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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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殷打開眼睛,幾乎是猛然撞吻回來。 他漆眸噙著繾綣的笑意,亮晶晶的,可唇舌卻野蠻得像是要讓人窒息。 侍衛(wèi)還在遠處候著,虞靈犀憋紅了臉,背脊抵在粗糲的墻上,難受得下意識要推他。 可他的臂箍得那樣緊,指節(jié)泛白,虞靈犀的手抬在半空中,最終只得輕輕落下,如同他往常撫貓一般,改為輕撫他的背脊。 花香伴隨著鮮血的艷,盛開在這個安靜的春夜。 不知過了多久,寧殷漸漸溫和了下來,垂下眼瞼,在她下唇輕輕一咬。 虞靈犀緊緊扶著他的手臂,呼吸急促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受些了,小瘋子?” 寧殷撫她的臉頰,除了眼中染著幾分欲,臉色已恢復如初。 “你看,噩夢總會醒的?!?/br> 她擁著寧殷的腰,聲音比二月的風還要輕柔,“我們還有很多個明天?!?/br> 許久,寧殷慢悠悠應了聲:“嗯,每天都換種疼法。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歲歲的身上。” 很好。 虞靈犀只能紅著耳根安慰自己:有心情開始耍瘋,看來就是恢復正常了。 小瘋子恢復正常的時候,便是薛家和他幕后之人覆滅之時。 夜深人靜,虞府依舊燈火如晝,往來熙攘。 虞靈犀回到花廳,便見虞夫人和蘇莞親自監(jiān)督仆從準備明日催妝茶的布置,忙得不亦樂乎。 “夜深了,嫂嫂快去歇著吧,肚里還揣著一個呢?!?/br> 虞靈犀將蘇莞拉到一旁坐下,不許她再跑來跑去。剛轉身,便見虞煥臣大步走了過來。 “他那邊,都解決好了?”虞煥臣嘴里的“他”,自然是寧殷。 虞靈犀“嗯”了聲,笑道:“他早有準備,好在虛驚一場?!?/br> “薛岑呢?”她又問。 “那毒極難驗出,只好連人帶證物送去了大理寺?!?/br> 虞煥臣微微擰眉,抱臂道,“不過已及時給他服藥催吐過,太醫(yī)院正在大理寺會診。若薛岑所中之毒真是‘百花殺’,具體毒入幾分、能活幾日,都未可知?!?/br> 蘇莞看了沉默的虞靈犀一眼,悄悄拉了拉夫君的袖口。 虞煥臣也反應過來,幺妹馬上就要出嫁,不適合再說這些話題。 虞靈犀尚在思慮,想了想道:“有位藥郎或許有法子,只是現在他不在京中,不知能否來得及?!?/br> “行,哥哥去處理。” 虞煥臣按了按meimei的鬟發(fā),低頭笑道,“現在歲歲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等候明日的出閣禮?!?/br> 虞靈犀也笑了起來,彎著水潤的眼睛道:“兄長,這一輩子真好。” 二月十八。 大吉,宜嫁娶。 平旦雞鳴,天邊一線魚肚白,出閣禮如期而至。 天剛蒙蒙亮,虞靈犀便下榻梳洗,沐浴更衣。 靜王府派了好些個手巧的梳妝宮女來,從濯發(fā)到修甲,綰髻到上妝,皆各司其職,直至臨近正午,才妝扮齊整。 虞靈犀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鳳冠璀璨,紅裙曳金,腕上金玉鐲子叮當作響,烏黑的鬢發(fā)襯著雪膚紅唇,嬌艷得近乎陌生。 不管做了多少次心理準備,看見自己穿著嫣紅嫁衣等候心上人迎親時,仍是心潮澎湃難以停歇。 這一次,是真的要嫁人了。 虞靈犀百感交集,眨了眨眼,嘴角卻毫不吝嗇地朝上翹起。 黃昏吉時,靜王府的迎親隊伍準時趕到。 寧殷沒有什么親友充當儐相,他是親自領人來迎親的。 按照禮制,原本還有攔門催妝的流程,但因寧殷的身份實在太過威儀顯赫,賓客對他的畏懼幾乎刻在骨子里,一時沒人敢攔親。 虞靈犀手執(zhí)卻扇,搭著虞煥臣的臂膀一步一步踏過綿延的紅毯,兩輩子的歲月在這一刻交織,圓滿。 朦朧的視野中夕陽流金,她看到了長驅直入進門的寧殷。 隔著面前晃蕩的鳳冠垂珠,可見靜王殿下一身袞冕吉服,長身挺立,俊美強悍得宛若高山神祗,貴氣天成。 他身后,彩綬飛舞,華蓋燦然,烏壓壓跪了一片望不到盡頭的迎親宮人。 可他的眼睛始終望向她,透著輕松的愉悅。 “嫁過去后,受了委屈不必忍著?!?/br> 在將meimei交給靜王前,虞煥臣借著喜樂的遮掩低聲道,“記住,虞家永遠在你身后?!?/br> 虞靈犀眼睛一酸,朝著爹娘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這才轉身,將指尖搭在寧殷伸出的掌心。 男人的指骨修長硬朗,給人安定的力量。 迎親冊封禮之后,還要承輿車入宮朝見帝后。 但皇后因獲罪罷黜,皇帝中風在榻,寧殷便直接將虞靈犀送去了王府。禮部和光祿寺的人皆視若不見,無一敢置喙。 盡管懾于寧殷的狠絕,許多冗長的流程皆已精簡,但還是折騰到了晚上。 寧殷沒有親友,故而靜王府不似虞府那般嘈雜,有的只是滿庭火樹銀花,張燈結彩,是前世攝政王府從未有過的喜慶。 “小姐……不,王妃娘娘。” 一同跟過來服侍的胡桃拿著兩個長條形的檀木盒,請示道,“這兩樣東西,給您擱在哪兒?” 盒子里放的,是寧殷贈的剔紅毛筆和簪子。 本來也想將那只油光水滑的花貓一同帶過來的,無奈她實在一碰就起疹子,只好作罷。 虞靈犀偷空吃了兩口粥食,想了想道:“擱在桌子上吧,回頭再收拾。” 胡桃脆生生“哎”了聲,又忍不住絮叨:“奴婢聽禮部的人說,此次靜王迎娶您的規(guī)制,比東宮娶太子妃有過之無不及。當真是京城百年難見的,轟轟烈烈的一樁盛事?!?/br> 說到這,胡桃又有些唏噓。 誰能想到當初野狗般傷痕累累的“乞兒”,竟然會成為權勢煊赫的靜王殿下呢? 正聊著,寧殷便踏著一地燈影推門進來了。 胡桃慌忙將卻扇遞到虞靈犀手中,隨著其他侍從一同斂首跪拜,大氣不敢出一聲。 寧殷換了身殷紅的常服,玉冠玉帶,襯得面容俊朗無儔。虞靈犀從未見有哪個男人如寧殷一般,明明兩輩子見過千百次,換個場景再見,仍是會被他驚艷到。 他旁若無人地走到虞靈犀面前,伸手取下她手中的卻扇,抬指將她額前的垂珠撩至耳后,端詳了許久。 離得這樣近,虞靈犀甚至能看到他眼底倒映的,小小的自己。 嫣紅嫣紅的,像是兩團烈焰跳躍在他漆黑的眸中。 “真好看?!彼朴频贸鼋Y論。 虞靈犀眼中蕩開細碎的光,小聲笑道:“還沒到時辰呢,怎么不去晚宴上?” “一群雜魚,也配讓本王親自招待?” 寧殷索性在對面的椅中坐下,光明正大欣賞嬌艷如花的新婦。 司儀的掌事宮女是個人精,見靜王等得不耐煩了,立刻捧出紅繩系著的合巹酒,恭敬道:“請殿下和王妃娘娘飲合巹酒,百年好合。” 那合巹酒用瓠裝著,好大一碗,虞靈犀抿了一小口便開始發(fā)熱。 寧殷倒是不上臉,無論飲多少酒也是冷白的面孔,只是眼尾會有些許的淺緋,看上去多了幾分冷艷。 兩人交換瓠,飲下對方剩下的半杯酒。 寧殷烏沉的眼睛看著虞靈犀,勾著笑意,刻意對著她留在杯沿的口脂印,壓唇飲了下去。 “……” 岔神間,虞靈犀一口酒水含在唇中,險些嗆著。 那口酒到底沒有飲下,至少有一半卷入了寧殷的唇舌間。 虞靈犀身上發(fā)燙,面頰緋紅,也不知是酒意上涌還是因為方才那個帶著清冽酒香的醉吻。 宮女們已經不在了,沒人膽大到敢來鬧靜王的洞房。 偌大的寢殿內,只聽得見彼此交纏的呼吸。 妝容洇了汗便有些不適,虞靈犀撫了撫散亂掛在鬢邊的鳳冠垂珠,小聲道:“還未沐浴更衣呢,我先去卸妝。” 說罷用殘存的理智推開寧殷,一溜煙轉去了屏風后。 拆下鳳冠和發(fā)髻,洗去脂粉,虞靈犀披散長發(fā),抬手拍了拍濕漉細膩的臉頰醒神。 想了想,她又將嫁衣也一并寬去,只穿著緋色的中衣中裙暈乎乎走出了屏風。 寧殷已經寬去外袍和腰帶,一襲松散的同色袍子,正倚在榻上翻閱著什么。 他的姿勢閑適而優(yōu)雅,眼也未抬,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喚道:“過來?!?/br> 見他翻閱得這般認真,虞靈犀勾起了好奇。 她提裙坐在他身側,撐著榻沿,好奇探頭道:“看什么呢?這么認……” 話未說完,便被小冊子上白花花大喇喇的圖畫驚得一愣。 按照京中傳統,女子出嫁時壓箱底的陪嫁中會有一份避火圖,做曉事之用。 寧殷竟將這物件拿了出來,還看得這么…… 這么面不改色。 “生米都煮過了,還怕幾張圖?” 寧殷睨著故作鎮(zhèn)定的虞靈犀,笑了聲,咬了咬她緋紅的耳尖道,“今夜新婚燕爾,歲歲最大,來挑幾頁?!?/br> 虞靈犀又愣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所說的“挑幾頁”是什么意思。 她才不會乖乖往陷阱里跳,欲別開視線,卻被寧殷輕輕捏住下頜,溫柔而又強硬地讓她學習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