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1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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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怕地不怕的清平鄉(xiāng)君這才慌了起來,忙吩咐道,“唐叔,去把門關(guān)上!不許他進(jìn)來!” 唐叔領(lǐng)命退下,不稍片刻又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苦著八字眉道:“來不及了,周探花立在正門,看樣子非要見小姐一面?!?/br> 唐不離跌坐椅中。 她能忍受親人的算計、旁人的嘲諷,揮舞著鞭子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趕出府,唯獨對周蘊卿…… 中邪似的,唯獨對他露了怯。 當(dāng)初祖母病重,她心情不太好,的確將事做得不太厚道。 幾經(jīng)猶豫,唐不離握緊了腰間的鞭子。 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探花郎再威風(fēng)也不就是個書生嗎?罵不過他還打不過? 下定決心,唐不離咬了咬牙,大步朝門外走去。 周蘊卿果然站在府門前,站得標(biāo)直,沒有絲毫不耐。 那一身探花紅袍褪去了他曾經(jīng)的窮酸氣,顯得面如冠玉。 唐不離頓了頓腳步,才繼續(xù)向前,戒備道:“你想干什么?” 見她語氣不善,周蘊卿有些詫異,但很快垂下眼睛,恢復(fù)了曾經(jīng)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他不善言辭,一句話要老半天才說出口。然一旦說出口,必一針見血,鋒利無比。 周蘊卿張開了唇,唐不離立刻繃緊了身子。 她氣呼呼揣摩,周蘊卿是會先炫耀他如今的功績,還是先嘲諷她眼下的落魄。 “鄉(xiāng)君資助深恩,周某沒齒難忘。今衣錦還鄉(xiāng),特來拜謝?!?/br> 說罷,周探花鄭重攏袖,行大禮一揖到底。 “……” 風(fēng)過無聲,四周悄寂。 唐不離:“咹?” …… 虞靈犀今日停了藥,太醫(yī)說趁著春日晴好,應(yīng)該多出去走走。 寧殷便安排了車馬,親自帶她入宮賞花。 去宮中的路并不遠(yuǎn),卻十分擁擠。各大米行店前擠滿了人,皆是在爭搶米面。 虞靈犀知道,朝中新喪無主,人心惶惶,與燕族的交戰(zhàn)一旦開始,糧價必然飛漲,故而京城的百姓家家戶戶都在屯糧。 似乎誰也對如今的衛(wèi)朝沒有信心,畢竟這個朝廷,連國主都不曾定下。 正看得心驚,視線遮擋,車簾被身后之人放下。 寧殷伸手,將虞靈犀的腦袋輕輕轉(zhuǎn)過來。滿街吵亂,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平靜涼薄,不見半點波瀾。 虞靈犀疑惑,柔軟的眼睫輕輕一眨:“怎么了?” 寧殷半瞇著眼,看了她半晌,才輕慢道:“嘴花了。” 虞靈犀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嘴角,指尖果然染了一抹淺淡紅,是方才寧殷不管不顧咬吻的杰作。 她忙拿起帕子用力擦著唇角,輕聲惱道:“都怪你?!?/br> 她方才撩開車簾朝外看了那么久,竟然沒發(fā)現(xiàn)口脂花了,若被人看見,未免太丟人了。 寧殷笑了聲,一點歉疚也無,反而側(cè)首靠得更近些,用唇將她剩下的那點口脂印也一同清理干凈了。 皇宮北苑有一座觀景極佳的樓閣。 登上七樓,可見蓬萊池碧波萬頃,繁花如簇,萬千梨雪壓得枝頭沉甸甸下垂,隨波飄落厚厚一層白。 樓閣中備了美酒佳肴,獸爐焚香。 虞靈犀憑欄遠(yuǎn)眺,只覺心胸開闊,思潮疊涌。 寧殷沒有種花的喜好,連帶著靜王府里也沒有一點春色。虞靈犀正尋思著要不要移栽幾株梨花、桃花入府,便覺腰上一緊,寧殷從背后貼了上來。 虞靈犀放軟了身子,搖扇無奈道:“不熱么?” 寧殷反攬得更緊了些,好像兩人熱得越難受,他就越開心。 “喜歡梨花?” 他的嗓音壓在耳畔,低沉酥麻,“可惜,世上沒有白色的赤血?!?/br> 得,原來靜王殿下也在想著如何“栽花”呢。 “喜歡?!?/br> 虞靈犀深吸一口帶著花香的空氣,想了想道,“等我們的頭發(fā)都和梨花一樣白了,還要攙扶著一起來此觀花?!?/br> 寧殷很少想“以后”,他曾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但此刻聽虞靈犀說起以后的設(shè)想,他卻莫名覺得,那定是一個極美的畫面。 老太太歲歲,挽著老頭寧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夕陽在他們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難分彼此。 寧殷笑出聲來。 虞靈犀不知他在笑些什么,正凝神間,忽見一名英姿颯爽的武將背負(fù)弓矢,領(lǐng)著下屬巡邏而過。 陽光下的的女武將,走路帶風(fēng),英氣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虞靈犀眼睛一亮:“阿姐!” 春末的陽光已有些曬人,虞靈犀猜想阿姐要在這艷陽下跑上大半日,定然十分辛苦。她伸指撓了撓寧殷的掌心,正要命人給阿姐送些涼湯過去,便見宮門外有位錦袍少年快步而來。 寧子濯喚了聲什么,阿姐轉(zhuǎn)過身。 風(fēng)吹落雪,梨花如雨,寧子濯手忙腳亂地舉起衣袖,替阿姐遮擋紛紛揚揚的落花。 明明是性格不著調(diào)的兩個人,站在一起卻有種如畫般的和諧雋美。 虞靈犀嘴角翹了翹,打消了前去送涼湯的想法。 寧殷伸指按了按她上揚的嘴角,問:“想什么?” 虞靈犀深吸一口氣清新的空氣,輕輕轉(zhuǎn)過頭來,認(rèn)真地看著寧殷。 她想起了囂張的燕族sao亂,想起了混亂的京城,還有方才梨花下笨拙守護(hù)的少年…… 思緒在那一刻歸攏,逐漸清晰。 她的眼中映著湖波萬頃,流云如畫,也映著寧殷俊美的容顏。 風(fēng)停,滿樹搖曳的梨花平靜,而虞靈犀眼中的光并未消失。 她輕聲道:“寧殷,你稱帝吧。” 寧殷指尖微頓,漆眸深暗無底,沒有說話。 第95章 結(jié)局(上) 虞靈犀出此提議,并非一時興起。 前世寧殷有腿疾,乃不治之癥,自然失去了登基為君的資格,但這輩子不同。 兄長也說過:“寧殷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即便他自己沒心思做皇帝,他所處的位置、麾下的擁躉也會為了前途利益推舉他即位?!?/br>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與其做臣子的臣,不若做帝王的臣。 三皇子寧玄死前能將手伸到靜王府來,已然證明了兄長的話并非恫嚇。 虞靈犀深思熟慮了很久,才將這話說出口。 寧殷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在回味她那短短六個字的份量。 “喝醉了?”他若無其事地嗅了嗅,只聞到了淺淡的女兒香。 讓一個瘋子稱帝,還有比這更瘋狂的事嗎? “沒有,我很清醒?!?/br> 樓閣雕欄旁,虞靈犀面容沉靜。 寧殷總說他沒有憐憫之心,天生涼薄。 一開始,虞靈犀并沒在意。但提的次數(shù)多了,她才反應(yīng)過來,寧殷反復(fù)的剖解之下,或許是近乎自虐的自厭。 何況最近經(jīng)歷了許多,她漸漸發(fā)現(xiàn),其實百姓根本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誰。只要能讓他們填飽肚子,解決戰(zhàn)亂凍餒之患,那么一個涼薄卻有手段的帝王,也比一個偽善卻無能的君主要強得多。 浮云掠過清影,虞靈犀仰首望著天邊的暖陽:“寧殷,你看這輪太陽。” 寧殷掀起眼皮,沒有看太陽,而是扭頭欣賞陽光下虞靈犀明麗的笑顏。 她俯身撐著雕欄,輕聲道:“大家敬畏金烏,并非因為它多美、多耀眼,而是因為它足夠強大,強大到能驅(qū)散凜冬黑夜?!?/br> 寧殷始終側(cè)首,深沉的眸中也暈開些許光亮。 “歲歲變著法夸我,良心不痛?” 他輕嘖了聲,“可惜本王是煉獄的修羅惡鬼,做不了眾人矚目的太陽?!?/br> “修羅惡鬼也挺好啊?!?/br> 虞靈犀自然地接過話茬,“不懼宵小,斬盡惡徒。就連大慈大悲的佛殿里,都會擺著幾尊兇神惡煞的怒目金剛呢?!?/br> 寧殷怔了怔,隨即低低笑出聲來。 她想要夸人的時候,就連石頭也能夸出花。 “笑甚?” 虞靈犀微微偏頭,“覺得我太聒噪了?” “恰恰相反?!?/br> 寧殷瞇著眼愜意道,“本王倒是覺得歲歲說甜言蜜語的聲音,比那次戴鈴鐺的哼唧聲還好聽?!?/br> 虞靈犀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