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尖刀部隊
三日后,破曉時分。一通長長的號角劃破了黎明的沉寂。劉冕如同條件反射一般睜開眼睛,習慣性的伸手朝旁邊一摸---居然搭了個空。 他不禁暗自一笑:還以為懷抱團兒睡在自家軟榻上呢! 但這里已是左鷹揚衛(wèi)軍隊的大營。 劉冕昨天下午入軍,在自己的單獨營帳里渡過了第一個夜晚。他騰的一下翻身而起,走到營房一角掬一把桶里的冷水洗了一臉,開始披掛鎧甲。 每日清晨,軍中號角響起眾軍起床,巡夜哨的回去歇息。再等片刻會有刁斗敲響,便是早膳時間。很快,一通鼓起,三軍聚于點將臺開始cao練或是由大將軍分派別的任務。 劉冕現在已經是從三品將軍了,職輩不低。在左鷹揚衛(wèi)里也算得上是二當家或是三當家。大唐共有十二衛(wèi)府兵支皇家御率,像他這樣的從三品將軍也不在少數了。但是相對于他剛剛二十歲的年齡來講,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奇跡般的存在。 用馬敬臣的話來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年輕的七品中候、四品郎將、三品將軍。 按照現在的軍銜級別來換算一下的話,燕然道行軍大總管黑齒常之,差不多是個軍區(qū)總司令。大將軍張仁愿可算是軍長級別。自然下來,劉冕與馬敬臣可算是師長級了。 對此劉冕心中暗自有些好笑,二十歲就當上了師座,這在二十一世紀簡直是無法想象的事情。但封建王朝就是這樣的,皇帝一高興能把你從泥腿子提上師長,哪天不高興也能讓你一個軍區(qū)司令回去種田做苦役。那都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所以沒什么值得高興和炫耀的。 此外,已是二次從軍的劉冕,總算對大唐軍區(qū)的劃分有了一個比較詳細的了解和認識。乍一聽來燕然道這種稱呼容易和河南道、隴右道這樣的道州地域名稱打混。但實際上,這個燕然道所指的道,是一種軍區(qū)地劃分辦法。只是唐時的人習慣用上此等稱呼。道,在軍事上是最大的軍區(qū)機構,接下來還有軍捉、城、鎮(zhèn)。黑齒常之這個燕然道行軍大總管。管地就是左右鷹揚衛(wèi)兩軍。 而劉冕的手上,現在也終于算是有了一點兵權。昨天,他和馬敬臣、張仁愿一起入軍,軍隊里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和誓師儀式。其實更重要的就是劃分了三名主要將領的本職與直系軍隊部屬。 按照張仁愿當初在劉冕家里的設想和安排,馬敬臣總督糧草墊后押軍,成了三軍后勤總管和后軍指揮官。張仁愿坐鎮(zhèn)帥帳號令三軍,直系麾下有一萬鐵騎親隨坐鎮(zhèn)中軍。劉冕,率領五千名軍中最精銳的越騎騎兵組成親翊府。擔任前軍先鋒。 大唐兵志明文規(guī)定,軍中最擅騎射者選為越騎,其次為步兵、武騎v手、步射。 所以,這一次劉冕所帶的。是一批精銳之中地精銳,基本上他們都是至少服了五年兵役的老兵,九成以上的人已是募兵雇傭軍。他們是職業(yè)的軍人,各方面地素養(yǎng)都極高。到了戰(zhàn)場之上,就是殺人的機器。 五千人,相對于五萬人馬的左鷹揚衛(wèi)來說的確不算什么。但他們就像是一把刀最鋒利的尖刃,雖然少薄但卻是決定整把刀優(yōu)劣的關鍵所在。因此,劉冕覺得張仁愿對他還是非常信任與器重的,很夠意思。一般來說,一支軍隊當中最為精銳的人馬??偸潜灰话咽掷卫握莆赵谑稚?。張仁愿卻認為,最精銳的部隊就要由最驍勇的將軍來擔綱。將者,軍之魂。以劉冕地武勇和膽略,定能將這支尖刀部隊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極致! 此刻劉冕隱約感覺。他終于第一腳踏上了真正屬于自己的人生舞臺。這五千人馬的尖刀部隊,就將是他地劈天巨斧。他要用它來開劈一個新的天空,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天空。因此,劉冕下定決定,將竭盡自己的一切所能,將這支軍隊打磨成當世無匹的戰(zhàn)爭利器,要讓他烙上自己獨有的烙印。要讓他在自己的手上煥發(fā)出最炫麗地風采! 自從來到大唐后。劉冕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豪情壯志充盈滿懷。從幾年前起乃至現在,他地命運一直都捏在別人的手中。朝不保夕仍人宰割。現在,他感覺自己正逐漸地掙脫那一層束縛,終于有能力有機會向著自己的理想和目標邁進了。他的前途和未來,雖然仍然會受他人影響,但更多的已經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這種感覺,讓他很興奮、很沖動。渾身上下都充斥著**與動力當年揚州一戰(zhàn)時,他也同樣有過沖動與興奮。但那時僅僅是為了保命的本能反應?,F在,他仿佛是在悶頭疾行了大半夜之后,終于看到了無邊黑暗之中的一線曙光。 為了生存,劉冕曾經耍盡手段。陰謀也好算計也罷,可謂是絞盡腦汁,卻有那么多的無奈和辛酸;現在為了理想,他卻心甘情愿義無反顧的走上那條遍布荊棘、充滿險阻、神鬼亂舞的不歸之路。 “梆梆”軍中刁斗響起,到早膳時間了。劉冕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甲,在水桶中照了一下自己的臉理了理露出頭盔外的頭發(fā),拿起那把劉仁軌留給他的破浪刀,大步走出帳外。 “將軍!”兩名兵卒一起拱手來拜。劉冕沖他們輕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兩名門卒不是別人,正是劉冕特意調來的胡伯樂和祝騰。祝騰仍是七品中候,專司負責戍衛(wèi)先鋒將軍左右并執(zhí)掌劉冕的槊幡將旗;胡伯樂則是前鋒越騎的一員,被劉冕安排在帳前當了帳吏。 二人跟隨劉冕一起到伙頭軍那里隨意吃了一些早點,便早早來到本營帳中清點起兵馬。 今日出征,武則天會來壯行,屆時會有重大祭祀和典禮。所以軍中要提前集結擺出陣勢。 劉冕下令鼓手擂起了鼓,訓練有素的越騎將士們,很快騎著馬集結過來聚到劉冕身前。 五千騎,其實數量也不少了。當初征討徐敬業(yè)時,劉冕也曾帶領幾千人馬出去打過仗。但那時純粹是友情客串跑跑龍?zhí)?。更多的只是擔任沖陣猛將的角色。現在,劉冕卻要與這五千人朝夕相處安排他們的一切行動了。從扎營造飯到沖殺掠陣,巨細無遺都要由他來安排。 可以說。這五千人的生死存亡榮辱興衰,已然牽系到了劉冕的身上。 劉冕靜靜地站在先鋒點將臺上,神色嚴肅的看著這五千騎兵他們既是軍中的精英,同時也是軍中地寶貝疙瘩,因此裝備都十分的優(yōu)良。一般的府兵軍士,能穿上一套山文鎧或是細鱗鎧這樣的鐵甲就不錯了。條件好一點身份高一點的,能穿上光要鎧。而位列唐十三甲之首的明光鎧,昂貴華麗又輕便結實。一直都是將軍們的必備品。 可是眼前這五千越騎手,人手一套明光鎧赤紅袍,渾身上下渾光溢彩色彩鮮艷,非常的拉風氣派。 此外。他們每人背一副騎兵必備地角弓。騎射,這是越騎最拿手的殺手锏。 可是僅僅如此,并不能體現他們有何出眾之處。劉冕發(fā)現,這五千人居然使用清一色的馬槊當兵器,而不是普通騎兵軍士用的漆槍。 在軍中混得久了地人就知道,馬槊比普通的槍要長、重許多,非軍中健者不能揮灑。而且,有許多從軍多年的職業(yè)軍人,習慣自己請軍中鐵匠打造趁手的馬槊來用。有些力大勇猛的老兵,甚至會用純鐵打造的馬槊這種長約二米半的鐵槍。便與三國演義中張飛使用的丈八蛇矛極為相似。 五千人馬很快集結過來,無一人交頭結耳,眾皆肅然而立宛如磐石。 有些人搬刀弄槍張牙舞爪也嚇唬不了人;有些人往那里一站再如何淡定,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威懾力。劉冕站在點將臺上迎著這些人的眼神。隱約感覺自己周遭地溫度都降低了一些。 這些人的身上、眼神中,自然散發(fā)和流露出淡淡的殺氣和死氣。 劉冕很熟悉這樣的氣息。若非是在生死之間游走數次、在死人堆里摸爬滾打無數遍、與魂魄都被血與火粹練得極為精純地人,身上是沒有這種氣息的。 同樣的,劉冕很清楚。自己這個頭兒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接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在平時,不管是在朝堂之上還是軍隊之中,品銜與名望能讓一個人得到應有的尊重與優(yōu)待。 可是眼前的這些越騎將士。他們是在戰(zhàn)場上玩命地人。絕對只信服實力比他們更強地人。因為上了戰(zhàn)場,只有實力能夠保命殺敵。殘酷的戰(zhàn)爭和血腥地死亡。在這些人心中寫下了一條鐵的信條或者說是潛規(guī)則:永遠只信服有實力的勇士并樂于與之并肩作戰(zhàn);廢物滾蛋不管你是誰。 所以此刻,劉冕從這些人的眼神中品讀出一絲懷疑的不屑。他甚至能將這些眼神翻譯成話語:讓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兒當我們的頭?瘋了! 劉冕在大唐的從軍時間不長,對軍隊里的各項細則與潛規(guī)則不盡了解。但他前世也曾是一名鐵血軍人,他能理解和想像這些人的心理。 時代是不同,可軍人的心態(tài)卻會有許多相通之處因為他們同樣需要玩命。 劉冕也不心急,手執(zhí)一根馬鞭沉著冷靜的走下點將臺,走到了第一排騎士的身前。 那些騎士們個個抬頭挺胸目不斜視,臉就像是鐵打的一樣,紋絲不動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劉冕知道,他們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想法和置疑。畢竟他現在還只有二十歲,雖說出身將門也小有名聲在外,但這些東西對眼前這些來說,就如同天際的云煙一般虛無飄渺。此刻,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人面前立威,并在最短的時間內證明自己有這個實力,當他們的頭兒。 證明實力,是遲早的事情,劉冕對此充滿自信。立威,便要從現在開始。 “一炷香的時間,全體集結于中軍帥帳前。前二后三五陣分列,每陣二十隊豎向南北列仗。聽明白了沒有?” 眾軍肅然大聲應諾:“聽明白了!” 劉冕揚一揚馬鞭:“沙漏計時,延誤者軍法懲辦!” 點將臺上扯開了一塊沙漏擋板,細沙開始滾落而下。五千越騎手馬上動身,緊張而又有序的朝中軍奔去。 劉冕也跳上馬來舉目看著那些人,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然笑意,心道:令行禁止整齊有素,好隊伍。老爺子也曾教過我,在軍中不比在朝堂。真正的威嚴不是巧舌言辭與大吼大叫能堆砌起來的。一個有實力有信心的將領,往往只用最簡短的言語和最簡單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態(tài)度。而真正的威嚴和權力,也只在支言片語和輕輕的一皺眉或是略微的一抬手之間。 一炷香之后,劉冕再次站在了中軍點將臺前,騎著馬和自己麾下的五千越騎站到了一起。五萬鷹揚衛(wèi)分七軍戍立,已然集結完畢。身裁高大的張仁愿站在點將臺上按名冊點將,諸軍將領無一人缺席,盡皆到位。 吉時已到,北方玄武轅門外出現一隊車駕,武則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