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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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殷吩咐:“清理干凈。” 尸體被拖走,幾盆水潑下,不稍片刻,階前锃亮如新。 侍從接了密信,快步穿庭而來,稟告道:“殿下,東宮已有動作,沉風(fēng)等人亦準備妥當,咱們是否……” 寧殷坐在獸爐邊,仔細將手擦干凈。 直至冷白的指節(jié)都擦到發(fā)紅,熏去滿身血腥味,方倚在窗邊書案上,把玩著手中玲瓏妙曼的黑色玉雕,一寸一寸,輕輕摩挲。 “收網(wǎng)不可cao之過急,等著。”寧殷道。 他剛在宮中站穩(wěn)腳跟,麾下除了假死混入禁軍中的沉風(fēng)和李九,能用的人十分有限。 何況既然是回來復(fù)仇,自然要等里面君臣反目、父子相殘,慘慘烈烈死得差不多了再登場。 “殿下,還有一事?!?/br> “說。” “屬下依照計劃讓虞府的馬車壞在半路,且命人堵了街道,可還是未能阻止虞大將軍……” 侍從躬身,滾了滾喉結(jié),方低聲道,“他孤身策馬,進宮去了?!?/br> 摩挲玉雕的手一頓。 寧殷睥目,俊美蒼白的臉逆著冷光,重復(fù)道:“哦,進宮去了?” 他明明是輕描淡寫的語氣,那侍從卻背脊生寒,忙跪伏道:“屬下失職!可否要將計就計脅迫虞將軍,讓他里應(yīng)外合……” “不必?!?/br> 虞淵是個一根筋的武將,雖然迫于皇帝的打壓猜忌,不得已暗中給了自己些許便利,但并不代表他會認同自己那些瘋狂血腥的想法。 除非…… 寧殷望著掌心的美人玉雕,指腹碾過纖毫畢現(xiàn)的眉眼。 …… 虞靈犀坐在花廳中,眼皮直跳,總覺得心神不寧。 “歲歲?” 虞夫人連喚了好幾聲,虞靈犀才回過神來,笑笑道:“阿娘,什么事?” 蘇莞有些擔(dān)心,拉住她的手道:“阿娘是問你,陪嫁過去的禮單可有要修改之處?” 虞靈犀掃了一眼那燙金的冗長紅禮單,眼睫垂了下去:“都聽阿娘的。” 虞夫人何嘗看不出女兒的心事? 女兒與薛二郎兩小無猜,可到底只有兄妹間的濡慕,并無男女之情,卻偏偏被一道賜婚的旨意綁在一起。 聽丈夫說,歲歲原有機會逃走的。但為了顧全大局,亦是為了這一大家子人的安危,她依舊選擇了乖乖回家。 她這個做阿娘的,如何不心疼呢? 嘆了聲,便聽門外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和平日父子歸府的動靜不同,這陣馬蹄凌亂且倉促,來來往往紛雜得很。 虞煥臣已經(jīng)換上了甲胄,風(fēng)塵仆仆地推門進來,帶起一陣冷冽的寒風(fēng)。 “歲歲,你和母親還有阿莞待在家中,無論是何動靜都不要出門?!?/br>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啞沉,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爽朗。 虞靈犀安撫好阿娘和嫂子,剛追出去,便見虞家軍麾下的幾名心腹將領(lǐng)已整裝待發(fā),正在商議著什么。 “……皇上將軍權(quán)一分為三,現(xiàn)在咱們想調(diào)兵勤王,還需要聽戶部和太監(jiān)的指令,這如何來得及!” 其中一人氣笑了,憤然道,“若私自調(diào)兵,又要扣咱們一頂謀逆的帽子!真真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br> “父親和虞辛夷還困在宮中,不能不管。” 虞煥臣當機立斷,“你們先去調(diào)動所有能調(diào)動的禁軍,玄武門聽令。即便不能貿(mào)然行動,也能震懾逆黨……” 隨即,虞煥臣扭頭看到了庭中站立的meimei,不由一怔。 “歲歲?!?/br> 虞煥臣揮手示意下屬前去安排,自己則按刀朝meimei走來。 虞靈犀看著兄長身上的銀鱗鎧甲,蹙眉問道:“宮里出什么事?” 虞煥臣看著meimei通透的眼眸,想起她先前說過的年底會有大亂的預(yù)言,還是說了實話:“太子趁冬節(jié)宮宴造反,將赴宴大臣命婦等三百余人囚于紫英殿,脅迫天子退位?!?/br> 虞靈犀腦中一空,所有缺失的記憶都在此刻連接成環(huán)。 她終于明白,自己前世重病臥榻時錯過了什么—— 是一場宮變,一場足夠讓寧殷坐收漁利、血洗朝堂的動亂。 太子和皇帝自相殘殺,總會敗一人,而剩下的茍延殘喘之輩,便如甕中之鱉,根本阻攔不了寧殷的腳步…… 但是前世的動亂中,沒有兄長和阿爹的存在,這是寧殷復(fù)仇計劃中唯一的變故。 一個,非常危險的變故。 “兄長,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庇蒽`犀認真道。 “當然!”虞煥臣點頭。 從災(zāi)糧的幕后真兇到衛(wèi)七的真實身份,從薛家的兩面三刀到她說過的年底必有大亂,meimei預(yù)料的太多事都變成了現(xiàn)實,虞煥臣沒有理由不信她。 “不管這場宮變中發(fā)生了什么,請兄長救出阿爹和阿姐,也保護好七皇子?!?/br> 虞靈犀深吸一口氣,朝哥哥行了大禮,“求兄長幫幫他!” 前世,寧殷殺光了所有人,用近乎自毀的方式站在天下至高的位置,卻也承受著最惡毒的謾罵和反噬。 如果可以,這輩子她要讓寧殷得天下權(quán)勢,還要得眾人敬重。 讓他從前世那個倒行逆施的瘋子,變成名正言順的英雄。 第66章 俘虜 紫英殿已淪為人間煉獄。 幾十具宮婢和內(nèi)侍的尸首橫亙在地上,美酒傾倒,混著血水淅淅瀝瀝倒下。 一片“護駕”的喊聲中,慘叫連連。眾人擁著皇帝且戰(zhàn)且退,卻退無可退。 紫英殿已經(jīng)被太子的烏合之眾包圍了。 虞淵官袍染血,領(lǐng)著僅剩的禁衛(wèi)擋在最前,大有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的凜然氣勢。 虞辛夷和寧子濯則護著女眷在后,除此之外,文武百官竟沒有幾個人敢站出來阻攔逼宮叛軍。 虞辛夷手持卷刃的刀抵著殿柱,而寧子濯氣喘吁吁,手里拿著從叛黨手中搶來的弓矢,腰間箭筒已經(jīng)到了底。 皇帝大概沒有想到,最后拼死護在他面前的除了幾個親衛(wèi),就只有一個紈绔少年,與被他猜忌打壓過的虞家父女。 直到這種時候,他才意識到誰才是值得信任的坦蕩之人。 他們抵抗了兩刻鐘,也,只是兩刻鐘。 一陣廝殺過后,死傷遍地。 親衛(wèi)們都死光了,虞辛夷和寧子濯亦身負重傷,被叛軍繳了器械。 “你……哼!” 太子抓起虞辛夷高束的馬尾,望著她那雙英氣不甘的眼睛,惡狠狠道,“等我登上皇位,再好好處置你!” 皇帝冠發(fā)凌亂地坐在龍案后,花白的頭發(fā)從鬢邊散亂,仿佛頃刻間年老了十歲。 殿中的數(shù)百名臣子親眷,皆淪為了寧檀手中的人質(zhì)。 這些人各個家世煊赫,其中不乏有武將親眷。這些人落在寧檀手中,極有可能成為他威脅策反武將的把柄。 情勢極為不利。 寧檀從人質(zhì)中抓了一男一女兩名親眷,朝皇帝道:“父皇大勢已去,何必負隅頑抗?傳位于兒子,兒子自會讓你頤養(yǎng)天年……如若不從,有如此人!” 說罷拔刀一砍,將那兩名衣著華貴的人質(zhì)就地斬殺。 殿中瑟縮的人哭嚎更甚,虞辛夷眼睜睜看著那兩人被斬殺,不由咬牙:“畜生!” 寧子濯拖著斷腿悄悄挪了過去,握住虞辛夷的手給她止血。 寧檀暴躁地在殿中走來走去,散亂的頭發(fā)在北風(fēng)中亂舞,將他整個人吹得如鬼魅般可怖。 “父皇,你這般英明神武、仁德寬善,就不愿意救救你的臣民嗎?” 他“哈”了聲,幾乎聲嘶力竭,“為什么不像個君王一樣,挺身出來保護你的臣民!他們都快被我殺光了??!” 龍案后,皇帝腮幫幾番鼓動,終是選擇了沉默。 在退位和臣民面前,他依舊選擇了前者。 絕望籠罩著殿中的所有人,他們神情枯槁,還在等禁軍勤王。 可虞辛夷知道,禁軍沒有三方軍符,即便屯守在宮門外也無法行動。 何況禁軍統(tǒng)領(lǐng)的親眷都困在寧殷手中為質(zhì),又摸不清人質(zhì)關(guān)押的方向,投鼠忌器,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鏖戰(zhàn)之下,追隨太子的叛黨折損了近半。 虞淵等人也沒討到好處,已然力竭。 天色漸漸晦暗,殿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血腥味。 太子出去了一趟,再歸來時又連殺了數(shù)人。 刀架在脖子上,皇帝依舊不肯退位。 他像是一只年邁的狼,死死地咬著嘴里的rou,以維持他身為帝王最后的威嚴。 寧檀不住拉扯著頭發(fā),聲嘶力竭地對兵部侍郎道:“找出玉璽,逼他寫退位詔書!” “陛下,得罪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