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

    “后來他見不到我，就去了我爹爹府上，他寧愿背了個勢利的名聲也要撕毀兩家婚約，之后便離開了京城，”惠嬪低著頭，曲紅昭看不到她的表情，“繼母她費盡心機，卻也算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br>
    “你是怎么進宮的？”

    “那時候繼母騙我說我的婚約沒了，要給我另外說親，我說我要等他回京親口拒絕我，繼母便氣急了，正好爹爹有位同僚幾年前喪了妻，繼母便提議讓我去做續(xù)弦，我當然不愿意，但哭了很久爹爹也不肯松口，”惠嬪把事情一一道來，“這時候我一位很久沒聯(lián)系過的表舅舅來拜訪，說有門路送我進宮，爹爹就歡歡喜喜地應承了?！?/br>
    曲紅昭握住她的手，惠嬪強顏歡笑：“也是好事，進宮做娘娘總比給人家當續(xù)弦強太多了。”

    “不想笑就別笑了?！?/br>
    “嬪妾……”

    曲紅昭干脆把人拉過來抱在懷里：“想哭就哭吧?！?/br>
    在娘親過世后，在遇到麗妃前，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人這樣哄過她了，惠嬪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噴薄而出，在這個溫暖的懷抱里哭成了淚人。

    第10章 人各有志

    離開繪春殿，曲紅昭心情有些沉重。

    在邊關幾年，她見過很多慘事，生離死別，人間疾苦。

    但這種事大概是習慣不了的。

    纏雪很有眼色，見她低頭沉思，便也不去打擾她，兩人一路無言回到了景儀宮。

    景儀宮大殿里，還有妃嬪們聚在一起打牌。

    曲紅昭默默地穿過人群，在軟塌上坐下，一手支額看著她們。

    她覺得自己的心態(tài)已經(jīng)提前步入老年，就喜歡看年輕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模樣。

    大抵越是見過生離死別的人，就越是喜歡熱鬧。

    —————

    曲紅昭還在跟著沈良媛學琴。

    “娘娘很有天賦?！鄙蛄兼路Q贊她。

    曲紅昭擺了擺手：“不用恭維我，這點自知之明本宮還是有的?！?/br>
    沈良媛便笑笑不說話。

    “你來彈吧?！鼻t昭起身，讓出瑤琴前的座位。

    沈良媛也不推辭：“娘娘想聽什么曲子？”

    “什么都好?！?/br>
    沈良媛想了想，便信手給她彈了一曲小調(diào)，曲紅昭沒有聽過這支曲子，只覺得有些像是民間小調(diào)，悠揚悅耳。

    一旁剛結束一局葉子牌的孫修儀聽了，也起了興致，伴著曲子在堂前悠然起舞。

    她今日穿了一身百蝶穿花圖案的輕紗外套，水袖輕揚間，真若蝴蝶般輕盈曼妙。

    曲紅昭斜倚在軟塌邊，信手用竹筆輕敲著香爐，給她們打著調(diào)子。

    一旦適應了這種慢節(jié)奏的生活，似乎也不錯，曲紅昭慵懶地想。

    只是如果教李嬤嬤知曉，居然有人把后宮生活稱為“慢節(jié)奏”，怕是又要心情復雜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她跟著麗妃娘娘進宮后，心情復雜的次數(shù)似乎特別多。

    比如此時此刻，她看著悠然自得的曲紅昭，只覺得她不去御前爭寵，卻在這里陪著低位嬪妃們玩鬧，實在是不務正業(yè)得很。

    李嬤嬤難免想起自己的上一任主子，曾經(jīng)盛寵一時的德貴妃，搶在皇后前面給先帝誕下長子，那時可真是風光無限。

    德貴妃是世家大族培養(yǎng)出來的嫡女，似乎天生適合吃宮斗這碗飯，一進宮便知道如何邀寵，懂得怎么踩著旁人的尸骨往上爬，曾令整個家族都為之驕傲。

    哪像眼前這位沉溺享樂的麗妃娘娘，有人在身旁督促著，卻也仍然不知上進。

    多好的開局，多美艷的一張臉，怎么就不懂得利用呢？

    李嬤嬤冷眼看著，倒覺得她對后宮這些女子的興趣似乎比對皇帝還多些，勸她對這些不懷好意的女子防備著些，她也不知有沒有記在心里。

    還真以為這些女人是想和她交好嗎？這些人不得寵，又沒有銀子打點，自己在御膳房討不得好，倒是天天蹭在景儀宮好吃好喝的。

    看著這些鶯鶯燕燕，李嬤嬤只覺得這些狐媚子居然把麗妃迷成這樣，實在可恨。

    李嬤嬤有些鉆了牛角尖，到底是上了些年紀，身子本就不甚爽利，一時氣急攻心，竟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她就站在曲紅昭身側不遠處，曲紅昭見她身子一軟，被嚇了一跳。

    眾女眼前一花，就見剛剛還懶洋洋躺在榻上，舒服得似乎連動都懶得動一下的麗妃娘娘，已經(jīng)兩步躥到李嬤嬤身邊，把人打橫抱起。

    李嬤嬤只是眼前發(fā)黑，并未徹底昏厥，被曲紅昭這么一抱，整個人都懵了。

    曲紅昭將她放在軟塌上，伸手搭了搭她的脈象。

    纏雪得了吩咐去請?zhí)t(yī)，李嬤嬤還怔怔地看著曲紅昭。

    見景儀宮的人來請，太醫(yī)不敢怠慢，片刻便到，進了殿得知是要給一位嬤嬤診治，也并未在麗妃娘娘面前露出不滿。

    “并無大礙，開兩副藥去了火便好，只是以后要注意不要動怒?！碧t(yī)把了脈，開了藥方，囑咐兩句便自退下。

    出了這等事，眾女自然也不好繼續(xù)在景儀宮盤桓，已經(jīng)紛紛散去。

    曲紅昭屏退了宮人，殿內(nèi)只剩下李嬤嬤和曲紅昭二人。

    意識到自己一直躺在娘娘的榻上，李嬤嬤略有些惶恐地要起身，被曲紅昭按下：“嬤嬤還是好生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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