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還沒恢復記憶，往后如何也不得而知。

    且先不說身份問題，就說她與裴季都被刺殺，現(xiàn)在險象環(huán)生的處境，也不適合有任何的感情糾葛。

    理通思緒，華音輕吁了兩口氣，心緒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這時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傳進屋中，華音也收起了所有的心思，靜待來人。

    片刻后，傳進宮女與錦衣衛(wèi)說話的聲音，說的是大啟話。

    “娘娘準備了清淡的吃食送來給裴小夫人，也不知裴小夫人醒了沒有？”

    窗戶留有些許的縫隙通風，華音的視線從縫隙處望了出去。

    半個華服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不用猜想便知是云側妃也來了。

    心思微轉(zhuǎn)間，華音下了榻，朝著門口走去。

    房門打開，華音朝著云側妃虛弱一笑，略一彎腰頷首行禮：“見過側妃娘娘。”

    云側妃走上前，扶住了華音，面色溫和，語氣帶著關切：“裴小夫人身體不適，便不用特意出來迎了，更不用行這些虛禮，身體比較重要。”

    邊說邊把華音扶入了屋中，扶到桌旁坐下。

    二人相繼坐下，宮女把托盤中的清淡飯菜放到了桌面上。

    “我也不知裴小夫人愛吃些什么，但大巫醫(yī)囑咐過裴小夫人現(xiàn)下只適合吃些清淡的，我就讓小廚房熬了些小粥，做了幾樣小菜。”

    云側妃舀了半碗粥端到了華音的面前：“裴小夫人試試，也不知合不合裴小夫人的胃口?！?/br>
    華音端起粥，拿著瓷勺攪了攪小粥，勺起吃了一口，隨而笑道：“雖然清淡了一些，但也很合我的口味。”

    說罷，慢慢悠悠地用著粥，小半粥落肚后，華音似不經(jīng)意的道：“側妃娘娘似乎也會些功夫?！?/br>
    云側妃“嗯？”了一聲，隨即才反應過來，淡定笑應：“雖然不知裴小夫人怎忽然誤會了，但我其實并不會武。”

    華音舀粥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云側妃，面露不解：“可我瞧著側妃娘娘走路的步子似乎沉穩(wěn)無聲，就是脈搏都要比尋常女子要穩(wěn)健，平緩很多，像是練武之人的脈搏?！?/br>
    云側妃頓時回想起方才扶華音之際，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原來是在試探她。

    媚殺的殺手，一舉一動都受過嚴格訓練，完全看不出腳步有絲毫會武的痕跡，就是脈搏都不會讓人查出端倪，但若與她一樣都是媚殺閣出來的，便難說了。

    云側妃不顯山不露水，掩唇輕笑：“裴小夫人真愛說笑，我走路素來如此，至于脈搏這些，我也不懂裴小夫人在說什么?！?/br>
    華音笑了笑：“或許是我感覺錯了吧，畢竟我也只是會些花拳繡腿，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

    云側妃詫異道：“裴小夫人會武？”

    華音：“花拳繡腿而已，也就是略懂皮毛。”

    “雖只懂少許，可也是會武，那裴大人也知曉嗎？也不在意裴小夫人會武？”云側妃面露詫異。

    華音微微歪頭，似回想一般，兩息后才回道：“自然是在意的，開始的時候還挺提防我的，但現(xiàn)在許是信我了，便不再提防?！?/br>
    “看來裴大人是真的很疼愛裴小夫人?！?/br>
    華音會以一笑。

    二人東拉西扯的說了一會話后，云側妃起身告辭。

    待人離去后，華音站到了窗戶旁看著云側妃離去的背影。

    等看不到身影后，有宮女領著客棧伺候她的婢女停在了屋外。

    婢女進了屋中后，才道是童管事讓她進宮伺候的。

    聽到婢女的話，華音心道裴季確實是夠謹慎。

    把伺候的宮女都遣退，只留婢女一人。

    等人都清走后，華音看向婢女，問：“可會武？”

    婢女搖了搖頭，如實應道：“我不會，若兒jiejie倒是會一些?！?/br>
    若兒便是另外一個伺候的婢女。

    華音繼而道：“可我怎么瞧著你的步子平緩無聲，像是練過武的一樣？”

    婢女一臉茫然，問：“練武之人是怎么走路的？”想了想，又問：“奴婢難道走路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嗎？”

    聽到婢女的回答，華音笑了笑，喃喃自語道：“這反應才對?！?/br>
    婢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驚慌的想解釋：“奴婢真的不會武，小夫人你要相信奴婢呀?！?/br>
    華音朝她搖了搖頭：“沒懷疑你，你是大人的人，大人都不懷疑你，我自然也不會懷疑?！?/br>
    聽到這，婢女才半信半疑的松了一口氣。

    華音微微垂眸，思索方才云側妃的反應。

    云側妃的反應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可細究有問題的話，就是太過鎮(zhèn)定自若了。而那一息的征愣，好像只是因沒反應過來她會問這樣的問題罷了。

    正常人的話，應該會好奇追問，或是茫然。

    可云側妃卻是沒有露出太多茫然，而且很快便緩了過來，更沒有過多追問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華音嘲弄一笑，當初在裴府的時候，裴季都沒看出她走路與脈搏有什么端倪。如此，她又怎么可能看得出那云側妃的走路方式與脈搏有什么問題。

    南詔王身邊隱藏的殺手jian細，這云側妃便很有嫌疑。

    “小夫人？”臉上滿是茫然的婢女朝著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主子喊了一聲。

    華音回神，看向她，問：“大人是否已經(jīng)回到客棧了？”

    婢女應：“回來了一趟，但又出去了，奴婢進宮的時候，大人尚未回來。”

    “那大人可有交代什么？”

    婢女想了想，應聲道：“童管事在安排奴婢進宮前，特意囑咐過，關于小夫人的吃食與用藥都不能假手于人，都得親手來做?！?/br>
    ”對了，大人還讓奴婢轉(zhuǎn)告小夫人，明日大人便會把小夫人接回去?！?/br>
    接回去……

    不過是個落腳的地方吧，他竟用了“回去”一詞。

    華音有一瞬的似笑非笑，隨后冷淡了下來，“嗯”了一聲，吩咐婢女：“既然如此，你詢問宮女廚房在何處，去給我煎藥。”

    婢女應了聲，隨后退出了屋中。

    華音也步出了屋外，站在屋檐之下，朝著客棧的方向姚望而去。

    也不知裴季這個時候在做什么，他是否已經(jīng)試探了大巫醫(yī)口中的蠱王。

    那蠱王到底可不可靠？

    第57章 (與珍珠有仇的裴季)

    裴季回客棧之時, 夜幕已悄然落下，街道兩邊鋪子也關了，行人漸無，只有路兩側懸掛的燈籠照亮這前路。

    有老鴰立在枯樹, 或是屋檐之上, 豆大的黑眼望著街道上行過的馬與馬車, 發(fā)出“呀-呀-”的叫聲。

    馬車從街上駛過, 有樹影屋影從帷簾略過。

    裴季半日奔波，有少許疲憊，在馬車中閉眼假寐。

    這時一縷清風從微卷的帷簾外拂入，這風挾著某種氣息落在裴季的臉上。

    左耳略一動,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嘴角微揚。隨而緩緩睜開雙眼, 目光看似平靜無瀾，卻隱藏著凜冽。

    手放在刀柄上, 五指逐一收緊，反手握住了刀柄。

    夜空之下，屋檐之上, 忽然有數(shù)十黑影出現(xiàn)。

    十個錦衣衛(wèi)皆握住了已出鞘的腰刀。

    周遭宛如無聲, 只有冷風之中的殺氣。

    殺機一觸即發(fā)。

    幾息之間，枝頭的老鴰忽然飛起，屋檐之上的殺手瞬間傾身而下。

    兵刃相接，刀光劍影。

    老百姓怕受波及, 紛紛緊閉門窗。

    兩刻后，夜色靜幽, 空氣中飄來時濃時淡的血腥味。

    童之的視線從街道上的尸體上環(huán)視了一圈，再而掃了一眼被壓制的殺手, 轉(zhuǎn)身走到了馬車旁的裴季面前。

    裴季目露嫌棄看了眼手上沾到的血，童之遞了塊帕子。

    裴季取過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漬，繼而慢條斯理地擦拭那沾滿鮮血的刀鋒。

    童之道：“逃了幾人，活擒四人?！?/br>
    裴季暼了眼那些殺手，微一挑眉：“沒有自殺？”

    童之搖頭：“沒有，應該與之前在林中行刺的不是同一批?！?/br>
    之前活擒的殺手，第一時間便自殺了，只有個別及時制止才沒有自殺成功。但這些殺手本就在訓練的時候就遭受過非人的折磨，對他們用刑也幾乎是徒勞無功。

    裴季揣摩片刻，扔了帕子，挽刀入鞘，沉靜道：“回到客棧，問他們是誰派來的。”

    說著，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童之讓錦衣衛(wèi)尋人來把這街道收拾，再讓其他人把人押回客棧后，坐上車板子上。

    馬車才動，車廂內(nèi)再度傳出裴季的吩咐：“再派個人進宮查看華音的情況，與她說明日會帶那擅蠱之人?！?/br>
    童之應了一聲：“好?！?/br>
    但這才應下，裴季沉吟了兩息后，道：“罷了，還是我進宮一趟?！?/br>
    童之聞言，略一側臉，余光瞧了眼身后的簾子，沉思片刻后收回目光。關于裴季要進宮的主要目的，他什么都沒有問，而是繼續(xù)趕馬車。

    華音正欲回房，星邏殿的垂花門外有說話的聲音傳來。

    她腳步一頓，循聲望去，便見有南詔王跨過門檻，入了院中，身后是四名提著燈籠的內(nèi)侍宮女。

    華音想悄無聲息地退入房中，但那南詔王卻已經(jīng)望了過來，而后腳步一轉(zhuǎn)，朝著她走了過來。

    夜深時分，哪怕南詔對女子的規(guī)矩束縛比大啟少，可女方已嫁做了人婦，便應該避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