說：“我在想……這條路，在遇到高山和懸崖時，是重新回到原地?fù)Q一條呢？還是應(yīng)該想辦法翻過去，跳過去?！?/br>
    沈燁說：“他呢？他想重新走還是陪你翻過去，跳過去？”

    沈灼一愣，沉默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風(fēng)雨如期而至，掀起夏日里又一場暴風(fēng)雨，到清晨，那雨勢仍是未減。

    沈灼下午搭了沈燁的順風(fēng)車到葉真卿的工作室，葉真卿見到她，很意外。

    “腿不疼么？這種天氣，我以為你不會過來了。”

    沈灼說：“我算了算時間，中間卻了一次，但還是應(yīng)該來的?！?/br>
    他們約定的兩周一次的治療，因沈灼那時剛處理南城工作室的遺留問題而取消了一次，今天，又到了約定的時間。

    葉真卿請她進(jìn)工作室最里面的一間明亮的房間。

    房間里有一面半圓形落地窗，窗外雨水敲打中，成了這里最曼妙的樂曲，綠色的藤蘿在白色的窗簾下低垂，腳踩在光潔的木地板，發(fā)生輕微的響聲。

    沈灼在房間中間的沙發(fā)上坐下來，贊美道：“這里的裝修可比你在南城的好?！?/br>
    葉真卿笑道：“南城是臨時居住地，這里才是歸宿。當(dāng)然這里最好，你說是么？”

    沈灼透析到他這一語雙關(guān)，不可置否地點頭說：“我也覺得是，在南城的那幾年，我很怕回來，但回來的這段時間里，我才覺得，這里才是對的地方，這里有所有我渴望的東西和人?！?/br>
    葉真卿問她：“最近怎么樣？”

    沈灼一一給他講述最近她身邊發(fā)生的事情，包括王嘉禾再婚，她見到女兒的經(jīng)過，沈燁的艱難求愛之旅，最后，是她和譚思古點滴。

    講著講著，她突然問他：“葉真卿，你說我們還能重新開始么？”

    葉真卿笑一笑，說：“你想么？”

    沈灼頓住，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說：“想?！?/br>
    葉真卿聽罷笑出聲來。

    沈灼覺得臉上有些熱，她鼓起臉頰慢慢吐出一口氣，“你別笑我！我知道我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都是我以前不會說的，可我真的是認(rèn)真的！”

    葉真卿忙擺著手說：“我知道我知道！我笑得是你說的太一本正經(jīng)了，讓我有些意外。沈灼啊，我絕對舉雙手贊同你跟他重新開始，因為我知道，你對他從來沒有放下過?！?/br>
    沈灼板著臉，葉真卿也正色起來，嚴(yán)肅道：“你放下了對你母親的怨恨，也放下了你對譚老爺子的愧疚，放下了童年時的陰影，卻唯獨沒有放下他?！?/br>
    “那我……是不是應(yīng)該放下來？”

    “不不不?！比~真卿說，“不要，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么壞事，為什么要輕易放下？我們應(yīng)該追求，而不是躲避。沈灼，過去那么多年，躲貓貓游戲我們也玩了不少次，現(xiàn)在開始，換一個游戲，不如試試真心話大冒險?！?/br>
    沈灼看著葉真卿，從他眼中讀出鼓勵和期待。

    昨晚的那幕回蕩在眼前，沈灼深知自己的真心，被夜色和酒精麻醉時，甜蜜多過忐忑，清醒后，忐忑便又蓋過甜蜜。

    葉真卿看到她臉上的猶豫，問她道：“沈灼，你知不知道當(dāng)年在匪窩救你出來的人是誰？”

    沈灼一頓，放在腿上的兩只手交握在一起，不斷緊握。

    “我知道……”

    葉真卿彎唇道：“原來你知道?！?/br>
    沈灼說：“不，我應(yīng)該是不確定，但剛剛你那么說，我可以肯定了?！?/br>
    葉真卿道：“那你想聽他要跟你離婚前跟我說過的話么？他說他想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猜他也背負(fù)著罪惡，也很怕打擾現(xiàn)在的你……”

    從葉真卿的工作室里出來時，沈灼望著天空中簌簌而落的雨水，深吸一口四周的潮濕，頓覺肺腑通暢。

    葉真卿開車送她回家，看她這樣的好心情，自然也是舒暢。

    他道：“早知道那些話我就該早點告訴你?！?/br>
    沈灼說：“倒也不一定。如果是那種情況下，我不一定聽得進(jìn)去?！?/br>
    葉真卿嘆出一口氣，低聲說：“這真是一個好時機(jī)啊……”

    沈灼看向他，問：“那你說……我現(xiàn)在是不是應(yīng)該主動些？”

    葉真卿眉頭一挑，“我怎么從心理醫(yī)生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戀愛軍師了？這個我可不管，你自己想辦法哦！”

    沈灼磨著他：“不帶你這樣的吧！說說嘛?！?/br>
    葉真卿經(jīng)著她磨蹭，低頭看了眼她的手包，笑道：“你手機(jī)在響呀?！?/br>
    沈灼摸了摸，拿出來一看是吳宵，便說：“先不接吧，估計又是找我問時間看看能不能出席某場合?！?/br>
    葉真卿說：“你的適應(yīng)不良綜合癥也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又出現(xiàn)不耐煩的情況了么？”

    沈灼老實道：“也不是，只是突然覺得時間不夠用了，我想多出些時間陪陪久兒，還有……總得解決了以前的遺留問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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