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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金絲雀嬌養(yǎng)記在線閱讀 - 第52頁

第52頁

    袁朔此時方十分認(rèn)真地打量眼前這個與他年歲相當(dāng)?shù)暮T郎君來。

    他有今日之地位,一靠自身本事,二靠家族勢力,而郗翰之不然,因出身貧寒,能得使君之位,能掌北府兵權(quán),靠的都是比常人更甚百倍的艱辛努力。

    如此,他輕笑道:“郗使君出入豫州不過兩月,便能先勝燕人,亦令袁某佩服?!?/br>
    郗翰之道:“不過小勝,不足掛齒?!闭f著,又掃一眼階下一眾淮南郡中官吏,道,“只是我才來,便失了幾位內(nèi)史與縣官,著實可惜,眼下正擬了幾位可接任的,才呈報朝中,袁使君可要一觀?”

    他知袁朔先前本有吞并豫州之心,如今他借著袁義丘一事,將其根植于豫州的數(shù)人都一一鏟除,儼然是要令其明白,此計已是行不通了。

    袁朔自也明白,遂搖頭道:“此乃郗使君治所之事,非我這荊州刺史可置喙的?!?/br>
    郗翰之抿唇微笑,舉杯飲酒,明知袁朔此刻正等他主動提此番邀其前來的目的,卻不再多言。

    廳中慘狀已被收拾妥當(dāng),恢復(fù)如初,本退下的樂師舞者重新入內(nèi),一時絲竹飄飄,衣袂翻飛,仿佛一切無恙。

    座中眾人緊繃的心神這才漸漸回復(fù),再度飲食攀談,觀賞歌舞。

    一片嘈雜之聲中,眾人漸至微醺,方才的異樣氣氛也淡了不少。

    袁朔見眾人已心神松弛,遂趁勢避開旁人探聽,道:“郗使君此番邀我前來,只怕并非僅為淮南內(nèi)史一事吧?”

    郗翰之微笑,輕聲道:“袁使君果然是明白人。不錯,我邀袁使君前來,實則是因當(dāng)日至安豐時,曾聽聞一事?!?/br>
    他先前命人送往江陵的書信中,只提及捉了袁義丘一事的詳細(xì)經(jīng)過,對袁義丘提及崔大司馬之事,則只一筆帶過,語焉不詳,然以袁朔之為人,定早已猜到。

    果然,袁朔聞言,稍收斂笑意,側(cè)目肅然道:“可是與六年前之事有關(guān)?”

    廳中仍是一派和樂氣氛,觥籌交錯間,眾人各自攀談,鮮少將目光望向上座二人。

    郗翰之道:“當(dāng)年崔公于我,如師如父,未至我能報其恩情時,便不幸逝世,實在可惜可嘆。如今我更娶了崔家女郎,崔公于我,便是岳丈,與之相關(guān)的一絲一毫,我自都得查清?!?/br>
    袁朔未語,望著階下舞姬的身姿,微微出神,好半晌,忽然道:“崔夫人如今一切可好?”

    郗翰之舉杯的手一頓,眸光微閃,道:“內(nèi)子一切安好,多謝袁使君掛念?!?/br>
    說罷,他略一沉吟:“袁使君與內(nèi)子,可是舊識?”

    只聽袁朔忽而朗笑,舉目望向屋外,目中盛了懷想,道:“我年少時,也曾在建康居住過幾年,亡父亦曾是崔公摯交,那時與夫人見過數(shù)面,略有些印象?!?/br>
    郗翰之這才想起,建康世家大族間,皆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身為士族子弟,袁朔見過阿綺,本是常事。

    只是,想到當(dāng)年的袁朔是世家子中頂尖者,而阿綺更是貴女中的翹楚,他心中莫名有些不悅。

    卻聽袁朔道:“當(dāng)日郗使君與夫人成婚時,某已在荊州,未能親觀二位婚儀,今日特補上一份薄禮,方才來時,已命人送給夫人,想來她已經(jīng)見到了?!?/br>
    說罷,他不欲多留,已然起身,沖眾人略一拱手,便施施然離去,竟是絲毫未再提當(dāng)年之事。

    ……

    寢房中,阿綺正秉燭而坐,望著案上之物出神。

    今日府中有宴,上賓乃袁朔,她是知曉的。

    若她與郗翰之夫妻情感篤定,定會趁宴上,親往廳中去,以安撫士族官員之心。

    然如今的情勢,她自不會如此。

    是以晡時方過,她便趁著暑氣漸退,先沐浴梳洗,欲在窗邊讀書,等著消息傳來。

    誰知,才自浴房中出來,便有仆從捧著一小巧漆盒前來,奉上道:“夫人,方才袁使君入府,命將此物作禮,贈夫人一觀?!?/br>
    阿綺心中詫異,料袁朔此舉定有深意,遂伸手接過,捧入內(nèi)室。

    然打開一看,漆盒中所盛之物,卻是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縑帛。

    那縑帛陳舊泛黃,其上字跡透過布料隱約可見,當(dāng)是多年前的書信。

    她心中一動,忙取出展開。

    只見信上所書只寥寥數(shù)句:

    “袁氏已反,沖為真弟,不堪信賴,當(dāng)除之?!?/br>
    阿綺從頭至尾,仔細(xì)讀了數(shù)遍,只覺大駭。

    那信中所寫,當(dāng)是指六年前,時為荊州刺史的袁真謀逆,其弟袁沖逃不脫干系,當(dāng)將其除掉。

    這些本不足為奇。

    可那信中字跡,不論過了多少年,她總不會認(rèn)錯,正是出自已故的父親崔恪嶠!

    她父親生前雖將心血皆傾注北伐一事上,于書畫上卻也頗有造詣,尤以一手行書,得當(dāng)世名家贊嘆不已。

    其筆法外拓又婉約,廣采眾長,遒勁秀挺,自成一體,備受推崇。

    阿綺自小與父親異地而居,心中想念時,只能捧著父親親筆書信,反復(fù)細(xì)讀,對父親的筆跡自然再熟悉不過。

    照此信中所言,當(dāng)年袁真起兵后,是她父親先對袁沖起了疑心,欲除之以絕后患。

    可她分明記得,當(dāng)年人人皆道,是袁沖自己心中恐慌,臨陣倒戈,而她父親卻因多年交情,從無懷疑。

    以父親光明磊落,坦蕩純善的為人,當(dāng)也不會如此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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