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026  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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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應(yīng)作息沒個規(guī)律，起床時間不固定，家中照料的雇傭都是看他意愿準(zhǔn)備餐食。前兩天，他起來的時候，迦南已經(jīng)在客廳坐著了，保姆問她要不要用早餐，她客氣，說等他起。許應(yīng)倒吃她這一套規(guī)矩，面色還算和善。

    今日起來突然沒看到人，眼睛不適應(yīng)。許應(yīng)朝餐廳望一眼，半道影子都沒有。

    保姆這時剛整理好新鮮食材，見許應(yīng)比估計中早起了一個小時，不免意外，笑著問，“許先生，現(xiàn)在要不要…”

    他打斷，沉聲問：“人呢？”

    保姆新來，只知道許應(yīng)人怪癖不易親近，但他不會為難生意場外的人，所以只要不犯他心情，安分守己的就也沒什么大問題，這一周來也沒發(fā)生什么聞風(fēng)喪膽的夸張事兒，關(guān)鍵是薪資給得是同行的十倍，工作便也能成為生活中的熱愛。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許應(yīng)臉色這么難看，不由而來的一陣緊張，語無倫次的想解釋自己剛才在廚房準(zhǔn)備當(dāng)天的食材。

    壓根沒理解到許應(yīng)問的是誰。

    他慍怒，“我問你迦南人呢？”

    保姆后知后覺，哦了兩聲，立馬說道：“迦小姐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有事。也讓我跟您說一聲。”

    一大早出門。

    有事。

    許應(yīng)臉色淡下去，也還是陰翳濃厚，先斬后奏，他不認(rèn)。

    保姆不敢疏職，小心翼翼問：“許先生，想吃什么？”

    許應(yīng)沒心情吃，不耐煩地轉(zhuǎn)身，承接的還是上一句：“讓她自己來跟我說。”ρǒ18и.?ǒм(po18n.)

    語氣冷硬致極，保姆不由地背后一涼，好像惹到這位祖宗的人是自己一樣。

    *

    許應(yīng)上樓，躁意滿身。

    昨晚鬧成兩個仇人似的冷臉回來，他的火還沒消，她倒好，一早就玩起了消失。

    他叼了一根煙在嘴里，心煩意亂地找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對面忙碌。

    被掛了。

    許應(yīng)又打，再被掛。

    此時的他就像待燃的煤氣罐，殺傷力十足。

    抑制住要摔手機的沖動，他重重地點了兩下頭，“好。很好?！?/br>
    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叁個小時候，到了下午一點。

    許應(yīng)又給那個號碼撥了幾通電話，在每個電話接通前他都想好要怎么叫囂且還不重樣，但就是一個沒打通。

    許應(yīng)肺都?xì)饽[了。

    或者，她已經(jīng)回到了心心相惜的前雇主身邊？

    逃得這么快，還真是讓人意外。

    一想到這點，許應(yīng)就覺得難以繼續(xù)坐下去，憑什么要過來的人還跟前任藕斷絲連，把他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

    許應(yīng)放下手頭上的事，讓手下人立馬聯(lián)系找到迦南，她今天做了什么，見了什么人，不管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都要讓她立馬出現(xiàn)在他面前，要快。

    迦南不難找。

    一是因為迦南的軌跡簡單，包下了昨晚許應(yīng)做東請客吃飯的酒店包廂，一早就到了那里，前前后后倒是走了來，來了走不少人。

    二也是因為，迦南沒許應(yīng)腦子臆想中的那么情緒化，躲他，沒必要。

    過了午后飯點的時間，她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正好是一點剛過，自己開的車，暫時還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說了半天，人還是沒給找回來。

    許應(yīng)正要發(fā)作。

    對面緊急獲得救命稻草，刻不容緩地告訴許應(yīng)追蹤到迦南開的車最終在哪里停。

    “好像是去見一個叫岳鳴的人了?！倍嘤嗟男畔]敢贅述下去，對面立馬又說道：“許總，我馬上傳達(dá)您讓她立刻回去的意思?！?/br>
    正要掛電話，許應(yīng)已經(jīng)起身抄起了車鑰匙，“地址發(fā)我?！?/br>
    *

    如若不是許應(yīng)的突然出現(xiàn)，不是死亡臨近，也得是日暮西沉前的最后一口氣，否則迦南不會再讓岳鳴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她怕她會失控。

    可是又臟手。

    這兩年來，她給岳鳴使的絆子不少，事業(yè)上就沒順過，尤其是寧崆也容不下他，國企圈子里的人脈，比尋常階級更怕被擠兌，人人都勢利，你風(fēng)光，便是萬人之上，你若潦敗，便是萬人之下。連狗都嫌。

    她有的時間，讓岳鳴一步步從巔峰落到谷底，將他這輩子最怕被人腳踩的滋味變成了他后半生里僅有的東西。

    摧毀一個人很簡單，只需要一個弱點。

    迦南最擅長的便是解析人心。

    且記憶極好。

    關(guān)于岳鳴欠她的那些，滴點沒漏地在記憶庫里放著，想忘都難。

    如今的岳鳴，已虎落平陽。但還不至于只剩一條死路。這是迦南留作慢慢折磨他專門留的。

    岳鳴被護(hù)士推到后花園曬太陽，才不過兩年，他已白發(fā)蒼蒼，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年。妻離子散、暮年凄婉，都是他害人害己的下場。

    迦南光是看著這道背影，就已經(jīng)不由自主握緊了拳心。她下車之前，專門拿走了身上的暗器放在車上，竟為得就是不讓他死在她的沖動之下。太便宜他了。

    當(dāng)年得知鄔慈被他綁走，隨之又得到鄔慈的死訊，全都發(fā)生在她眼睛看不見了的同一時間，被寧崆寸步不離的看守一周后，她恢復(fù)了光明，最后收到一抔骨灰和死亡證明。是岳鳴自作主張私下讓人送到她手上的，寧崆得知后，立馬趕去，好說歹說搶都搶不過來，當(dāng)時他也怒了，當(dāng)下就有了要動岳鳴的念頭，還是后來迦南讓他別插手，說這是她自己的恩怨。寧崆不想被置身事外，但一想起那天她哭得痛徹心扉的模樣，除了默許也沒別的態(tài)度。盡管如此，迦南還是都知道背地里寧崆做的馬腳。不然，此時的岳鳴還應(yīng)該在水生火熱里繼續(xù)掙扎才是。

    似是人老了不中用了之后，心在死寂中反而有細(xì)敏的空間。岳鳴察覺到背后如芒的視線，他目睹過無數(shù)雙對他充滿怨念與恨的眼睛，相比都不會有誰比迦南的更利。岣嶁的雙手轉(zhuǎn)動著輪椅正欲轉(zhuǎn)身過來，被迦南一記嗓音止住：“別讓我看見你?！?/br>
    那雙手松力，癱軟在把手上，沒動了。傳出滄桑喑啞的聲音：“好久不見。”

    岳鳴提前被告知迦南來找，所以才會被帶出來有幸看一眼窗外景色，他在這座如煉獄的療養(yǎng)院里鎖了幾個月，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后半生的終點。

    后來，寧崆治好了迦南的眼睛，岳鳴便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么。

    他解決了一個鄔慈。但他撼不動迦南。

    天算有的時候也會比不上人算。

    寧崆把迦南放身邊這么久，可能根本也早就不純粹是利益得失的關(guān)系。這是岳鳴已落至無力回天的處境時才想通的道理。只不過，一切都太遲。

    “看來迦總今天大駕光臨，是有事?！痹励Q已經(jīng)把自己這條命看得很清楚了，能不能活，怎么活，全在迦南。

    她既然不是來要他最后一口氣的，那肯讓她來這么一趟，必然是不尋常的隱情。

    至于是什么，他被隔絕外界太久，沒有頭緒。

    只是他這里能給到迦南且她只在意的，左右不過兩年前栽在他手上的鄔慈。

    “兩年半了。迦南?！痹励Q的口吻顯得格外年邁，也吃力，沉重的枷鎖不止是歲月賦予的。

    他叫她一聲迦南。

    可笑的是，他們之間仇恨滿盈。h

    “當(dāng)年你甚至都沒來找我過問一二，現(xiàn)在是什么讓你又來找我？”他慢慢的說著，也陷入了思索。過去的畫面并不久遠(yuǎn)，只是恍若隔世。

    *

    一輛賓利拋了錨似地在療養(yǎng)院門口驚險停住，甚至都沒等熄火，車的主人便火急火燎地下車沖進(jìn)院內(nèi)。保安要攔，但是看對方身份不尋常，攔了一半，沒攔住，人一溜煙地就從眼皮子底下過去了。

    許應(yīng)逮著一個穿護(hù)士服的，就問：“岳鳴？在哪里？”

    正好是剛輪班的護(hù)士，打量了一眼許應(yīng)，嘟囔：“怎么今天都來找岳鳴？”

    “人呢！”許應(yīng)急出一嗓子，整條過道的人都側(cè)目看過來。

    護(hù)士被驚嚇地一愣，往后花園的方向指了指。

    許應(yīng)疾跑過去。

    護(hù)士望著背影，罵了句，有毛病。

    許應(yīng)急，也覺得光找太慢，正要一邊找一邊喊的時候。

    正好在園門口處附近看到自己要找的人，他一鼓作氣地沖上前，拽過正要靠近岳鳴的迦南，狠狠往后拉，撞進(jìn)他的懷里。

    迦南被他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錯愕了幾秒。而后是一陣緘默。

    他的胸膛貼著她，隨著急促劇烈的動作而上下起伏，他的呼吸粗重guntang，近到如數(shù)貼在她的肌膚上。

    許應(yīng)氣不打一處來，拉著她大步往外走，在門口的時候甩開，氣都沒歇勻，“你怎么回事？一大早就不見人？我點頭了嗎?！?/br>
    “還有?！彼K于換了一口氣。

    接著又繼續(xù)說：“給你打電話不接？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

    他的話還沒說完。

    卻被迦南輕松的打斷，“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許應(yīng)整個人被摁下暫停鍵，手插在腰上，喘氣。

    再看向迦南，滿臉淡定，那雙眼睛只差將他現(xiàn)場扒個精光。似乎知道他要來，也會來。

    許應(yīng)胡亂一通將她塞進(jìn)車?yán)?，重新開動，每一個動作都大到夸張，不宣泄點什么情緒就不痛快。

    但他確實有夠不痛快的。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角點燃，放下窗讓風(fēng)透進(jìn)來，胸悶氣短的感覺依舊強烈。

    冷哼出一記，“你行啊，背著我做不少事?！?/br>
    他一腳踩剎車，車子猛然在路邊?？?，毫無水準(zhǔn)，靛藍(lán)的車身被路邊欄桿擦出一道不小的刮痕。單手只在方向盤，吊眼看向身側(cè)的人，興師問罪的口吻，“我緊張什么？你背著我又見一遍昨晚上的人，什么意思？”

    他只字不提方才的慌亂與找到她時眼前出多來的第叁人。

    無妨。

    迦南也不想提。

    她做事沒有打報告的習(xí)慣。

    眼前的人氣頭上，不見得能對她的話有一個正向理解，所以即使一向不解釋的她，此時竟也做了解釋，“你昨晚問我的問題，我找答案?！?/br>
    許應(yīng)聽笑了，冷的：“將功補過？”

    他冷嘲熱諷。

    她不屑爭吵。偏八風(fēng)不動。

    “我當(dāng)然要盡職表現(xiàn)，不然總讓人懷疑一直在算計你?！卞饶蠜]指名道姓，可是這個人還能有誰，心知肚明的事情。

    許應(yīng)難得地被她噎得沒聲。

    過了半晌。他才悶出一聲：“沒有嗎。”

    迦南看向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對他的懷疑也持有合理的理解，說不懷疑才假。

    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太早下定論，容易錯。”

    知道他聽不進(jìn)去。

    沒要再繼續(xù)說的打算，她伸手拿過他的煙，抽出一根，又拿火。只是還未點燃，被人蠻力一扯，丟進(jìn)儲物抽屜里，撞得噼里啪啦。

    他冷著臉重新發(fā)動車子，“輪不到你教我?！?/br>
    迦南不是對誰都好為人師，視線落在抽屜里，微聳眉心，不再開口。

    果然。

    旁邊的人根本停不住多久。

    只是，她沒想到他究竟還是問了。

    “剛盡完職，就迫不及待來敘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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