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此刻華燈初上,夜市也熱鬧起來。 九橋門街市酒店掛上迎客燈,彩樓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新聲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調(diào)弦于茶坊酒肆。偶有雕車走過,留一陣幽香。 城里街道筆直寬闊,不必擔心摩肩接踵小心而過,人來人往,恍如世外桃源。 張儒秀一路掀著車簾,生怕錯過每一寸好風光。新鮮之感恍如脫韁野馬,只是到底還是顧及著有外人在場,收斂了幾分,只是掀起車簾靜靜觀望著外面一閃而過的景。 二姐見張儒秀看的認真,幾乎要陷了進去,便開口問道:“那棵榆柳有什么好看的?” “意境美。”張儒秀回道。 二姐無奈,又問:“那座橋有什么好看的?” “意境美?!睆埲逍慊氐?。 二姐皺起眉頭,順著張儒秀的視線望過去,柳仍是柳,橋仍是橋,無半點別致之處。 故而車內(nèi)兩人便是兩相困惑。二姐不明白張儒秀對著這般尋常事物的欣賞喜愛,張儒秀也無意于解釋一番她對這些事物的無端喜愛。 不過想來也能理解。張家人知道她病后失憶,卻不知道她是位穿越者,來自千年之后。今人未曾見過古時月,未曾飲過古法茶,更不曾見過這景,自然覺著新奇。 馬車搖搖晃晃,一路走馬觀花,最后在一處停下。 張儒秀下車時,晚間稍稍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坐車的倦怠感也轟然消散。抬頭一看,原來二姐竟帶她來了這大相國寺。月光之下,大相國寺的牌坊頭有一道銀色彈幕。 “爆火打卡景點·男愛女狂·你愛的樣子我都有·大相國寺” 這話讓張儒秀勾起了嘴角,原來這彈幕風格還能肆意轉(zhuǎn)換。 二姐看出張儒秀心情愉悅,便覺著自己的主意想對了。 “大相國寺每月開放五次,今日恰是第三次,且女子家喜愛的物什交易最盛?!倍阌H昵地挽著張儒秀,熱切地介紹著這游玩必去的各處景點。 “那今晚我們是都要去玩一遍么?”張儒秀轉(zhuǎn)頭問道。 二姐話里有些猶豫,“今日出去時便有些晚了,若是全走一遍,怕是要誤了時辰?!闭f罷又補充道:“今日我二人可挑些地方去。日后還有兩次開放,我們可以慢慢看?!?/br> “那二姐想去什么地方呢?” “我都行,你呢?” “我也都行?!?/br> 一陣無效對話后,二人都處在了難堪的境地之中。 二姐想著張儒秀大病初愈,便想讓她圖個開心。而這邊張儒秀又全然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二人在寺門前傻站著,許是礙著人了,身后傳來一聲問話。 “二位小娘子,可否稍稍讓個位,好讓我三人進去?”這男子話一出口,張家姊妹二人便轉(zhuǎn)過身去。 而張儒秀一見這陣仗,立馬傻了眼。 說話那人樣貌和藹可親,耳長白皙,此刻正滿臉笑意地看著她們。這人身旁還站著兩位男子。一位妙齡秀發(fā),身姿瘦削,溫然俊秀;另一位貴氣偉岸,須髯兩撇,氣度不凡。 這三人,一人溫和,一人俊美,一人大氣。這并不足以震驚張儒秀,震驚她的,是三人頭上的鎏金彈幕。 三人分別是“知諫院·吉州永豐歐陽修” “假太常卿兼昭文館直學士·接伴使·相州安陽韓琦” “宋仁宗·趙禎” 張儒秀看著對面的這三人,心里早就掀起了陣陣波濤駭浪,嘴角也快要咧到了天上去,比相國寺的屋檐還要翹上幾分。 一旁的二姐看不到這彈幕,自然也不知曉面前的這三人是誰。于是她成了這幾人中間最鎮(zhèn)定的人,聽罷那男子說話,趕忙道了個歉,拉著發(fā)愣出神的張儒秀往一旁走去。 “多謝。”他們就這樣走了過去,進到人潮里,片刻間便被人潮淹沒,再也找不見。 “三姐,你方才怎么愣住了?”二姐伸手在張儒秀眼前揮了揮,見她還是那般模樣,雙臂按著張儒秀的肩,使勁搖擺。此刻的張儒秀就如睡懵的篩子一般,半晌才回過神。 “啊?我有那么失態(tài)么?”張儒秀恍過神來,話里滿是疑惑。 “對啊。你可不知道,你方才的模樣……”二姐正說著,驀地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倒是叫讓張儒秀摸不著頭腦。 “我怎么了?要是你知道他們……”張儒秀話停了下來,不肯再說下去。 “他們?nèi)绾??”二姐笑笑,等著張儒秀的回話?/br> 張儒秀不語。她自然也不會透露這三人的身份。官家微服私巡,不過圖個與民同樂罷了。若是她現(xiàn)在戳破這層紗,倒是會無端惹起麻煩來。 二姐瞧著張儒秀這般為難模樣,心下無奈:“罷了罷了,人家都走了那么遠了,何必再說呢!”說罷,猛地挽住張儒秀的胳膊,又開口道:“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瞧上那位俊俏的小官人了?” “什么?哪位???”張儒秀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 “唷,就那位啊,你一定知道的?!倍悴恍潘倪@番說辭,纏著她可勁撒嬌,聲音都上揚了幾分。 “啊……你說的是他啊?!睆埲逍隳X里回憶了一下那三人的模樣,瞬間就記起了那個人。 三人中尤為出眾的那一人,自然是韓琦,儀態(tài)猶如遺世獨立的白鶴,面容俊美,確實是一位俏官人。不過張儒秀的心思也并沒有在這方面??赡苁欠讲潘囊暰€在韓琦面前多停了幾秒,二姐便以為她心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