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相愛 第53節(jié)
梁銳希心中一緊, 難不成周琰要說香皂的事了? 剛好路遇紅燈, 周琰踩下剎車, 才說:“其實你小姨這次來海城,并不是為了蔣晟?!?/br> “嗯?”梁銳希有點茫然,那是為什么? “她在你們老家碰上了一點困難,這次來海城是來避難的?!?/br> “避難?”梁銳希的心猛然間提了起來,“什么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你小姨之前交往的那個男人,就是豆豆的生父?!敝茜f。 “當然記得——那個已經(jīng)結(jié)了婚還騙我小姨感情的人渣!”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周琰看向他。 “什么身份?”梁銳希皺起眉頭,第一次聽小姨說起這個人是在他大三下半學期的時候,只記得對方是個文化人,有靠譜且穩(wěn)定的工作,對小姨也很好,小姨還在電話里語氣甜蜜地說,等他放了假回去,讓他親自見見。 他小姨那時都快三十了,在他們老家小鎮(zhèn),三十歲的女人還不結(jié)婚簡直可以說是另類的存在。梁銳希自己對他姨想不想結(jié)婚都表示支持,但他每年回老家都會聽外婆唉聲嘆氣,聽多了也不免會為小姨的終身大事掛心。所以聽小姨在電話里那樣說,他自然為對方感到歡喜,也莫名對那個能讓小姨傾心的男人感到期待。 但大三那年的暑假他在海城找了個實習工作,并沒有回去,等他大四回老家過年,看到的卻只有腹部已經(jīng)微微隆起、仿佛被傷透了心的小姨。 這件事從開始到結(jié)束前后只有七八個月時間,變故來得太快,讓他都感覺有一點荒謬。 他氣得都想召集曾經(jīng)的兄弟把那混蛋從長水找出來,狠狠地揍一頓,可每當他問起小姨那個男人的信息,小姨都一臉黯然神傷,還勸他說:“銳希,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是我自己犯傻相信了他,你也不要再問了。” 所以直至今日,梁銳希都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他是你們長水市的天衡區(qū)的……”周琰頓了頓,“姓謝,你可以上網(wǎng)搜搜,估計能查到對方的信息。” 梁銳希直接打開手機瀏覽器輸入了關(guān)鍵詞,搜到了對方的詞條,不由感到震驚,對方居然是天衡區(qū)的“呂靖同”! 周琰接著道:“你小姨知道他真實身份和家庭情況后,就立刻跟他斷絕了往來,并悄悄返回了老家。但這人對你小姨還念念不忘,得知你小姨在老家把孩子生下來以后,又去找了她,想要她回到市里去?!?/br> “他到底還想干什么?!”梁銳希怒不可遏道。 周琰嘆了口氣,不知是反問還是陳述似的,輕聲說了三個字:“你說呢。” 梁銳希噎住了,他像是無法將那個骯臟的詞和他小姨掛鉤,覺得那是對他小姨人格的侮辱。 周琰停頓片刻,徑自往下說:“那個人可能是想給豆豆一個名分,或者說,是想給她們母女倆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畢竟那是他的親骨rou。但你小姨很有骨氣,她不想為豆豆要這個不清不白的名,也不想接受那些需要她賣身才能換得的好處。還說,她從決定生下豆豆的那一刻起,就沒對那個男人產(chǎn)生過一絲念想,只把豆豆當成她一個人的小孩?!?/br> 說這些話時,周琰的語氣有對白蕓不加掩飾的欽佩。 他又道:“那個人這樣做,也可能只是想滿足自己的cao控欲,如果你小姨不服從他的安排,她們母女倆對他來說也是個隱患。所以為了逼迫她們妥協(xié),他還找人去你小姨店里尋過麻煩,查她的營業(yè)執(zhí)照、經(jīng)營許可,還以她賣三無產(chǎn)品為由叫她停業(yè)整頓,你小姨實在沒辦法,來海城前就把店關(guān)了?!?/br> “那畜生不知道他自己做的這些事就在違法犯罪、濫用職權(quán)嗎?!”梁銳希握緊拳頭。 “可能手握大權(quán)久了,就覺得可以為所欲為了?!敝茜p蔑地笑了一聲,可那笑里又透著一股叫人難以察覺的自嘲之意。 “那人渣對我小姨這樣施壓多久了?現(xiàn)在還有在sao擾她么?”梁銳希被氣得都想飆粗話了,可他也知道狂怒無用,還是強逼冷靜下來,了解更多的情況。 “聽說從重新跟你小姨取得聯(lián)系到你小姨受不了來海城,差不多有兩個月時間,你小姨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在恐嚇她還是她經(jīng)營的店鋪真的有問題,本來是想來找你想辦法的,畢竟你學過法,順便來海城散散心,避一避。但你那時候在復習,我怕你分心,見了她后就建議她先瞞著你,加上她遭遇的那些問題,我也能幫忙解答、提供幫助……”周琰看了他一眼,問,“你不會怪我吧?” 梁銳希心說你特么瞞了我這么多事?還少這一件么? 也知道那時候自己當時確實幫不上什么忙,但這依然掩蓋不了他因為對方的欺瞞而產(chǎn)生的懊惱,就像那天無意間聽到阮雅東和周琰的秘密時,他也產(chǎn)生過同樣的感覺。 “下次別這樣,”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對周琰道,“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周琰,我是個成年人,這些壓力我可以自己承擔,你也要相信我可以承擔,你這樣護著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巨嬰,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你知道嗎?” 說到后面他語氣已經(jīng)有一股壓不住的怨憤。 周琰遲遲沒有應聲,車內(nèi)的氣氛忽然間變得十分凝重。 梁銳希深吸了兩口氣,平靜下來,也開始反思自己的態(tài)度是不是有點過分了,畢竟周琰是好意,想著要不要跟對方道個歉。 但下一秒,他卻聽周琰用更嚴肅的語氣否定他說:“梁銳希,你承擔不了?!?/br> 梁銳希:“???” 周琰一推變速桿道:“三年前我放你自己承擔,你就跟我說你不想司考了。那時候我沒有干涉你人生的權(quán)力,所以我什么都沒說,但我現(xiàn)在有,我明確告訴你,我當時是真的很失望,也覺得很生氣,失望你為什么不能來依靠我,生氣自己幫不了你更多。這樣的心情,我不想再體會第二次,這樣的絕望感,我也不想再體會第二次?!?/br> 梁銳希啞然無言,他才說了幾句,怎么周琰顯得比他還有理了? 可對方的話又讓他不無觸動,還讓他再次想起了周琰那本詩集……該死的,就因為那本詩集!他竟然覺得這樣怒氣沖沖的周琰也有一點點可憐可愛! 高架上車行無阻,周琰一邊加速一邊繼續(xù)道:“還有第一次跟你zuoai那晚,我問你想清楚了沒有,你給了我很明確的反應。那天我雖然喝多了,但并沒有醉,意識也是清晰的,我還記得我抱著你說,今后可能要你承受我所有的自私和霸道,那些話也不只是說說的。梁銳希,你以前碰到困難,也喜歡一個人承擔,可我們現(xiàn)在是兩個人,我希望你能學著依靠我,如果你學不會,我就要你被迫學會,我還想要讓你覺得,沒有我你就活不下去,沒有我你這輩子都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快樂……” “可以了,阿琰?!绷轰J希打斷他。 雖然沒有看周琰的表情,但他已經(jīng)從周琰略快的語速和不斷提升的車速上體會到了對方的情緒。對方這一通輸出簡直像是對著梁銳希射了把暴雨梨花針,把他這個氣鼓鼓的皮球射得四面漏風,扁成了軟乎乎的一團。別說反駁了,梁銳希都快被他說笑了。 “我感覺到了,你確實很霸道……”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他又瞥了周琰一眼,覺得既新奇又好笑。 接下來好幾分鐘,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內(nèi)僵持的氣氛里又透著一股詭異的曖昧,直到梁銳希緩和語氣說:“那我小姨的事你們現(xiàn)在是打算怎么解決?進行到哪一步了?” 周琰松了點油門,接著道:“那個男人目前已經(jīng)沒有再繼續(xù)sao擾你小姨了,估計是覺得她們早晚會回去,但你小姨來了海城后,已經(jīng)有了留在這里的打算?!?/br> “嗯……”這個梁銳希已經(jīng)知道了,他為備考有兩周沒去酒吧,也沒見他小姨了,但平時會通過電話聯(lián)絡。 自上回分開不久后,白蕓就從蔣晟住處搬了出來,自己租了個性價比不錯的小房子,還應聘了附近幾家正規(guī)美容院的試用崗位。按豆豆的年紀,原本九月該上幼兒園了,但外地戶籍的孩童想入讀本地園需要家長一方持有一年以上的居住證,所以豆豆暫時只能讓自己人帶著。 白蕓見蔣晟和小丫頭處得不錯,便與他商量,讓他幫忙在白天照看一下豆豆,傍晚她下班回來再接手。而這樣的委托對蔣晟來說反而是求之不得的表現(xiàn)機會,也將此事看做是白蕓對他的考驗,不敢有絲毫怠慢。 梁銳希這一陣無心出力,只能從租房上給予一部分幫助,白蕓起初還不肯要,說自己有存款,是梁銳希強塞她才愿意收下。其實,能讓白蕓做出這些改變,想來周琰也一定跟她科普過留在海城的可行性,否則白蕓絕對不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鼓起勇氣。 “但這些都只是權(quán)宜之計,”周琰下了高架,打了轉(zhuǎn)向燈往酒吧的方向拐去,“想要讓你小姨今后都高枕無憂,還是得解決制造問題的那個人?!?/br> 正說著,只見街邊出現(xiàn)了兩個熟悉的人影,一大一小,正是蔣晟和豆豆。 梁銳希忙搖下車窗喚了一聲:“狗腎!” 蔣晟聞聲抬頭,又一臉欣喜地將豆豆抱至后頸:“看,誰來了?” “哥哥!”豆豆被蔣晟馱在背上揮舞小手。 周琰在路邊停下車,讓他們上來。 “嘿,你們怎么來了?” “我剛考完試,”梁銳希往后瞅了一眼,“你倆在外面干什么?” “小丫頭嫌家里悶,我?guī)鰜頁鞓淙~玩,順便接她mama下班,”蔣晟一臉甜蜜道,“她也快回來了?!?/br> 草,梁銳希感覺自己聽蔣晟這話頭皮又要開始發(fā)麻了。 “你考得怎么樣?”蔣晟問。 “還可以,”梁銳希謙虛了一句,說,“特地來找你們吃飯?!?/br> “行啊銳哥!”蔣晟已通過他的語氣察覺到什么,喜道,“晚上仍然去咱們之前去過的那家湘菜館?我請客!” 第60章 事實真相 白蕓的試用工作五點下班, 等周琰停好車,她也正好回來,與他們一同前往餐館。 落了座, 她先從蔣晟手中接過豆豆,詢問白天女兒是否安好,才接著跟梁銳希聊各自的近況。 梁銳希問她工作累不累的時候,白蕓只笑吟吟地回了一句“不累”,扭頭又跟蔣晟聊起她的新同事和白天碰上的顧客。坐在白蕓懷里的豆豆時而插一句嘴, 也成了他們之間親密關(guān)系的紐帶。 聽著桌上的歡聲笑語, 梁銳希感覺自己漸漸被排除在了他們的世界之外。 正出神, 梁銳希忽然感覺桌下的手被人握住了, 他偏頭看周琰, 只見周琰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像是在告訴他, “你還有我”,這舉動一下驅(qū)散了梁銳希心中那股莫名的失落,再看白蕓和蔣晟,心中也只唯余祝福。 飯吃到一半,周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掐了沒接,電話又接著響,他起身去邊上接聽, 回來時說:“律所那邊有事找我,我馬上要回去了?!?/br> “是阮雅東找你么?”梁銳希問。 周琰遲疑地“嗯”了一聲:“你要跟我一起走還是……” “你先回吧, 我跟我姨再聊幾句, 一會兒也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晚點自己坐地鐵回去?!?/br> “也行?!敝茜焖侔橇藘煽陲埦妥吡?。 蔣晟還要去酒吧上班, 吃過飯也先行告退。 白蕓租的房子距離蔣晟的很近,就隔了五百來米,他們吃過飯步行回去。 還沒到地方,梁銳希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姨,你和周琰是不是很早就認識?” 白蕓偏頭看他,意外道:“他跟你說了???” 對方不加掩飾的反應驗證了梁銳希的猜想,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其實剛剛周琰聲稱有事要走,梁銳希還松了口氣,覺得這些問題他單獨詢問小姨更方便。如果周琰在場,肯定會知道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床下的秘密,他不想表現(xiàn)得那么直白。 “不算這次來海城的話,我跟他也就見過一回,算不上認識……”說話間就到了白蕓住處,她低聲道,“進去再說吧?!?/br> 白蕓先安頓好豆豆,燒了點熱水,才坐下與梁銳希接著聊。 “他怎么跟你說的?”白蕓問。 “沒細說,所以才來問你,你和他第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梁銳希微微蹙眉,“mama的事,也能告訴我了吧?” 白蕓渾身一震:“你都知道了?” 梁銳希手掌扣著膝蓋,緊緊望著白蕓。兩人相視片刻,白蕓才長嘆了口氣:“說起跟你這個同學見面,也是因為你mama……”她開始將這段過往娓娓道來。 當年白茜在外務工,受朋友慫恿一起去了廣城,結(jié)果人才到那邊沒多久就失去了聯(lián)絡。大約過了半年,白蕓才接到來自白茜的電話,對方在電話里聲稱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想受家人拖累,也不想再要梁銳希這個兒子,讓他們以后無需再記掛她。 小姨和外婆都信以為真,恨其絕情,也不再主動外出尋找。她們怕梁銳希知道后傷心,舉家瞞著他這件事。 直到梁銳希高考那一年,上面來人通知白蕓,說她jiejie在廣城那邊犯事被捕了。 白蕓驚駭交加,當即動身前往廣城,但那時白茜尚在羈押待審中,她去了也見不著面,只聽公訴的檢察官說她jiejie涉嫌詐騙,數(shù)額巨大,一旦判刑最輕也要十年以上。 白蕓聞言心如死灰,她還要工作養(yǎng)家,梁銳希又正待高考,她不可能長時間停留在廣城等白茜宣判,便給jiejie留了封口信,讓檢察官有機會轉(zhuǎn)告對方“好好改造”,便獨自返回了長水。 “我那時候?qū)iejie抱著很深的誤會,這么多年對家中不聞不問,忽然間來了消息,又是這種丑聞,知道的時候只覺得天都要塌了。你外公雖然走得早,但從小也教我們姐妹好好做人……結(jié)果幾年不見,她就成了個犯罪分子,我當時恨不得自己沒有這樣一個jiejie,也恨不得你沒有那樣一個mama……”她紅著眼眶對梁銳希道,“幸好你爭氣,你考上了f大?!?/br> 怕白茜的事給梁銳希的人生蒙上陰影,白蕓和他爺爺商量后,選擇繼續(xù)對他隱瞞。 她接著道:“那之后,大概又過了半年,好像是你六七月份,你放暑假的時候,周琰忽然主動聯(lián)系我……” 梁銳希有點納悶:“他怎么會有你的電話?” 白蕓:“我當時也奇怪,問過他,他說他是你們班的班長,有你們所有同學和家人的通訊錄,你在緊急聯(lián)絡人里填的是我的號碼?!?/br> 梁銳希:“……” 白蕓:“其實我對他的名字和聲音也有印象,你可能忘了,你上大學后給我打過幾次電話,他都在你邊上,你還讓他跟我打過招呼,他喚我阿姨,說他叫周琰,我都記得。所以聽出他的聲音后,我也沒什么防備,只是好奇他有什么急事找我,但沒想到,他會在電話里問我知不知道你mama的情況……” 家丑不可外揚,白蕓那時又有心要瞞著梁銳希這件事,故意說不知情,結(jié)果周琰道,他自己查到了一些情況,可以告訴她。 白蕓緊張地詢問他知道些什么,周琰也沒有迂回,直言白茜早年進了個傳銷組織,被洗腦后伙同他人詐騙,五月份剛判刑,被判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