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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氣了么,是在氣她的敷衍?那他到底想她怎么做,要如何恭敬虔誠他才會滿意? “好,很好?!辈贿^轉(zhuǎn)瞬,謝錦衣眼里的情緒又被譏誚填滿,“還不算太蠢。” 元鳶麻木地承受他的譏諷,模糊的視線里是謝錦衣淡漠的眉眼,那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她忽地想起以前十四娘教導(dǎo)她們的話:女人的眼淚是對付男人最好的利器,美人垂淚,便是百煉鋼也會頃刻化成繞指柔。 可她想說,錯了。 當(dāng)一個男人對那個女人毫不憐惜時,她的眼淚只能讓自己看起來可憐又可笑。 所以元鳶忍下眼淚,用最后的自尊仰起脖頸,啞聲道:“那將軍今夜想我如何伺候?” 她試著撐起唇角對他露出笑,想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凄慘。 她不知道這時候的自己笑得好不好看,大概是很丑的,因為她看到謝錦衣瞬間冷下了臉。 但也只是一瞬,他的臉上便恢復(fù)了懶散的笑,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元鳶的錯覺。 謝錦衣捏住她的下巴,像打量一件物品:“這么一看,也不過如此?!?/br> 他松開手,再也沒多看她一眼:“你太丑了,我沒興趣?!?/br> 話音剛落,壓在身上的陰影退去,將周遭的溫度一并帶走,元鳶失神地看著頭頂垂下的青蘿帳。 好冷。 而謝錦衣背對著她站在榻沿,他的身影永遠是那般高大挺拔,即使衣衫凌亂,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清貴。 他沒有再看榻上的元鳶一眼:“衣服穿上,出去。” 他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讓本就寒冷的屋子結(jié)上一層看不見的冰,元鳶只要輕輕動一下都是刺骨的疼。 她背過身,小心翼翼地將身子蜷縮在帳子后,拾起滑落到腰側(cè)的大紅衣衫,剛要系上,卻僵硬在那里久久沒有動作。 約莫是等得不耐煩,謝錦衣轉(zhuǎn)過身:“是要我叫幾個下人來幫你穿,好讓旁人也來看看元家二姑娘是如何勾引男人的?” 他話里的譏笑讓元鳶將頭垂得更低,聲若蚊吶:“可不可以……給我一件衣服。” 謝錦衣將目光落到她的脊背上,在她散開的青絲里看到了一截斷開的帶子。 元鳶根本不敢回頭去看謝錦衣現(xiàn)在的神情,他會不會以為她是故意賴著不走,或是又一個引誘他的花招? 她身上那件薄薄的小衣本就是為了閨房取樂,加之剛剛掙扎的時候太過用力,衣帶早就斷開,她只能背對著他,用手貼在胸前才能讓自己勉強維持最后的體面。 可她知道,她現(xiàn)在看起來狼狽極了。 元鳶又一次感覺到了難堪,為什么總要在他面前這么丟臉。而且他會幫她么?若是他想羞辱她,只需讓她就這樣穿著殘破的衣服出去,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他的目的。 以前她有十足的自信謝錦衣會寵著她,可現(xiàn)在——她不確定了。 她咬牙閉上眼,盡量用發(fā)絲遮住自己,將衣衫緊了又緊,準備起身時頭頂蒙下一方寬大的軟布。 她愣愣地用手去觸摸,撥至眼前時才發(fā)現(xiàn)是一件男人的衣袍。暗紅色,衣擺處用金線滾著張牙舞爪的麒麟紋路——是他身上那件。 他真的幫了她。 元鳶下意識地側(cè)過脖頸,視線卻被催促的話語打斷:“在我的耐心沒有耗盡之前,見好就收。” 攥在衣袍上的手收緊,元鳶悄然收回目光,舌間的苦澀將她最后一點點的期冀也啃食殆盡。 她又在期待什么? 這樣也挺好的,他恨她,她也想離開他,他們是一樣的。 有了謝錦衣的外袍,她很快便穿戴妥帖地從榻上下來,只是她從未穿過男子的衣袍,也沒想到會這么寬大。 明明謝錦衣看起來很瘦,她在女子中的身量也不算矮,可他的衣袍卻輕易地讓她看起來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滑稽又可笑。 她始終避開和他的視線相碰,緩緩?fù)T外走去,路過他身旁時,她頷首致意:“多謝將軍?!?/br> 謝錦衣沒有回應(yīng),她也沒有去看他此時的神色,她想大概是嫌惡的。 窗外的雨仍在下,愈演愈烈,砸在窗臺上噼啪直響。 元鳶一刻也不想再和他待在同一個屋子里,也不想再開口求他施舍一把傘,頭也不回地往側(cè)門的方向走去。 雨勢比她想的還要猛烈,院子里的池塘跳躍著水花,假山上嘩啦啦泄下水流。潮濕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元鳶瑟縮了一下,捂著纖細的胳膊拐出正門。 揚起的調(diào)子在紛雜的大雨中格外清晰:“站住?!?/br> 步子頓住,元鳶疑惑地回頭。 “我是讓你自己去找一個房間住下,可沒說讓你出府?!敝x錦衣背對著她,提起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傾了一杯。 茶水的咕嚕聲響應(yīng)著元鳶滾動喉頭時的吞咽,她蹙緊眉尖:“你不是說放我走么?” 為什么又要反悔? 謝錦衣側(cè)過臉,玩味地看著她:“你是把我這兒當(dāng)作來去自如的善堂,還是你真的那么天真?” 元鳶沒法辯駁,她知道他說得沒錯,他沒有義務(wù)放了她。 她躊躇了一會兒,攥著衣擺,艱難地從嗓子里擠出聲音:“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見到我。我會走的,會離你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出現(xiàn)在……” 她的話未說完便被茶杯砸到桌上的聲音打斷,不大卻剛好夠她聽到。元鳶循聲望去,背對著燭火的謝錦衣幽幽地盯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