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我了，”曲紅昭直言道，“邊城里，不會有人手上的人命比我更多?！?/br>
    皇帝與她對視一眼，眼神里似有絕望：“那為什么你不兇啊？”

    曲紅昭痛苦地回視：“臣不知。”

    兩人同時撇開頭，皇帝望了望天：“算了，我還是自己想想辦法吧。”

    ———

    曲紅昭也不知他想了些什么辦法，總之出發(fā)那一日，皇帝看起來信心滿滿。

    兩人先出了城，在草原上繞了個大圈，才在馬車?yán)飺Q了衣飾。

    曲紅昭身著北戎女子常見的服飾，交領(lǐng)窄袖，腳踩皮靴，頭上帶了一頂墜著流蘇和珠寶的錦帽，皇帝新奇地將她打量了一番。

    兩人上了馬，帶著身后同樣身著異族服飾的侍衛(wèi)們，一同前往北岐邊界。

    上馬后，皇帝微微閉目，再睜開時，已經(jīng)換了神態(tài)。

    這個時候的他看起來很像一位高高在上的統(tǒng)治者，眼神里帶著不把人命當(dāng)回事的那種輕蔑感。

    淡漠與暴戾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微妙。

    曲紅昭不敢和他搭話，生怕他破了功。

    還是皇帝先得意地問她：“像不像？”

    曲紅昭點頭：“陛下如何做到的？”

    “其實也不難，”皇帝給她傳授經(jīng)驗，“試著揣摩、代入九王子的心境就好，他那樣的人，手握大權(quán)，自視甚高。拒探子傳回來的消息，他曾活生生地剝掉過一個寵妃的人皮，那必然是不把人當(dāng)人看。”

    “只能說不愧是夫婦，拓跋氏喜歡剝?nèi)嗣嫫ぃ磐踝觿t喜歡剝?nèi)似?，”曲紅昭撫劍，“有朝一日，我必將此二人斬于我的劍下。”

    皇帝皺眉：“北戎這些統(tǒng)治者，怎么一代比一代更兇殘了？”

    “在北戎，行事兇殘的人更容易得到朝臣支持，此前北戎內(nèi)亂時，九王子遠(yuǎn)不是我們這邊希望上位的人選，”曲紅昭搖頭，“邵軍師看中的是他們的六王子，他算是比較溫和的一派?？上В@不由我們掌控，以北戎朝堂的環(huán)境，溫和派根本沒有上位的機會?！?/br>
    “讓曲將軍扮一個喜好剝?nèi)嗣嫫さ呐?，真是難為你了。”

    “彼此彼此。”

    兩人惺惺相惜地對視一眼，繼續(xù)縱馬前行。

    做戲做全套，他們已提前派出侍衛(wèi)以北戎人的身份向元衍遞了帖子。

    此時，便有北岐大將軍的兩位隨從在邊界處等他們，只是神色間不甚友善，甚至隱隱還有兩分?jǐn)骋狻?/br>
    看來北戎和北岐的關(guān)系，遠(yuǎn)遠(yuǎn)不是鐵板一塊。

    北岐是個游牧民族，兩人一路行來，看到有孩童在帳篷邊玩耍，看到他們，便怯怯地躲了起來。

    此二人果然兇名在外。

    有孩童在踢球，球滾了過來，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來撿，懵懵懂懂地撞到了曲紅昭馬腿下。

    她下意識勒馬躲避。

    那孩子拾起枯草扎的球，抬頭愣愣地看她。

    有一女子忙跑過來抱起孩子，緊張地看向曲紅昭，似乎是怕她發(fā)作。

    那北岐隨從高聲提醒道：“拓跋將軍！元將軍還在帳中等著你們二位?！?/br>
    好像她下一刻就會抽出馬鞭將面前女人和孩子虐打一頓似的。

    不過根據(jù)線報，這似乎確實是拓跋氏能做得出來的事。

    曲紅昭試圖挑戰(zhàn)隨從的底線，手抬了抬，握上了馬鞭。

    眼看那隨從也握上了劍柄，曲紅昭笑了笑，收回手。

    北戎和北岐的關(guān)系，看起來很是不怎么樣。從隨從的態(tài)度來看，元衍大概也不怎么欣賞九王子夫婦的行事作風(fēng)。

    曲紅昭絲毫不意外，元衍只是顧慮眾多，不想得罪北戎，但對于這種剝皮的行為，是個正常人就會心生反感。

    北岐的大將軍元衍在一座大帳中接待了他們二人。

    他的神色并不是很熱情，語氣也十分冷淡：“兩位此來，所為何事？”

    雖然對大楚頗有抗拒，但北戎和北岐的上層階級，大多人都能說上一口流利的大楚官話。

    皇帝的語氣比他還冷淡：“本王此來，自然是想與元將軍商議一下，聯(lián)合抗楚一事。”

    “是嗎？”元衍神色不豫，“我還以為，是我在信中拒絕了九王子的要求，才勞得您親自來拜訪一趟呢?！?/br>
    曲紅昭和皇帝對視一眼，線報里并沒有提到過這件事。

    不過也不能怪派出去的那些探子，元衍和九王子在信里說了什么，確實難以探查。

    不過被拒一事九王子既然沒對外提過，想來并不是涉及到兩國關(guān)系的大事。

    皇帝之前已經(jīng)預(yù)想過這種情況，打算隨機應(yīng)變。

    “誰？！”恰在此時，曲紅昭耳力敏銳，聽得簾后似有異動。

    簾后那人立刻屏息安靜下來。

    皇帝掃了那個方向一樣：“元將軍這是什么意思？埋伏了人要對本王不利？”

    話說到這份上，元衍也只能表態(tài)，上前一把掀開了簾子。

    簾后卻是一名少女，生得明眸皓齒、眉似新月，只是顯見被嚇到了，低著頭發(fā)抖。

    美人目露驚恐，著實我見猶憐。若是換了別的時間地點，曲紅昭許是要上前安慰一二的，只是眼下這個場合，實在不怎么合適。

    那少女用皇帝聽不懂的語言說了一句什么，期間，連看都不敢看他們二人一眼。

    曲紅昭在邊關(guān)幾年，好歹也學(xué)過一些異族的語言，聽了這一句，立刻反應(yīng)過來其中緣由，可惜卻無法在元衍眼皮底下提示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