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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不止有敬國公一位朝臣,還有其他京官、外放的,其中不乏肥差。百姓們甚至還打起賭來,猜測這白玉桌究竟是哪位爺貪回來的。 “其實是當年高祖賞的,”尹幼蘅突然輕聲道,“尹家祖上一代一代當作至寶傳下來的。” “我們回去吧。”曲紅昭提議。 “我想再看一會兒,”尹幼蘅搖了搖頭,“畢竟他們也沒罵錯,我確實有位叔父貪了不少銀子,連賑災的款項都敢克扣。還有一位堂哥縱容人牙子在他治下買賣女人、孩子,他負責抽成。可笑的是,我在尹家衰亡后,才從其他人口中聽說了這些。尹家的罪孽,著實罄竹難書?!?/br> 墻倒眾人推,敬國公謀逆事發(fā)后,那些曾被掩蓋的很完美的罪行,突然被一樁樁一件件地披露出來。 抄家終于結束,搬出最后一件鑲著寶石的衣箱后,有人在府門上貼了封條,昭示著尹家的徹底終結。 百姓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進尹幼蘅的耳中。 “搬了一天一夜才搬空”、“好多箱子黃金”、“拉出來一堆女人,尹家的爺們到底是納了多少小妾?” 百姓們?nèi)齼蓛傻剡吜倪吷⑷?,只剩下尹幼蘅還站在原處,想離開卻邁不開一步。 曲紅昭問:“想回去嗎?” “我還能回哪兒去呢?”尹幼蘅問,“姑母去為先帝守陵了,此生不得踏出陵寢范圍一步,宮里已經(jīng)沒有我的親人,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br> “你可以先跟我住在一起?!?/br> “做你的丫鬟嗎?” “不,當然不,”曲紅昭搖頭,“侍奉人的事你什么都不會,做了我的丫鬟,我豈不是要反過來伺候你?” 尹幼蘅很勉強地勾了勾唇角:“陛下仁慈,沒有對尹家滿門抄斬。紅昭,我想和其他女眷一起去流放?!?/br> “為什么?” “她們都被流放到邊境,聽說那里生活很苦,只有我逃過一劫,我會于心不安,”尹幼蘅低頭,“就當我是去贖一份微薄的罪孽吧。” “如果你真的想贖罪,我送你去你堂哥治下,你去把那些因為他而流離失所的可憐人一一救出來吧?!?/br> 尹幼蘅怔了怔:“你說得對,這才是真正的贖罪?!?/br> “待此間事了,我們就出發(fā)?!?/br> 尹幼蘅眼里終于有了些光亮:“好?!?/br> ——— 尹家倒臺,朝中再無人敢挑釁陛下的權威,以往和敬國公走得稍稍近些的大臣,每場朝會上都恨不得縮著脖子以免被皇帝注意到。 皇帝說一不二,曾經(jīng)那些被層層阻礙的政令,自此暢通無阻。 曲紅昭看著他以雷霆手段一步步整飭朝堂,看著他迅速地成熟穩(wěn)重起來,身上的跳脫之氣越發(fā)收斂。 這天,她去御書房找陛下,正撞見小太監(jiān)拿著什么東西要去扔掉。 曲紅昭攔了一攔:“這是什么?” “回將軍,是陛下的假胡須?!?/br> “他……不要這些了?” “是?!?/br> “好,我知道了?!?/br> 曲紅昭來此不需通報,但她還是敲了敲御書房的門。 “紅昭,你來了?!被实垡娏怂蛯λ惺帧?/br> “陛下,您扔掉了假胡須?”曲紅昭在他面前并不拐彎抹角。 “是啊,幾乎都扔了,只保留了我們出門時那個絡腮胡子,”皇帝拉開抽屜給她看,“這樣以后我們還可以偷溜出去游湖?!?/br> “陛下,”曲紅昭有些不忍,“你是在逼自己長大嗎?” 皇帝看起來有兩分可憐兮兮:“你會不會更喜歡成熟的男人?” “我心悅于你,與你成熟還是幼稚無關,”曲紅昭走到他身邊,“到底是怎么了?” “朕也不知道,只是有太多事要去做,我想快點成長起來,”皇帝看著她,突然問,“紅昭,關于殺人這件事,若殺得多了會對此變得麻木嗎?” “我沒有,但我知道有人會,”曲紅昭搖頭,“出了什么事?” 皇帝沉默片刻,才開始坦誠以對:“那些參與謀逆的人被斬首之前,朕去牢里看了他們。聽了他們的種種借口,我有一瞬間很……膩煩,只想不經(jīng)審問立刻把他們拖出去斬了。然后我意識到我是皇帝,我的確有這個權力,沒人再能阻礙我了。那一刻我心里居然覺得很痛快?!?/br> “……” “我被這個念頭嚇壞了,我怕我有朝一日真的變成那樣隨意定人生殺的人?!?/br> “陛下,陰暗的念頭人人都會有,有時候我也有沖動要拔劍砍了一些罪不至死的人,重要的是我們最終并沒有這么做。” “可是,一旦我變了,沒有人能約束我,我已經(jīng)徹底嘗到了權力的好處,”皇帝看著她,“我怕有一天,因為我不想放棄權力,會連我對你一起浪跡天下的諾言都忘了,不,不是忘了,只是懶得去記起來了?!?/br> “別怕,”曲紅昭對他眨眨眼,“我會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提醒你一次的?!?/br> 第145章 慕容傲天 御書房。 皇帝聽了曲紅昭的安慰, 眉宇間的沉重逐漸消減,他本就不是一個愛鉆牛角尖的人。 “對了,朕還有件事要對你說?!?/br> “什么事?” “我父母……朕是說寧王和寧王妃, 他們聽說了敬國公謀逆案, 有些擔心我, 就讓我meimei來京城探望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