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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了愣,有些不敢上前。眼前的人依舊是一身月白的衣衫,在月光的映射下,衣料散發(fā)出點點柔光,合著那人白皙的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和形狀姣好的唇峰,美得像是下凡的謫仙,又艷得像是勾人的妖精。 醉意讓他眼尾發(fā)紅,一雙眼越發(fā)瀲滟。 沈清瑤呼吸一滯,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陸昭。 印象中的陸昭很少喝酒,也總是溫柔端方,斷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這樣……沈清瑤又看了一眼,陸昭的眉宇間盡是冷厲和不耐,眼睛里也滿是陰邪,分明一身白衣如仙,卻在覆手之間,就能輕易取人性命,是個從血海里掙扎而出的修羅。他身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幾具尸體就是佐證。 陸昭渾身脫力般的靠著,他手里似乎還捏著什么東西,此時拇指在上,輕輕的在那物上摩挲。他低垂的頭偏了偏,黑發(fā)掩映下露出半張臉來,他分明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卻無端的讓沈清瑤覺得難過。 端方也好,陰邪也罷,此刻的他只是像一個溺水的人,只能緊緊握著手心的那一點點救贖。 “陸昭哥哥……”沈清瑤忍不住喚了他一聲,她的陸昭哥哥怎么會變成這樣? 沉思的陸昭像是聽見了這一聲,忽然抬眼看過來,通紅的眼睛里是沒來得及收起的繾綣,又在頃刻之間換成了無邊的殺意,沈清瑤嚇得退后一步。卻發(fā)現(xiàn)陸昭并不是在看她。他嘴角勾起一個狷狂的笑,眼神落在了她身后。 “陸昭!你不要再助紂為虐了!”身后傳來一個清麗婉轉的聲音,是她長姐。 長姐不是在北疆嗎?怎么會在這時候出現(xiàn)?沈清瑤慢慢的回過頭,身后除了長姐沈清璃,蕭沐也在她身側,在他們身后,還有嚴陣以待的數(shù)十兵將,他們人人都盯著陸昭,那眼神,不是在看人人敬仰的大梁第一公子,而是一個窮兇極惡的暴徒。 為什么會這樣?長姐為什么要帶人來抓陸昭?沈清瑤搖著頭,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呵,能讓寧親王和寧王妃親自前來捉拿,倒是我的榮幸。”陸昭輕蔑的笑了一聲,微微直起身來,手里的東西露了個端倪,沈清瑤一看,竟是她的那只玉狐貍。她一驚,那對狐貍被放在了嶺南的府邸里,他們來南詔,并沒有帶上。 再一回想,方才陸昭喊長姐和蕭沐,喊的是寧親王和寧王妃。寧,這是長姐成婚三年之后,才賜下的封號。沈清瑤掐了自己一把,果然不疼,一個猜測在她腦海里緩緩浮現(xiàn)。 陸昭自知大勢已去,笑過之后索性不再掙扎,他搖搖晃晃的撐著石頭要站起來,卻因為有些醉了,險些沒站穩(wěn),沈清瑤下意識的沖過去想要撐住他,卻看自己的手竟直直穿過了他的身體,而在場所有人,也都像看不見她似的。 她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果然,她又在做夢。只是這次夢見的不是她的從前,竟是原書里,她沒有穿越回來的那個結局。 那現(xiàn)在這個場景不就是…… ——陸昭被蕭沐攜沈清璃圍堵,逃脫無門,于月下崖間自刎。 想到原書里關于這一段的描寫,沈清瑤的心一陣鈍痛。這竟是原書里陸昭黑化之后的事情。 另一邊,沈清璃渾身顫抖,咬牙看著陸昭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美眸迅速漫上一層淚來,而后被蕭沐輕輕擁在了懷里。就聽沈清璃緩緩問:“為什么?你幫蕭璟,攪得這天下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這就是你想看見的嗎?” 面對質問,陸昭只是唇角一勾,眼中卻泛起一陣陰狠,他懶懶看過來,拖著嗓音道:“寧王妃心系天下,見不得人間疾苦,卻能放任自己的胞妹無藥可醫(yī)痛苦離世,當真大義?!?/br> 沈清璃一噎,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她才顫聲道:“瑤瑤走了,我的難過不比你少半分!那是我meimei!看著她病得那樣重,我難道不心疼嗎?可你現(xiàn)在這樣子,就是瑤瑤想看見的嗎?” 沈清瑤著她的話,呆了一下。 就見沈清璃的話像是戳到了陸昭的什么痛點,陸昭的殺意再也遮掩不住,他猩紅的眼睛望過來:“meimei?既是meimei,為何我送去了靈藥,找來了神醫(yī),你卻不及時給她送去?眼睜睜看著她錯過治療的時機,痛苦死去,這就是你說的,心疼?” “陸長風!”蕭沐冷著臉斥了一聲。 沈清璃軟軟跌在他懷里,泣不成聲:“瑤瑤已經走了三年了,你為何就是不肯信我?就算那些東西和孔林都趕到了,也救不了她了!你聰明一世,為何偏不信我?反而要受蕭璟蒙蔽?” 陸昭嗤笑一聲,顯然還是不信。他深深篤定,沈清璃就是放任沈清瑤病死的罪魁禍首。 作為旁觀者的沈清瑤看著這一切,心中巨震,她怎么也沒想到,原書里陸昭會黑化,竟然是因為她的死? “瑤瑤死前,手里一直攥著那個玉墜子……”沈清璃垂下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沈清瑤病危的時候陸昭正在北境處理事務,只有沈清璃趕了回去。陸昭一聽她說起了那時的情形,臉上的狠厲一收,竟透出一絲緊張和無措,又聽沈清璃緩緩道:“她失去記憶許多年,卻在那時候,盡數(shù)想了起來,她找我把那玉狐貍要了回來,一直握在手里,她說……” 沈清璃留下一滴淚來,哽咽道:“她說,她的陸昭哥哥,是世間最好最好的兒郎。盛世中相遇一場,她很開心。還托我將這墜子再帶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