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張儒秀還以為這是一件喜事。恭喜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小娘子給打了回來。

    后來小娘子也尋到了那人，只是那位官人早娶了妻，妻懷了胎，俊俏的小官人也成了爹爹。

    小娘子也有傲氣在，瞧人家庭和睦美滿，便不忍去做那位插進(jìn)去的外人。

    只是到了今年，她仍是放不下那位初見便覺驚艷的小官人，常常念著人家，常去某家酒樓，期盼著同人相遇。

    “照小娘子這番話來講，莫不是當(dāng)年上元初見之后，便再無交集？”張儒秀不解地問道。

    小娘子嘆了口氣，支支吾吾道：“上元那日，我同他只是擦肩而過而已，那時(shí)便覺著好似從前相識一般?！?/br>
    小娘子的這番話，在張儒秀聽來，覺著無比荒謬。

    “所以，你倆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僅僅憑著猜測與背后求證想著人家？”

    “何必呢？”張儒秀嘆道，“小娘子眼中，覺著這是一番愛恨情仇之事。何不想想，在那位官人心中，甚至沒有你這個(gè)人的存在呢？興許他連你的容貌都不記得，萍水相逢而已，為何動(dòng)了真情呢？”

    “萍水相逢？”小娘子一聽這話，眼眶便紅了起來。

    張儒秀一驚，趕忙給人遞了絹巾上去。又發(fā)現(xiàn)小娘子早已拿出了手里掖著的絹巾，兀自拭起淚來。

    “后來我叫人查了一番，原來那位我一眼便覺著似曾相識的小官人，竟真是年幼時(shí)素來同我交好的鄰家哥哥。那時(shí)我們都在汴京城里住著，雖說幾日后那位哥哥便搬了家，可我還記著他?！?/br>
    “我不曾把這事告訴任何人，只是午夜夢回間，還是能想起那位哥哥?！?/br>
    “他們都道嗔癡誤人，我也知道自己陷了進(jìn)去。萍水相逢，怎么叫人難忘兩年？所謂的初見，是我盼了多少年的重逢啊?！毙∧镒涌薜美婊◣в?，又訴著往日的情，叫張儒秀也動(dòng)容起來。

    最后，她早不知自己說了些什么話，只記得小娘子在她的話里漸漸止了哭聲。

    臨出門前，張儒秀叫人收整了一番，叫她體面一些地走。

    幸好那位娘子是當(dāng)日的最后一位客人，送人走后，張儒秀直接癱到了靠椅上。

    小娘子走了，可她的那些話還停在張儒秀腦里，久散不去。

    萍水相逢，怎么動(dòng)得了那般深的情呢？

    末了，張儒秀幾乎是渾渾噩噩地回了衙院。

    她下了車時(shí)，司馬光還站在雪地里等著。見她來了，便趕忙小跑過去，給人撐上傘。

    “過年前，鋪?zhàn)佣际敲Φ?。辛苦了。?/br>
    司馬光給她暖著手，瞧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關(guān)切地問。

    “沒什么。”張儒秀若有所思地盯著二人緊緊相扣的手，喃喃道。

    司馬光步子穩(wěn)健，他素來邁的步大，走得也快。只是每每同張儒秀待在一處時(shí)，總會(huì)隨著她的步伐走。

    有時(shí)，一人邁左腳，一人邁右腳，走的不協(xié)調(diào)時(shí)，司馬光還會(huì)調(diào)整步伐，非得同她一致才好。

    走到梧桐長道時(shí)，張儒秀驀地想到什么，腦中靈光一閃，話不經(jīng)思索，脫口而出。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么？”

    司馬光身子一僵，步子稍稍慢了些，二人的腳步便亂了起來。

    “當(dāng)然記得?！彼抉R光說著，便陷入了回憶。

    “還真得感謝你呢，幸虧有你給我解圍，不然我還不知道要傻站在那處，難堪到什么時(shí)候呢？”張儒秀笑道。

    她并不知司馬光此刻的心思，只是想著兩年前的舊事。

    “你呢？當(dāng)時(shí)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張儒秀問道。

    “沒……沒什么。”

    司馬光話里有些遲疑，只是仍是那般溫和模樣。

    “是么？”張儒秀一聽他這般平平淡淡的話，心里滿是不信。繞到人身前，伸手?jǐn)r下。

    “我可不信。”張儒秀彎著腰，笑瞇瞇地湊上前去。

    司馬光待她一直那般好，既是如此，初見怎么沒什么感覺呢？

    “不要鬧了，外面天冷，快回去罷?！彼抉R光眼神亂瞟，想抓住那雙擺在身前的手，試了幾次，卻總被張儒秀給繞了開來。

    “你不對勁?！睆埲逍隳畹?。

    “平日里，問你話時(shí)，你可不是這樣子的?！睆埲逍惚臼钦f著自己聽起來都心虛的狠話，想看看司馬光的反應(yīng)。

    誰知他聽罷這番話，臉色可見地凝重起來。張儒秀瞥到，司馬光握著拳，大拇指無意間摩挲著。

    不對勁。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張儒秀試探地問道。

    好似隱埋心底的秘密被人公然戳穿一般，在還未承受好之前，就這么被戳開了來。

    “崩！”

    司馬光覺著，心里那根緊繃著的弦霎時(shí)斷裂開來，余力彈到他的面上，生起久散不去的緋紅。

    第83章 真誠

    “沒什么?！彼抉R光掩著內(nèi)心的情緒, 低聲道，話里盡是哄騙的意味。

    “回去罷，天冷, 著了寒就不好了?！彼?。說罷, 執(zhí)意牽起張儒秀的手便往前走。

    張儒秀自然不信，她幾乎日日夜夜都同司馬光待在一起，自然摸得清他的性子與脾氣。

    司馬光緊張時(shí), 只會(huì)用更熱切的話語同行動(dòng)來掩飾自己內(nèi)省的慌忙。他扣著張儒秀的手, 寒冬里都出了手汗，黏糊糊地貼到張儒秀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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