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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醫(yī)生穿成民國小可憐 第206節(jié)

    哦,又叫了一聲。

    張鴻見妻子這樣,忍不住用手臂杵了杵她,“柏兒叫你呢,你倒是應一聲?!?/br>
    趙春轉(zhuǎn)頭看向丈夫,再轉(zhuǎn)頭看看葉一柏,隨即終于清醒過來。

    “哎!”她應得格外大聲。

    “就是,鄰里之間,哪有不鬧沖突的,我們家家風清正,我不跟她計較。”趙春昂著頭,像一只斗勝了的公雞,和某些時候的張素娥還挺像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阿媽,正好,我們大年初一在酒店過也怪冷清的,要不去舅舅家過吧?!比~嫻在張素娥耳邊說道。

    張素娥聞言眼睛不由亮起,這時候雖已宣傳“男女平等”的觀念,但是老的保守思想還是根植于老一輩的腦海中,比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只能在夫家過,是不能回娘家的。

    更何況張素娥因為遠赴上海聯(lián)系不便的關系,甚至沒有見到二老最后一面,因此即便到了杭城,張素娥也遲遲沒能下定心回張家一趟,她無顏啊。

    但是若說她能帶柏兒和嫻兒回去,阿爹和阿媽會高興的吧,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這么有出息,張素娥這樣想著,心中卻始終有些惴惴的。

    “柏兒,大年初一,按道理你應該是在家里過的。”張素娥這個家自然是指葉家,按禮法,父親宗族俱在,斷沒有不回家卻去舅舅家的道理,這在以前會讓人覺得這孩子見棄于家族。

    “阿媽,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們在的地方,才是家啊?!比~一柏無奈道。

    葉嫻和裴澤弼發(fā)出輕輕的笑聲來,趙春和張鴻招呼著幾人往張家走。

    裴澤弼轉(zhuǎn)頭對黑制服司機說了兩句話,司機立刻立正低聲應了一聲“是”,隨即快步跑開。

    “來來來,快進來,裴處,姐,柏兒嫻兒,你們進來隨便坐,春兒你再去搬幾把凳子來,還有那幾個混小子都到哪里去了,快讓他們出來見人啊?!?/br>
    張鴻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外邊門打開的聲音,一個男子兩個孩子飛快從院子里跑到客廳來,“阿爹阿媽,他們說表哥表姐回來了,真的嗎?”

    領頭的男子十五六歲的模樣,額頭上還長了好幾顆青春痘,他一走進客廳便止住了腳步,看著葉一柏葉嫻,竟反而站在原地吶吶不語了。

    葉一柏從原主小少爺?shù)挠洃浝镆娺^這位表弟,他小時候來舅舅家的時候時常帶著這位表弟一起玩,卻沒想一別經(jīng)年,曾經(jīng)的孩童已然成了青蔥少年。

    “怎么,不認識我了?”葉一柏輕聲道。

    少年猛然回神,隨即瞬間紅了臉,“大姑,表哥,表姐……”他看向裴澤弼,不知道如何稱呼,求助似地望向葉一柏。

    葉醫(yī)生眨了眨眼,“叫裴哥就好。”

    少年聞言,立刻清脆地喊了一聲“裴哥”,后面兩個小的也跟著叫,使得知道裴澤弼身份的張鴻面色十分怪異。

    不過這種微小的怪異感抵不過家人團聚的喜悅,大年初一,張家自然是準備了豐盛的美食,趙春帶著葉一柏等人進來后,就去廚房忙活了,張素娥也起身去幫忙。

    一家人說著近日的事,氣氛格外溫馨和諧。

    而另一邊的葉家,大年初一一早,不少族人就紛紛登門打聽葉一柏的事情了,葉廣言根本沒有葉一柏的消息,只好推說他在東縣抗疫,不能因小失大,沒回市區(qū)。

    然而張家和葉家不過是隔著兩條街的距離,逢年過節(jié)的人員走動,各種消息是傳得非??斓?,不多時就有人得到了葉一柏已經(jīng)回市區(qū),甚至去了張家的消息。

    第243章

    “來來來,吃飯。都快坐下來吧?!睙釤狒[鬧的院子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多了一分煙火氣。

    張鴻讓兒子去街邊打了一壺黃酒,張家老三跑過來的時候小臉紅彤彤的。

    “張叔叔不收我錢,說給表哥喝,不要錢,給我我一大瓶?!彼e著一個大酒瓶高興地說道。

    “這老張還有這么客氣的時候,以前給咱們打酒可都是缺斤少兩的,這次一次還回來了?!睆堷櫧舆^他們家老三手里的酒瓶,笑道。

    趙春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包子出來,將其放在桌上,“這還不是托了咱柏兒的福,不然呢,你哪有這樣的面子,來,jiejie,嫻兒柏兒,裴先生,趁熱吃?!壁w春笑道。

    “謝謝舅媽,您別忙了,菜夠了,一起坐著吃吧?!比~一柏招呼道。

    趙春“哎”了一聲,高高興興地在張鴻旁邊坐下,熱情地給葉一柏夾菜,“菜不好,肯定比不上你們自己家里吃得精細,但柏兒你這么多年沒來了,這次可要多吃些。”

    張鴻接過酒瓶后,站起身來,彎腰給裴澤弼倒酒,“裴處,沒想到您也來了,家中簡陋,也沒什么好招待的,這酒雖說不貴,但是不比外面那些有名的黃酒差的。老張這人摳歸摳,論釀酒,他是這個?!睆堷欂Q了豎自己的大拇指。

    許是因為回到了杭城,熟悉的地方有安全感,又或許是因為葉一柏的事確實讓張舅舅格外高興和自豪,使得他在裴澤弼面前都放開了不少。

    “舅舅,我已經(jīng)辭職了,您叫我澤弼就好?!迸釢慑鲆舱酒鹕韥恚p手拿起酒杯去接張鴻的酒。

    如果說在上海的時候裴澤弼對張鴻的是尊敬,那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幾乎可以稱得上恭敬了,這讓張鴻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這不行,這不行,這怎么能行呢,您可是蘇局的老領導,要是讓蘇局知道……”張鴻連忙擺手。

    “蘇正陽是蘇正陽,我是我,我們各論各的?!迸釢慑龅溃f著,他拿過酒瓶,在張鴻呆愣的目光中,替他的酒杯盛滿了酒。

    張鴻端著酒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不由用求助式的目光看向張素娥,張素娥倒是對裴澤弼的舉動感到心里十分熨帖,她擺擺手,矜持地說道:“行了,澤弼給你倒,你就喝吧,都是一家人,外頭虛頭巴腦的頭銜都不帶到家里來,你就把他當柏兒一樣看好了?!?/br>
    葉嫻正在喝水,被張素娥這一番好似輕描淡寫但由于演技不夠十分做作的發(fā)言一打岔,差點把水嗆在喉嚨里。她也是服了她親媽,每個字每句話都沒問題,但從她嘴里說出來,愣是有一種“小人得意”的味道。

    “舅舅,你就喝一口,每天喝少量黃酒有助于防止骨質(zhì)疏松,但是過量就不好了,最多半杯?!比~一柏說到最后,用上了一貫醫(yī)生叮囑病人的口吻,使得張鴻下意識地連連點頭。

    趙春高興地咯咯直笑,連說還是葉一柏有面子,別人可別想從張鴻手里拿下酒杯來。

    就在張家一家其樂融融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趙春站起身來,朝門口大聲喊了一句,“來了?!?/br>
    “你們吃你們的,我去開門。”說著,她向院子門口走去。

    眾人酒足飯飽,開始閑聊,張家老大黏著葉一柏,崇敬的目光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老二則是目光灼灼地盯著裴澤弼的腰間,剛剛裴澤弼站起身來的時候他看得仔細,這個讓父親也十分敬畏的哥哥腰上有槍,老三則趁著張鴻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黃酒,一口入喉,小臉紅彤彤的,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葉嫻的身后。

    “舅舅,我走之前幫您把腿部的手術做了吧,現(xiàn)在有磺胺了,風險大大降低,我有把握。”葉一柏對張鴻說道。

    張鴻正在嘬最后一口老酒,聞言差點沒能端穩(wěn)手里的杯子,他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從上?;貋砗螅恢淮蜗肫甬敵跞~一柏和他說的話,他的腳能治。

    能治啊……但是截骨重接,幾乎是大半年不能自由行動,這家里該怎么辦?成為正常人的渴望和一個男人一家之主的責任之間的選擇,每天都在折磨著他,他不是不知道,趙春因為自己的跛腳受人恥笑,他們家的三個孩子也在背后被人說閑話。

    就好比剛剛那場鬧劇,那個和趙春吵架的婦女和趙春從小住得近,長大后也嫁得近,兩個年齡相似女人下意識地會被周圍人拿來做比較,趙春和那個婦女,在待字閨中的時候,無論是家庭條件還是個人條件,都是趙春更勝一籌,但嫁人后……

    張鴻面上露出苦澀的表情來,一個好好的女子,嫁了一個他這樣的丈夫,能不被人嘲笑嘛。

    “舅舅?”

    “算了吧,你說的磺胺就是報紙上的救命藥吧,給更需要的人吧?!睆堷欇p聲道。

    葉一柏眉頭輕皺,正要說話,但還沒等他開口,趙春激動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張鴻,你這個挨千刀的,你要去當圣人別拖著我們娘幾個遭罪,能治為什么不治,柏兒是你請外甥,他能騙你嗎?你就想一輩子就這樣,就這樣被人瞧不起?”說到后來,趙春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就算不想想我,你也想想兒子,你就想一輩子讓他們在背后被別人說,他們……”聲音戛然而止,趙春沒有說下去,她抿著嘴唇,低頭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不好意思,失禮了。”趙春轉(zhuǎn)頭對身后的人說道。

    屋內(nèi)人這才發(fā)現(xiàn)趙春身后還跟著幾個人,張鴻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張素娥的表情變得有些緊張,葉嫻和葉一柏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張素娥為葉家生下一男一女,但這么多年,這大概還是葉廣言第一次踏足張家。

    一旁裴澤弼的表情則露出一絲怪異來,他和葉廣言之間的齷齪可不小,雖說上次離開杭城前他托人轉(zhuǎn)達了歉意且送了禮物,但是由己及人,他可不認為這么一句輕飄飄的由第三方轉(zhuǎn)達的歉意能把這件事情揭過去。

    果然,葉廣言第一眼就看到了葉一柏身邊的裴澤弼,本就嚴肅的臉一下子黑沉下來。

    張鴻看看自家jiejie和葉一柏葉嫻兩姐弟,似乎都沒有開口的意思,不由張了張嘴巴,想要說出一句得體的場面話來,但是這位連名義上都不是的姐夫,張鴻甚少和他打交道,特別是張素娥三人離開杭城遠赴上海后,張鴻甚至沒有見過葉廣言一次。

    “葉先生……”

    “這是嫻兒柏兒吧……”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張鴻和葉廣言身邊的一個年級稍大的男子同時開了口。

    張鴻立刻止住了話頭,而那個年紀稍大的男子見狀,臉上的笑容更加和藹和熱情了,“要替舅舅做手術是吧,好孩子,好孩子?!?/br>
    葉一柏顯然不適應男子這種自來熟的方式,只是尷尬而禮貌地笑笑。

    張家人的表現(xiàn)顯然不在葉家這幾個族人的意料之內(nèi),當年張素娥為了名分幾乎鬧得葉家天翻地覆,對葉家族人也是百般討好,姿態(tài)極低。

    但是今天,他們親自來到張家,張素娥卻站都沒有站起來,這讓幾個葉家族人察覺到不對味起來,難道就因為兒子出息,得意起來了,幾個人想到這兒,面上也不由帶出一絲不滿來。

    葉嫻自然看出了幾個葉家族人的表情變化,嗤笑一聲,正要開口,但這時候她的手背上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張素娥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她不能總是讓女兒站在前面保護她。

    “既然來了,就都坐吧,大年初一,新年好啊?!睆埶囟鹂粗谎圆话l(fā)的葉廣言,背挺得筆直,她直面著幾個葉家族人的目光,看著他們眼里的疑惑、驚訝,張素娥剛剛因為葉廣言等人到來而產(chǎn)生的緊張盡去。

    她……真的放下了。

    “是來找嫻兒和柏兒的吧,雖說我和葉家沒有關系了,但嫻兒和柏兒終歸姓葉,我不會阻撓他們和父親親近的,阿弟,我們?nèi)ソo爹娘上柱香吧,把這兒留給他們?!睆埶囟鹩弥届o而溫婉的語氣,她覺得自己的表現(xiàn)棒極了,幾乎把上海那些個溫和大方的官家太太的氣度學了十成十。

    “這……這,廣言,這怎么回事?你和張素娥?”

    “以前是我對不起張素娥女士,我們現(xiàn)在除了分別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和母親外,沒有其他任何關系?!比~廣言輕聲說道。

    葉廣言的表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這叫什么話?什么叫除了分別是孩子的父親和母親,沒有其他任何關系,人家沒名沒分為你生了一兒一女,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廣言吶,這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表叔指著葉廣言,手指顫抖,他非常明白這件事如果傳出去后果是什么,葉廣言當初是因為和楊素新的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以及那篇《放妾論》才在杭城名人圈里聲名鵲起,饒是到了現(xiàn)在還是有不少人津津樂道葉廣言和楊素新之間的愛情。

    在他們眼里,葉廣言專一、對感情忠誠、人品貴重,這一印象也使得葉廣言在仕途上順風順水,不少人對他極其推崇。

    但若是這番話流傳出去,葉廣言這么多年的良好形象恐怕就要毀于一旦了,更別說還有葉一柏的因素在,葉醫(yī)生如今的聲望可是如日中天哪,葉廣言這時候傳出拋棄其生母的事情,葉府門口堆的就不是新鮮的果瓜蔬菜而是臭雞蛋了。

    葉廣言卻沒有去反駁,當日張素娥走后他也想了許多,無論有多少無奈,在這件事中他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現(xiàn)在柏兒嫻兒都能獨當一面,這大概也是他最后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了。

    葉廣言沒有去理會自己表叔和其他親戚激動的話語,他看著眼前面帶警惕的女兒和禮貌但明顯疏離的兒子,眼中的苦澀一閃而過,他輕聲開口道:“大年初一,葉家有祭祖的習慣,你們也是葉家的孩子,如果你們愿意去的話……祖宗們會很高興。”

    他停頓片刻,繼續(xù)道:“我也是。”

    葉嫻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不發(fā)一語,葉一柏偷偷拍了拍葉嫻的背,他知道他這個jiejie最是嘴硬心軟,而且雖然葉嫻對葉家的態(tài)度從來都是最強硬的,但她想要獲得葉家認可甚至仰視的執(zhí)念絕對不比曾經(jīng)的原主小少爺弱。

    只是民國此時還是沿襲著老一輩的傳統(tǒng)思想,戲子是下九流的行當,葉嫻表面不說,心里卻是有一絲自卑的,驕傲和自卑的沖突每每折磨著這么命運多舛的女子。

    “是啊是啊,柏兒,你和嫻兒時隔這么多年重新回來,祖宗和我們都會很高興的,更別說柏兒你現(xiàn)在是光宗耀祖了,是咱們?nèi)A國人的驕傲啊?!比~廣言表叔笑道:“那我們現(xiàn)在過去?”

    葉一柏正在遲疑間,只聽到葉廣言道:“現(xiàn)在恐怕人有些多,如果你不喜歡應酬,晚點也行,祠堂今天一天都開著,你隨時過來就行。”

    “葉廣言!”表叔厲聲喝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柏兒不出現(xiàn),那些人會怎么看葉家?怎么看你?!”

    葉一柏抬眸看向葉廣言極其身后的葉家其他人,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如此……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葉廣言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葉一柏臉上的溫和的表情真實了不少,“確實,我不喜歡應酬,既然如此,我晚些過去吧,我們姓葉,自然要給祖宗上一支香的。”

    葉廣言聞言,輕輕松了一口氣,一口應了下來,但是他身后的其他人明顯激動起來。

    “柏兒。”

    “柏兒……”

    葉一柏全當沒聽到,他自顧自地對葉廣言和其他人點了點頭,“我等下還要去華寧醫(yī)院,沒空招待各位,十分抱歉。”

    這送客的話說得這么明顯了,葉家諸人也自認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聞言雖然面色漆黑,但也做不出強留下來的事情,轉(zhuǎn)身氣呼呼地往回走,只有葉廣言轉(zhuǎn)身的時候微微遲疑了一下,他猶豫片刻還是開口道:“我雖不好對你的交友情況多說什么,但是裴澤弼此人并非善類,你多留個心眼?!?/br>
    正從后堂走到門口不遠處的裴澤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