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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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葉漸黃,天一日日涼了起來,就在府內(nèi)開始做夾棉襖子時,迎來了雷哥兒的滿月酒。 虞氏終于能夠起床,抱著雷哥兒在設(shè)宴的花廳走了一圈,額頭已經(jīng)沁了細(xì)密的汗珠。 雷哥兒裹在大紅的刻絲包被里,露出的一張小臉倒是有了些rou,只是眼睛緊閉著睡得正香,睫毛格外的長。 眾人皆知雷哥兒是七月早產(chǎn)的,只是說著喜慶話離遠(yuǎn)了瞧,并不靠近了,怕把寒氣、病氣的過給孩子。 虞氏微微松了一口氣,臉色卻說不出的蠟黃。 眾人看在眼里,神色各異。 “虞氏,抱雷哥兒回暖閣吧,天冷了,別凍著孩子?!崩戏蛉税l(fā)了話。 虞氏忙應(yīng)下,沖眾人福了福,抱著雷哥兒離開,跨過門檻時腳一軟,趔趄了一下。 嚇得玉兒花容失色:“大奶奶!” 廳內(nèi)絲竹之聲一緩,人們聞聲看來。 虞氏瞪了玉兒一眼,有些狼狽的離去。 絲竹聲再次響起,老夫人舉了杯,招呼眾人吃菜。 人們便三三兩兩的說著話,宴席熱鬧起來。 甄妙那一桌設(shè)在角落里,默默吃著菜,就有竊竊私語聲傳來。 “嘖嘖,看虞大奶奶那樣,可是不大好?!?/br> “豈止是不大好啊,聽說產(chǎn)后血崩,差點(diǎn)去了半條命,這才下得了床。” 婦人們吃了酒,聲音也跟著大起來,因?yàn)閳雒鏌狒[倒是不顯,只是甄妙這一桌本就離得近,幾個小姑娘都聽在耳里,不由停了筷子。 “母子均安,那也算有福氣了。” “什么福氣,那虞氏年紀(jì)輕輕的傷了身子,往后子嗣上可就艱難了,自己身體又弱,這往后啊,那孩子和誰叫娘都不好說——” 甄妙皺了眉,往說話的那人望去。 卻聽啪嗒一聲,回頭一看,溫雅琦筷子上夾著的翡翠蝦仁掉到了湯碗里,湯汁飛濺到衣襟上,一片狼藉。 一聲低呼,然后溫雅琦就紅了臉,不安的看了看眾人。 溫雅涵臉色一沉。 這一桌未出閣的建安伯府姑娘中以甄妙為長,忙對站在溫雅琦身后的丫頭道:“快帶表姑娘下去把衣裳換了?!?/br> 溫雅琦紅著臉垂頭走了。 這樣的場合幼妹失態(tài),溫雅涵憋了一肚子火氣,沒等宴席散了就借口身體不適,早早告辭。 回了沉香苑,對著溫雅琦就斥道:“雅琦,你今日好端端的是怎么回事兒?” “我,我就是聽那婦人說的可怕,手一抖。好jiejie,你就饒了我吧?!?/br> 溫雅涵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道:“雅琦,你可知道我們是寄人籬下,便是多走半步路,多說一句話都是不該的,你若是還像在家中時那樣散漫,丟得可是我們整個溫家和姑母的臉!” “哪有三姐說的那么可怕——”溫雅琦捏著衣角,不服氣的嘀咕著。 溫雅涵立刻惱了:“雅琦,你若還是抱著這種想法,我立刻給母親寫信,你趁早回海定府去!” 這下溫雅琦是真的被嚇住了,拽著溫雅涵的衣袖可憐兮兮的討?zhàn)垺?/br> 溫雅涵這才緩了神色,拿起繡針對著光亮穿線。 “三姐,你日日針線不離手,又是繡那么小的經(jīng)文,別傷了眼睛?!?/br> “習(xí)慣了?!睖匮藕馈?/br> 溫雅琦笑笑:“三姐,不如你放松一下,教教我吧。” “嗯?”溫雅涵詫異的挑挑眉。 她這位四妹平日可是鮮少動針線的,教她打條絡(luò)子都要拖上十天半個月,今日居然主動要學(xué)了。 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溫雅涵露出個笑容:“要學(xué)什么?” 溫雅琦比劃了一下:“就繡那種雙面都是一個字的刺繡好了,三姐先教教我‘琦’字如何繡吧。” “嗯,是這樣的……” 姐妹二人一個耐心教,一個認(rèn)真學(xué),同樣如花的面龐安靜而美好。 端茶的小丫鬟不忍打擾,悄悄退了出去。 那一邊宴席散了,甄妍卻沒急著離開,和甄妙一起去探望虞氏。 暖閣里已經(jīng)點(diǎn)了火盆,撲面的熱氣迎來,二人都解了披風(fēng)陪著虞氏說話。 只是虞氏明顯話少了許多,精神又瞧著不濟(jì),甄妍捏了捏甄妙的手,起身告辭。 二人一起向和風(fēng)苑走去,邊走邊聊。 “我聽說,院里多了一位麗姨娘?” 甄妙點(diǎn)點(diǎn)頭:“是個大美人兒?!?/br> “呃?母親怎么樣?” “母親免了她的請安,眼不見心不煩唄?!闭缑钚α诵Α?/br> 甄妍打她一下:“你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母親任性,你也不攔著?姨娘就該守姨娘的規(guī)矩,不來請安,時日久了她還真當(dāng)自己是個要人服侍的主子了?!?/br> 甄妙眨眨眼:“二姐,我覺得母親這樣挺好的。既然是見了讓自己添堵的玩意兒,何必為了有的沒的讓自己不痛快。” 要是蹦跶的惹人厭了,就拉出去賣了唄。 至于三老爺發(fā)火,呵呵,管他去死呢! 甄妍無奈搖頭:“你可真是沒開竅的傻丫頭,母親如今不過三十多歲,將來日子還長著,難不成就一直和父親這么僵著?” 甄妙沒有作聲。 她知道有些觀點(diǎn),她們雖是嫡親的姐妹,卻永遠(yuǎn)是不可能一樣的,說不上誰對誰錯,只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和活法。 難道一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男人,也要和他舉案齊眉么? 二人推門而入時,正見溫氏穿著利落的衣褲在那踢腿。 甄妍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揉了揉眼。 呃,一定是她推門的方式不對。 甄妙卻笑靨如花的迎了上去:“娘,練得怎么樣了?” 溫氏抹了一把汗:“還真是挺不錯的,把筋骨都拉開了,全身都是舒展的,心里也痛快了許多。妙兒啊,你說是不是越練力氣越大,今早兒我都多吃了半碗飯呢?!?/br> “那可不,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兒力氣可比尋常小娘子大多了?!?/br> 母女二人說得熱鬧,甄妍神色扭曲了一下。 比力氣……這真的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她出嫁不過兩個多月,誰能告訴她家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娘,您剛開始練,也不要花太久時間,循序漸進(jìn)最好了?!闭缑钭綔厥夏_邊,幫她揉腿。 “妍兒,快來坐。”溫氏笑容明媚的沖甄妍招招手。 甄妍暗吸口氣,走了過去。 “姑爺對你可好?” 甄妍無奈:“娘,每次您都問這些?!?/br> 甄妙起了身,笑盈盈的道:“二姐,娘可能還想問別的,嫌我礙事呢,你們慢慢聊,我回寧壽堂一趟?!?/br> “急著回去做什么?”甄妍有些不舍。 出嫁的女兒除了特定的日子可以回來,也只有碰到府上有事才行了。 雖同在京城中,姐妹見面也沒那么容易的,特別她還是新媳婦,要步步小心。 “去去就回了?!?/br> 畫壁親自給甄妙挑了簾子:“四姑娘慢走。” 甄妙道聲謝,帶著阿鸞裊裊向?qū)帀厶米呷ァ?/br> 進(jìn)了院門徑直走向自己的住處,卻被叫夏梅的丫鬟叫住:“四姑娘,您回來了,正好剛才老夫人找您呢?” “老夫人找我?”甄妙轉(zhuǎn)了身,“阿鸞,去把我?guī)兹涨半绲拇嗵}卜取兩壇子出來,先給二姑娘送去?!?/br> “是?!卑Ⅺ[應(yīng)一聲。 甄妙跟著夏梅往正屋走。 進(jìn)去后一看,除了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大夫人蔣氏也在場,最下首的錦杌上坐了一個打扮清爽的婆子,只沾了錦杌一點(diǎn)點(diǎn),似乎是蔣氏院子里的花嬤嬤。 甄妙請了安。 老夫人笑著把她招到身邊,甄妙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并不主動開口問何事。 倒是蔣氏先問道:“剛才聽白芍說你和妍丫頭一起去看虞氏了?” “嗯,看大嫂精神不濟(jì),就和二姐一起去了母親那里。想著前不久新做了些腌蘿卜,回來拿一些好給二姐帶回去?!?/br> 聽了這話,蔣氏笑意更深:“老夫人,兒媳就說吧,妙丫頭在廚藝方面很有天分,經(jīng)常能做出口味獨(dú)特的吃食?!?/br> 甄妙悄悄皺了皺眉。 大伯娘這是什么意思? 她話已經(jīng)說的很明顯了,甄妍還在溫氏那里,她們姐妹見面不容易,急著過去的。 疑惑的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神情辨不出喜怒。 蔣氏見狀解釋道:“是這樣的,妙丫頭,你大jiejie有了身孕,害喜的厲害。當(dāng)時虞氏害喜時幸虧有你做了幾樣吃食才熬過去,大伯娘想請你去侍郎府小住一段時日?!?/br> 甄妙心中不悅。 蔣氏心疼女兒,這可以理解,可讓她一個隔房的姑娘去侍郎府伺候人,不先問問她的意思,直接找了老夫人,這不相當(dāng)于趕鴨子上架嗎? 要是甄妍,她自然是二話不說的,可是甄寧,她記憶中二人就沒什么交集,甚至近期的唯一一次見面,還能隱約感覺出對她的不喜,現(xiàn)在反倒要她去照顧嗎? 甄妙笑了笑。 蔣氏,這是料定自己會答應(yīng)吧。 她是伯府未來的女主人,母親溫氏說不得還要在她手下討生活的。 這就是大宅院,斤斤計較的李氏也好,貌似大度賢良的蔣氏也罷,誰又沒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計呢。 “祖母,孫女也不懂有了身子的人能吃些什么,不能吃些什么,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可怎么是好?” 沒等老夫人說話,蔣氏就一指花嬤嬤:“花嬤嬤精通這些,到時候就讓她陪你一起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