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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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靈犀穿過熱鬧的庭院,滿目紅綢喜字。 回到閨房,亦是布置得煥然一新,桌上擺著成對的喜燭,窗扇上貼著大紅的窗花喜字,豐厚的嫁妝堆積盈地。 最中間的木架上,掛著一套絳紅繡金的吉服,鳳冠釵飾一字排開,琳瑯滿目,比之前那場潦草應(yīng)付的賜婚不知規(guī)格高出多少倍,每一件都是極致的珍品。 虞靈犀伸手撫了撫絳紅衣裙上的精美云紋,嘴角不禁勾出一泓淺笑。 這是她等了兩輩子的,真正的嫁衣。 用過午膳,便有宮中的嬤嬤過來給虞靈犀講解婚宴流程和注意事宜。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dāng),已是日落黃昏。 虞靈犀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可還是興奮,恨不能明日快些到來。 她坐在榻上小憩,看著屋中華美的嫁衣出神,便見胡桃快步而來,欲言又止道:“小姐……” 虞靈犀回神,問道:“何事?” 胡桃支吾了一會兒,回答道:“薛二公子來了,說是……有樣?xùn)|西要給您?!?/br> 虞靈犀一頓,眼里的笑意淡了淡。 “他在哪兒?”虞靈犀問。 “人來人往的,奴婢怕別人瞧見了傳出什么不好的風(fēng)言,就請他先去水榭坐著?!?/br> 胡桃小聲問,“小姐,要奴婢將他打發(fā)走么?” 虞靈犀垂下纖長的眼睫,望著杯盞中浮沉的茶葉,思忖許久。 “不必。” 她擱下杯盞道,“你去告訴兄長一聲……” 耳語囑咐幾句,虞靈犀方起身出門,朝水榭行去。 春寒料峭,夕陽斜斜灑在平整的池面上,沒有半點(diǎn)波瀾。 虞靈犀站在棧橋盡頭,一眼就看見了水榭中那道佇立的月白影子。 水榭中還站了個(gè)陌生的小廝。 中間的石桌上,擱著一對包裝精致的琉璃酒杯,并一壺清酒。 聽到輕巧靠近的腳步聲,薛岑頓了頓,方轉(zhuǎn)過身來。 四目相對,他明顯清瘦了些,溫潤的眉眼中有殘存未化的憂郁,倒有幾分前世最后一次相見時(shí)的樣子。 “二妹……” 意識到稱呼的不妥,他喉結(jié)動了動,微笑著改口道,“聞二姑娘新婚大喜,特備薄禮登門道賀?!?/br> 第86章 噩夢 “記得兒時(shí),我與阿臣時(shí)常在此泛舟游樂,談天說地?!?/br> 薛岑看向水面尚未抽芽的嶙峋枯荷,像是憶及遙遠(yuǎn)的過去,“彼時(shí)二姑娘身子不好,便在這水榭中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虞靈犀以為薛岑多少會有點(diǎn)怨懟,或者像前世最后一次相見那般清高自傲,憤世嫉俗。 出乎意料的,他很平靜,平靜得近乎哀傷。 “十歲那年秋,我見你們撐船穿梭在蓮葉之間,艷羨不已,鬧著要吃蓮蓬??赡菚r(shí)哪還有蓮蓬?兄姊們都哄騙推搪,只有你伸手去摘?!?/br> 虞靈犀站在半丈遠(yuǎn)的距離,輕聲道,“卻不料失足跌落池中,自此留下怕水的病根?!?/br> 薛岑笑了笑:“最是兒時(shí)歡樂,少年不計(jì)離愁。” 他挑了這個(gè)時(shí)辰前來,應(yīng)該不只是敘舊這般簡單。 虞靈犀的目光落在那一對龍鳳琉璃酒杯上,酒杯宛轉(zhuǎn)流光,玲瓏剔透,看得出是上佳之物。 “這壺中裝的是埋了十年的‘百歲合’,原是飲合巹酒用的。我如今用不上了,不如轉(zhuǎn)贈二姑娘?!?/br> 薛岑的視線落在哪壺未開封的酒上,喉結(jié)幾番滾動,方溫聲道,“我……能與二姑娘小酌一杯,當(dāng)做餞行嗎?” 虞靈犀問:“餞行?” 薛岑有些倉促地調(diào)開視線,苦澀道:“明日二姑娘出閣喜宴,我就不登門擾興了?!?/br> 他做了個(gè)“請”的手勢。 虞靈犀落座,吩咐侍婢去取新茶和吃食過來。再回首時(shí),便見薛岑帶來的小廝向前,開了那壇珍藏了十年的‘百年合’。 薛岑取了琉璃杯,親自斟了兩杯酒,虞靈犀只好將還未出口的話語咽下。 杯盞中琥珀金的酒水微微蕩漾,倒映著她澄澈的眼眸。 …… 曲江池畔,僻靜院落中傳來叮咚叮咚的輕響。 “主上安心,我已命人改良了‘百花殺’藥性,使其毒性更強(qiáng),且可延長一日發(fā)作,以確保萬無一失?!?/br> 薛嵩掩上廳門,朝屏風(fēng)后那道影子道,“舍弟已帶此藥進(jìn)入虞府,待明日洞房禮成,便是靜王暴斃之時(shí)。” 屏風(fēng)后,撥浪鼓的聲音清脆傳來。 那個(gè)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竟淪落到要靠連累一個(gè)女子來完成大業(yè),我終究于心有愧?!?/br> “主上仁德,然成大事不拘小節(jié)?!?/br> 薛嵩道,“靜王府固若金湯,其人陰險(xiǎn)詭詐,我們只能從虞府薄弱處入手?!?/br> 屏風(fēng)后的人放下?lián)芾斯模鹕淼溃骸按怂幉o解藥,我聽聞令弟出門前特意嘗了一杯酒作為驗(yàn)證,可會連累他性命?” “舍弟雖單純,但也不會對臣言聽計(jì)從。那酒他必定要先嘗一口,確定無毒,才會安心答應(yīng)去見虞靈犀。” 薛嵩眉間凝著陰翳,道:“主上放心,那毒,臣壓根就沒下在酒水里?!?/br> “哦?” “臣將‘百花殺’的毒,抹在了琉璃杯的杯口中。只要虞靈犀執(zhí)杯飲酒餞行,哪怕只是輕沾一口,也必定中毒?!?/br> “你如何知曉,令弟定會將有毒的杯盞給虞二姑娘?” 屏風(fēng)后的人長嘆道,“薛二郎滿腔癡情,并非三兩月能消弭的。若他下不去手呢?” 薛嵩似是早已料到如此,頷首道:“主上說得對,阿岑生性純良,他必定下不去手?!?/br> 屏風(fēng)后凝滯了片刻,那人問:“那為何還讓他……” “正是因?yàn)橹?,所以臣才告訴阿岑,一定要將鳳杯給虞靈犀,讓他自己執(zhí)龍杯?!?/br> 薛嵩沉默了一會兒,冷肅道,“阿岑心中起疑,必定偷換杯盞,代虞靈犀受過?!?/br>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那個(gè)一張白紙似的弟弟,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對人心的把控。 所以那毒,其實(shí)是抹在了龍杯中。 虞府,水榭。 薛岑呼吸緊了緊,短促道:“等等。” 虞靈犀收回手,略微疑惑地看向他。 “二姑娘嗜辣,此酒味道稍淡。” 薛岑伸手去摸腰間掛著的小綢袋,大約心不在焉,小綢袋解了許久才解下。 薛岑歉意地笑笑,從袋中夾出兩顆椒粉甘梅,置于面前的琉璃酒杯中。 虞靈犀恍了恍神,這么多年了,薛岑竟然一直隨身攜帶著她喜好的東西。 不過今日既是要分道揚(yáng)鑣,他此舉是否太過親昵多余了? 正想著,薛岑將那只雕龍紋的琉璃杯推至她面前,笑了笑:“二姑娘,請?!?/br> 他率先端起自己的那只鳳杯,鄭重一舉:“這一杯,敬過往兩小無嫌?!?/br> 說罷頓了頓,仰首一飲而盡。 薛岑本就端正克己,從不酗酒,飲得急了,嗆得他眼角濕紅。 他攔住想要?jiǎng)窠獾挠蒽`犀,又斟了一杯道:“這一杯,敬未來春風(fēng)萬里?!?/br> 虞靈犀總覺得,此刻他的眼底藏了太多東西,仿佛要溢出來似的。 她按捺心底的遲疑,面不改色地端起自己面前那只龍紋琉璃杯,與薛岑遙遙一舉。 小廝端著酒壺,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虞靈犀緩緩靠近唇瓣的杯沿上。 虞靈犀幾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眼底映著酒水的波紋,浮光掠影。 在杯盞即將觸碰嘴唇的一刻,虞靈犀微微一頓。 繼而薛岑忽的伸手過來,奪走了她手中的那杯酒,仰首一吞而下。 虞靈犀阻止不及,那名小廝也因驚愕而僵愣在原地。 趁著監(jiān)管他的小廝沒反應(yīng)過來,薛岑紅著眼嘶聲道:“酒里有毒,別碰!” 須臾一瞬,那名小廝回過神來。 知曉壞事,他轉(zhuǎn)身欲跑,卻被趕過來的虞煥臣一掌擊翻在地。 這名小廝身手極為了得,一骨碌爬起來,迅速踩著假山攀上圍墻,朝外邊逃了。 虞煥臣欲追,又擔(dān)心水榭中的情況,遲疑了一瞬,還是將追擊的任務(wù)交給青霄等侍從,自己大步朝薛岑走去。 “把地上的琉璃杯收好,去叫太醫(yī)!快去!” 想到什么,虞靈犀眼中的詫異漸漸變成驚駭,向前一步道:“我那杯酒里有‘百花殺’是不是?快吐出來!” “來不及了?!毖︶皇禽p輕搖首。 從阿兄故意拿虞靈犀和靜王的婚事反復(fù)刺激他開始,他便有了懷疑,被至親背叛的絕望擊破了他殘存的希冀。 他沒有別的辦法,與其換別人來對付虞靈犀,不如他自己冒險(xiǎn)一趟。 薛岑眼角微紅,撐起一個(gè)溫和的笑來:“若不這樣,我沒機(jī)會將消息告知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