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青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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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巷長而窄,低低的屋檐上積雪未融,雪水順著檐角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濺到地面上,匯聚了一個個小水坑,墻角的枯枝落葉已經(jīng)凍成了冰條,有的浸沒在水坑里,水就變得渾濁起來。 羅二老爺提著袍角,小心翼翼的繞過水坑,望著熟悉的已經(jīng)落鎖的民宅,有些踟躕起來。 這個天氣,這個時候,不該來的。 站在那里猶豫了一下,目光移到相鄰的屋舍。 同樣是緊閉的綠漆門,羅二老爺恨不得眼睛能拐了彎,從門縫里鉆進(jìn)去看個究竟。 到底是覺得這樣站著沒意思,羅二老爺提著袍角就轉(zhuǎn)了身。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響了,羅二老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立刻回轉(zhuǎn)了身子,因為轉(zhuǎn)得太急,忘了腳下,就一下子踩進(jìn)了水坑里。 腳上穿的皮靴子倒是還好,可嶄新的棉袍卻是立刻污了一片。 羅二老爺有些狼狽的跳開了腳,然后看了那青布衣裙的女子一眼。 青衣女子端著一個水盆,愣了愣,然后顯然是認(rèn)出了羅二老爺來,臉上竟閃過驚喜。 羅二老爺心立刻跳了跳。 這女子,真的美得邪門,明明不施粉黛,可眉眼那么分明,鮮活的只要看一眼,就能印到心上。 早先他留了意,讓人打聽過了,這女子果然是一個行商的外室,因那行商在京城有了生意,就把她安置在了這兒。 原本他是動過心思把這女子弄到手的,可是之后府里的事焦頭爛額,倒是顧不得了。 可今日一見這女子俏生生站著,款款望來,美目含喜,羅二老爺就有些按耐不住了,顧不得污了衣袍,往前走了兩步。 令人意外的是,那女子把盆中污水潑到墻角,然后放下水盆,竟腳步輕盈的走了過來,然后盈盈一福:“老爺,奴家想問您一件事?!?/br> 聲音輕柔婉轉(zhuǎn),羅二老爺心頭一動,干咳了一聲道:“娘子有事,但問無妨?!?/br> 青衣女子頓了一下,才仰了頭:“不知淑娘jiejie哪里去了,奴家和淑娘jiejie頗為投緣,情同姐妹,這幾個月一直沒見著她,實在有些惦念?!?/br> “淑娘?”羅二老爺面色微變,想著那個菟絲花般的柔弱女子,心里也是一嘆,然后恢復(fù)平靜,意味深長地道,“我把她接回了府中?!?/br> 青衣女子果真流露出驚喜和欣羨,那欣羨一閃而逝,還是被羅二老爺看在了眼里。 羅二老爺便微微的笑了,目光落在青衣女子的手上。 本該如柔夷般的玉手,卻有些粗糙。 青衣女子垂下手,再次施禮:“既然淑娘jiejie沒事,那奴家就放心了,老爺慢走?!?/br> 說著就轉(zhuǎn)了身往回走。 “等等——” 青衣女子回頭,看著羅二老爺有些疑惑。 羅二老爺問道:“怎么這些粗事,還要娘子做嗎?” 青衣女子臉色一白,然后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羅二老爺大步走過去攔住。 “老爺,您這是——”青衣女子眼中有了慍怒。 這女子,跟著一個行商委實是糟蹋了。 羅二老爺不自覺感嘆,竟是沒了對著淑娘時的頤指氣使,露出溫和的笑:“娘子和淑娘姐妹一場,還對淑娘有過救命之恩,淑娘都和我提過的,我心中甚為感激。娘子要是有什么難處,不妨和我說說,不然淑娘知道了,也會擔(dān)心的?!?/br> “這——”青衣女子猶豫了一下,才道,“現(xiàn)在年關(guān)近了,我家老爺按理該回來一趟的,可這兩個月來一直沒有消息。老爺若是方便,可否幫著打聽一下?” “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绷_二老爺笑了。 青衣女子便把她家老爺?shù)那闆r一一說了。 羅二老爺拿出一個錢袋遞過去:“那些粗活不是娘子該做的,你先拿著,雇個丫頭婆子來?!?/br> 普通人家,也不是都能買婢女和婆子的,因為買了,不但要管著她的吃喝嚼用,還有按季的衣裳,逢年過節(jié)的打賞,零零總總的總要花不少,是以雇傭短工就格外盛行。 “以前是有一個婆子兩個丫頭的,只是我家老爺一直沒回來,就不敢養(yǎng)了?!鼻嘁屡影彦X袋推回去,堅定的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奴家做了這么久,沒有什么做不得的,這錢奴家不能收。老爺若能盡快有我家老爺?shù)南?,奴家就感激不盡了。” 見女子堅決不收,羅二老爺也不再強(qiáng)求,只是保證定會盡快給她查出消息來,這才心頭難舍的離去。 等回了府準(zhǔn)備換衣衫時,田氏遣了人來喊。 羅二老爺有些不耐的換好衣裳回了馨園。 “又怎么了?” 田氏心頭一窒。 雖說老爺如今一個通房也沒,可他們夫妻間的情分,不知不覺卻淡了,似乎就是從收拾了淑娘那個賤人開始的。 想到這田氏心里堵得不行,有些后悔當(dāng)日太過沖動了。 不過是個外室,有孕了又如何,把她留下來,懷孕產(chǎn)子的什么意外出不得,當(dāng)初何必硬來呢。 “到底什么事?我一會兒還要出去呢?!绷_二老爺有些不耐煩。 田氏努了努嘴:“大郎那邊,他們夫妻成了。” 剛開始羅二老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才扯著嘴角道:“他們是夫妻,這不是早晚的事。” “白日宣yin。”田氏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又氣道,“甄氏運道真是好的,上次那杯茶竟被躲過了。” 羅二老爺嗤笑道:“本來就不是能讓人絕育的茶,吃不吃打什么緊?” 整個大周,他只知道有讓人小產(chǎn)的藥,讓人絕育的卻是聞所未聞,也不知道田氏鼓搗那些有什么用,想讓她生不出來,法子多得是。 “您知道什么,那茶里放的是寒藥,女子服用久了,宮內(nèi)虛寒,可不就難有孕了。可惜到底見效慢,日日服用說不定有暴露的危險,倒也罷了?!?/br> 好鋼用在刀刃上,那么關(guān)鍵的一步棋,要是這么廢了就可惜了。 “且等等吧,現(xiàn)在不是急躁的時候。我總覺得四弟在盯著我?!绷_二老爺也是有些郁悶。 “四弟?”田氏眼睛動了動,“老爺,我想起一件事?!?/br> “什么事?” 田氏拿帕子掩了嘴笑:“四弟的那個妾和孩子,不還在北河嗎,這都快過年了,總該接回來了吧?” 一直是當(dāng)正室過日子的妾,一個比六郎小不了多少的庶子,呵呵,要是來了,可有的熱鬧了。 羅二老爺亦是回過味來,贊許的點了點頭:“明日請安,你和老夫人提一提?!?/br> 田氏有些不愿:“老爺,這個我出頭,不是得罪人嗎?” 羅二老爺冷笑一聲:“我一個男人,難道插手內(nèi)宅的事?老夫人還不拿拐杖抽我!老三兩口子是萬事不管的,戚氏恐怕恨不得那母子倆都死在外頭,你不提,難道指望他們提?” “可這——”田氏還是有些猶豫。 她裝賢良裝太久了,一時之間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 羅二老爺不以為意地道:“此一時彼一時。你以后再裝賢良,我們夫婦,只怕更沒有立足之地了。我也看出來了,大郎對我們早有了戒心,不然他也不會對失蹤多年的四弟比我這個養(yǎng)大他的二叔還親近!” 到底是翅膀硬了,他竟看走眼了。 “老爺?shù)囊馑际恰?/br>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這戲才能勉強(qiáng)唱下去?!?/br> 他一個男人,還在朝廷上做官,名聲是不能有瑕的,不然當(dāng)初怎么會因為淑娘的事兒,明明要升的官都沒了,反而從兵部降職去了鴻臚寺那讓人氣悶的地兒。 “我懂老爺?shù)囊馑剂??!?/br> 天黑下來,清風(fēng)堂的院門都要落鎖了,有人敲了門。 不多時白芍進(jìn)來,面色有些紅:“大奶奶,前院派了個婆子給您送藥來?!?/br> “藥?” 白芍臉更紅了:“是世子派人送回府的,說是給您涂抹了,疼痛會舒緩許多?!?/br> 甄妙臉立刻燒了起來,心里又別扭又甜蜜,半天才吭哧出一句話:“拿來吧?!?/br> 白芍走過來,蹲下:“婢子給您上藥吧。” “別,別,我自己來?!闭缑蠲Π讶粟s出去了,然后緊了緊手中細(xì)膩的白瓷小瓶。 用指甲挑了藥膏出來細(xì)細(xì)涂了,那紅腫火辣的地方果然清涼舒坦了許多。 甄妙想著白日那人胡亂做的事情,心尖一顫一顫的,也不知道是羞惱更多,還是甜蜜更多了。 以往都是因為做了美食,才會想起同樣能吃的小伙伴,可現(xiàn)在想起他,居然不是想著兩個人要一起琢磨著吃什么,腦海中晃過的是他的寬肩窄臀大長腿,還有那晶瑩的汗珠子。 完了完了,她一定是比別的女人格外好色些。 甄妙覺得這心思有些難堪,忙拿了個軟枕蓋住了臉,不一會兒困意襲來,又睡著了。 可這一睡,夢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格外荒唐,居然又夢到了白日那事。 第二日醒來,甄妙覺得自己魔障了。 她一定是不正常! 思來想去,甄妙決定尋機(jī)會找二姐甄妍問個究竟。 穿戴好了,帶著兩個丫頭去怡安堂請安。 以往來的早的田氏今日來的稍晚,剛進(jìn)屋寒暄沒幾句就笑道:“老夫人,兒媳昨日派人去大廚房拿湯,正趕上大郎媳婦那邊要了不少羊rou呢,說是做什么火鍋。大郎媳婦,那火鍋是什么味道???我當(dāng)時覺得稀奇,還派丫鬟去清風(fēng)堂問呢,后來知道大郎也在,就沒打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