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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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節(jié),即便是晴天,到了夕陽落下,溫度就驟然降低許多。 少年雙手攏在衣袖里,跺著腳來回溜達,臉色鐵青。 “主子,要不小的還是過去問問,那位老爺?shù)降谆貋頉]?”金大小心翼翼地問,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兩個時辰,他們足足在這破園子里吹冷風吹了兩個時辰! “不必,那婦人不是說了,人回來會立刻請我們過去的。”少年斷然拒絕。 自己回去? 哼,自己回去多沒面子啊,明明是胡家求著他金家。 父親可是說了,他代表的是金府的臉面,斷不能因為那茶磚特別,就在對方面前失了底氣,不然就要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沒了這新式茶磚,他金家不過是少賺幾分名聲和銀子,可胡家,就永遠是個偏僻縣城的小財主。 就是沒有父親提醒,他也是知道的,怎么會讓胡家拿捏住了。 哼,要不是那胡家老爺親自來請,他是絕對不會過去的。 少年下定了決心,得意地笑笑,又攏著手來回溜達了。 娘的,可真冷,怎么還沒人來? 大胡子男已經被扶進了房間躺著,第二次登門的大夫開了方子,提著藥箱走了。 胡氏這才松口氣。 老爺沒事就好! 然后看向羅天珵:“你們真是來尋親的?我家老爺是你四叔?” 羅天珵點頭:“自然是真的,四叔背后的蝴蝶紋身錯不了,不過看樣子,四叔似乎是記憶出了點問題,不如等四叔醒了再說?!?/br> 看了一眼胡管家和阿杏,接著道:“無論您信不信,此事還是不宜宣揚?!?/br> 胡氏點頭:“這個大可放心,胡管家和阿杏都是親信?!?/br> 胡管家和阿杏大為感動,忙賭咒發(fā)誓打死不會說去的。 就聽羅天珵慢悠悠道:“按理說,確實只有死人最能保守秘密……” 胡管家和阿杏都快哭了。 “不過既然是四叔的親信,那就罷了?!?/br> 四叔沒醒,對胡氏,羅天珵心里其實是防備的,所以并沒有透露國公府的身份。 而胡氏,對突然冒出來認親的人,也不可能全然信任,只想等著老爺醒來再說。 平靜下來,胡氏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掃了掃廳堂,臉色微變:“阿杏,我當時不是讓你請這三位客人來后,再去請金公子的嗎?” 阿杏掩口驚呼。 我的天,她早覺得好像忘記了什么,原來,原來她的直覺一點沒錯! 阿杏急匆匆去尋金公子了。 金公子帶著一眾下人冒著寒氣回來,聽說胡府老爺身體不適的消息,簡直是氣急敗壞。 少年罵的情緒激昂,羅天珵什么話都沒說,走到他身旁伸出右腳在地面碾了碾,然后移開了腳。 看著青石地面上的腳印,少年聲音戛然而止。 胡氏看向羅天珵的眼神越發(fā)忐忑了,本來想問的話到了嘴邊,默默咽了下去。 在羅天珵的暴力威脅下,少年老老實實帶著下人歇著去了。 只剩下幾人后,羅天珵還是忍不住問:“不知我四叔是怎么和您認識的?” 胡氏心中一沉。 她是胡府長女,只有一個幼弟如今還不到十歲,數(shù)年前父母雙亡,若不是偶然救下了老爺,并匆匆在熱孝期間成了親,胡府這片家業(yè)早就保不住了。 她可不是養(yǎng)在深閨的嬌花兒,天真懵懂。 這自稱是老爺侄兒的青年自始至終,都沒叫她一聲四嬸! 想到這里,胡氏有些眩暈。 難道,難道老爺之前是有妻室的? 當初被逼到絕路,成親匆忙,她顧不上想這么多,后來,這個問題時不時就會冒出來,但是,她不愿往深處去想。 老爺那時已有二十五六,這個年紀,有妻子是正常的吧? 不,不,應該說,沒有妻子才不正常! 一想到這,胡氏就覺得恐懼,然后又悄悄安慰自己,老爺不記得往事了,總不能一輩子不娶妻,她不過是恰在那個時候,成為了那個人而已。 不是她,還會有別人。 老爺?shù)氖洠蛟S才是命運的安排,讓他們有夫妻緣分。 看著羅天珵,胡氏悄悄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老爺想不起來,她絕不會承認什么四叔,更不會讓他們破壞她好不容易的平靜生活! “我想,老爺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還是等他醒來再說,一個紋身,并不能證明什么?!?/br> 羅天珵了然的笑笑:“那就等四叔醒來再說吧?!?/br> 他認定的事,何須別人證明。 如果四叔記起來,那一切好說,如果記不起來,那他只能把四叔打暈扛回京城。 別說什么這樣對胡氏不公平,四叔說不準就愿意過現(xiàn)在的生活,那對承受著老年喪子之痛的祖母,對了無生趣的四嬸還有沉默寡言的六弟,又公平嗎? 嗯,希望四叔別給他這種以下犯上的機會。 羅天珵摸著下巴,默默想著。 胡氏看著羅天珵表情,心里就隱隱不安起來,轉了頭吩咐:“阿杏,去把哥兒抱來。” 不一會兒,阿桃抱著璋哥兒過來,一旁跟著提著燈籠的阿杏。 這個時候,天黑的早了,璋哥兒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發(fā)困。 “璋哥兒,來娘這里,晚飯還沒吃呢,先別睡。” 璋哥兒鉆進胡氏懷里。 羅天珵悄悄皺了眉,想想將來的局面,有些糟心。 胡氏,的確是個聰明的,把孩子抱來,想必是怕四叔真的想起來后,做出不利于她們母子的決定吧。 “太太,老爺醒了。”一個丫鬟匆匆來稟告。 胡氏臉色一喜,隨后又有些僵硬,抬腳想過去,腳下好像生了根,竟然邁不開步子。 羅天珵卻拉了甄妙,抬腳就走。 “等等!”胡氏喊道。 羅天珵回頭。 胡氏暗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道:“你們說的,只是一面之詞,還是等小婦人去看一下老爺如何了,再請三位過去?!?/br> 羅天珵輕笑一聲,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必須第一時間見到四叔!” 四叔已經失蹤太久,曾經親密的叔侄,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樣的,所以他不能冒險,讓胡氏單獨面對四叔說些什么。 他只想在四叔清醒后,第一時間觀察他的樣子。 或許四叔依舊想不起來,或許四叔想起來但繼續(xù)假裝失憶,只有他不給四叔和胡氏半點喘息的機會,才能得到最真實的答案! 這么不客氣的話,讓胡氏惱了:“這是我家,我是老爺?shù)钠拮?,你這樣,太失禮了吧?” 羅天珵笑容冷凝,淡淡道:“我早說了,別人是誰并不重要?!?/br> 說著就一把拉過甄妙,抬腳向安置大胡子男的暖閣走去。 不管胡氏和四叔之間有什么故事,攔著他和四叔相認,他是不介意開啟一下嘲諷模式的。 女人真是麻煩,還是他家阿四好,從來不亂說話。 摸著甄妙柔軟的小手,羅天珵暗想道。 甄妙當然不會亂說話了,她已經被這一大盆狗血潑的驚呆了。 雖然早先就說過要找來的這家,可能和羅天珵四叔有關,可她心里,還是沒什么感覺的。 直到這時,才遲鈍的反應過來,那大胡子真是鎮(zhèn)國公府的四老爺? 那四嬸和六郎怎么辦?胡氏和璋哥兒又怎么辦? 進了內室,一眼看去,大胡子男正睜著眼,怔怔望著雕花窗欞。 羅天珵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大胡子男望過來。 “四叔?”羅天珵單膝跪了下來。 對視良久,大胡子男長嘆一聲:“大郎?!?/br> 羅天珵掩在衣袖中緊握的拳頭松開了。 還好,四叔恢復了記憶,還好,四叔打算承擔起那個身份的責任了,而不是做一個逃避的懦夫! “老爺,他們,他們真是您的親人?”胡氏手有些發(fā)抖。 璋哥兒摟著胡氏脖子,好奇的張望著。 羅四老爺看著胡氏和璋哥兒,眼神格外復雜,輕輕點了點頭道:“胡氏,你去看看晚飯準備的如何了,今日和侄兒相見,要好好熱鬧一番。” 胡氏勉強做出高興的模樣,轉身出去了。 羅四老爺嘆了口氣。 想起了往事,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妥善安置胡氏了。 “府里怎么樣?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府里還好,祖父和祖母身體都還硬朗,侄兒已經成了親,元娘和二娘親事也都定了下來?!睂υ趺磥淼竭@里,羅天珵并沒有提。 羅四老爺看向甄妙。 “四叔?!闭缑畲嗌傲艘宦?。 羅四老爺眼中有欣慰,開口道:“大郎,以前四叔最擔心你的親事,現(xiàn)在總算放心了?!?/br> 遲疑了一下,又問:“你四嬸——” “您失蹤后,四嬸一直郁結于心,不過——” “不過什么?”羅四老爺有些緊張起來。 “您失蹤時,其實四嬸已經有了身孕,后來生了六郎,如今也有五歲了?!?/br> 想起六郎,羅天珵忍不住愉悅起來。 本來是遺腹子,出身再好,也是個命苦的,如今總算是好了。 “什么!”羅四老爺既驚且喜。 對胡氏和戚氏,他的心情是極復雜的,但有了嫡長子,就是實打實的驚喜了。 傳遞完基本信息,羅天珵顯然不打算cao心羅四老爺?shù)呐税仓脝栴},直接問道:“四叔,您是怎么失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