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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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有猙獰獸紋的浮雕門樓徐徐打開,仿佛打開了另一個瘋狂的世界般,山呼海嘯般的熱鬧撲面而來。 這座地下城池暗不見天,燈火晝夜不熄,來往消遣的人都隱藏在各色面具下,賭博格殺,紙醉金迷,飲血啖rou。 花樓的木籠子里關(guān)著不少漂亮麻木的姑娘,意興闌珊地朝街道招手?jǐn)埧汀?/br> 虞靈犀甚至看到賭坊的人在圍毆一個欠債的賭客,慘叫連連,周圍看戲的人卻瘋狂起哄“打死他”。 虞靈犀皺眉感慨:“這樣的地方,燒掉也不足惜。” 唐不離一臉莫名:“燒掉什么?” 虞靈犀輕咳一聲:“沒什么?!?/br> 穿過躁動的人群,再往下一層,燈火漸暗。 所謂黑市也不過是一條冷清的商鋪,充斥著陳舊腐朽的氣息。 唐不離帶著虞靈犀進(jìn)了一家藥坊,兩個侍衛(wèi)緊跟其后。 掌柜是個清秀羸弱的青年,可當(dāng)他從柜臺后抬頭,油燈照亮了他另半邊臉上的傷疤,驚悚如鬼魅。 “要什么?”他手下算盤不停,半死不活道。 虞靈犀就像沒見到他那半張猙獰的臉般,淡然問:“請問,有九幽香嗎?” 撥算盤的枯手一頓。 掌柜掀起眼皮掃了虞靈犀一眼,道:“這是禁藥,三百兩,不議價。” “多少?!” 唐不離咋舌:“什么破藥這么貴?” 虞靈犀倒是松了口氣,忙道:“成交!” 只要能助父兄躲過北征之劫,再多錢她也愿意。 虞靈犀將少年時積攢的銀錢都帶了出來,摘下簪子和鐲子,還找唐不離借了二十兩,才勉強(qiáng)湊齊九幽香的藥錢。 她取出袖中折疊藏好的藥方,對比一番,確認(rèn)齊了。 遂將那味來之不易的九幽香連同藥方包好,笑吟吟道:“阿離,借你的銀子,明日我再差人送你府上?!?/br> 唐不離豪爽地擺擺手:“嗐,你我之間的交情,還用客氣什么!” 這種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 虞靈犀心中一暖:“回去吧?!?/br> 她滿心顧著懷里的九幽香,轉(zhuǎn)身出門時沒留意一條黑影迎面踉蹌進(jìn)來。 “唔!” 肩膀被撞得生疼,虞靈犀當(dāng)即輕呼一聲,藥方和九幽香脫手灑落在地。 唐不離忙扶住虞靈犀,怒瞪闖進(jìn)來的少年:“你眼睛不看路的嗎?” 虞靈犀第一反應(yīng)是蹲身去拾藥材,抬首道:“沒事……” 聲音仿若被生生扼住,虞靈犀倏地睜大眼。 有那么一瞬,心臟仿若被緊緊攥住,不能呼吸。 面前站著的,是位一身黑色武服的少年,布料看不出材質(zhì),上半張臉罩了一截青黑色的面具,只露出英挺的鼻尖和蒼白的薄唇。 他捂著被撞的胸口處,瞥眼時面具孔洞下的眼睛微挑,透著淡漠和涼薄…… 就這么半張臉,虞靈犀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太……太像了! 這樣的薄唇和下頜輪廓,她化作灰也認(rèn)得! 少年滿身寒意,黑冰似的眸子掃過虞靈犀,視線定格在地上那張仰面躺著的藥方子上。 眸底閃過一抹暗色。 虞靈犀忙將藥方和九幽香拾起,藏在身后。 前世那些好不容易忘卻的怨憤和委屈決堤,虞靈犀膝蓋下意識發(fā)軟,一句“王爺”幾欲脫口而出。 身子本能發(fā)顫,可眼里卻壓不下慍怒。 要冷靜,虞靈犀。 即便這個人真的是寧殷,他也不認(rèn)識自己,沒什么可怕的! 是的,沒什么可怕的。 虞靈犀這么一想有底氣多了,強(qiáng)忍著滿身寒意,與黑衣少年的眼神對峙。 “來了?” 掌柜似乎認(rèn)識黑衣少年,呵笑一聲打破沉寂:“這么快就能下地走動,真是命硬?!?/br> 黑衣少年這才收回冰冷的試探,走到柜臺取了藥。他付的并非銀錢,而是將一塊帶血的鐵皮墜子拋在了柜臺上,轉(zhuǎn)身走了。 他的步伐很快,擦身而過時,虞靈犀能感覺到一陣陰冷的視線自她身上掠過,遍體生寒。 虞靈犀明明記得前世他左腿有疾,手杖不離身,走路很慢。 他……真的是寧殷嗎? 虞靈犀遲疑,可那種深入骨髓的壓迫感告訴她不會有錯。 正想著,身旁的侍衛(wèi)面色一變:“小姐,你在流血。” 虞靈犀順著他的視線低頭,自己袖口果然沾了一片血腥。 唐不離也嚇了一跳,忙拉過她道:“沒事吧靈犀?傷哪兒了?” 虞靈犀檢查了一下手臂,并未受傷,便定神道:“無礙,并非我的血?!?/br> 那便只可能是方才寧殷撞上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反正他前世也是如此,身上總沾滿了各種倒霉鬼的血,到頭來還要她忍著惡心一根根為他濯手擦拭,而寧殷則高高在上地俯視,勾著笑欣賞她皺眉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明明拿到了藥,可虞靈犀的心卻依舊亂亂的,充斥著不安。 她無法控制地去想:莫非寧殷消失的那幾年,就是呆在欲界仙都消遣鬼混? 難怪前世無人能查到他流亡時的蹤跡。 心中涌起萬般疑惑。 虞靈犀索性一咬牙,將藥材往唐不離懷中一塞:“阿離,你先幫我保管一下?!?/br> 說罷,她扭頭朝寧殷離去的方向快步追去。 侍衛(wèi)不放心,匆匆朝唐不離一抱拳,也跟了上去。 留下唐不離抱著藥材一臉茫然佇立原地,嘀咕道:“找那人算賬去了?” 前后不過須臾間,那抹瘦弱熟悉的身影并未走遠(yuǎn)。 燈影橙黃靡麗,胡姬當(dāng)街起舞,戴著各色面具的人光彩燁然,唯有他一襲黑袍比夜色還濃重。 虞靈犀逆著躁動的人群前行,跟得十分艱難。 轉(zhuǎn)過街角,追到一幢金碧輝煌的七層高樓面前,寧殷消失不見了。 虞靈犀抬眼一瞧,只見那大樓的獸獸門扉上掛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上書“斗獸場”三字。 她欲進(jìn)門,卻被親衛(wèi)攔下。 青霄是個忠義老實的性子,抱拳為難道:“小姐,這種地方您去不得?!?/br> 虞靈犀問:“為何?” 侍衛(wèi)青霄瞥了眼進(jìn)出此處的權(quán)貴們,壓低嗓音道:“斗獸場內(nèi)斗的不是獸,是人。各家權(quán)貴豢養(yǎng)打奴,讓他們上臺自相殘殺,以此押寶取樂……” 青霄言盡于此。 虞靈犀想起寧殷前世滿身邪氣的瘋狂樣,想來是喜好這等血腥消遣的,這里或許就是他的藏身之處。 虞靈犀環(huán)顧這座銷金窟的縱情與荒誕,心下了然:果然他從小就貪圖享樂,不是什么好人! 回想起前世身死后的凄涼,她心中頓涌出千百個念頭…… 幾番沖動,可還是理智稍占上風(fēng)。 寧殷可不是什么好對付的人,縱使心中有氣,也還是得從長計議。 虞靈犀又站了會,見寧殷沒再出門,便轉(zhuǎn)身欲走。 斗獸場的大門卻在這時打開了,接著,一條熟悉的黑影被人粗暴推了出來,鐐銬鐵索叮當(dāng)作響。 “叫你亂跑!” 施暴之人滿臉橫rou,粗聲喝道,“貴客已經(jīng)等了你兩盞茶的時間了,還不去磕頭認(rèn)錯!” 看到那抹身形,虞靈犀一時忘了離開,只愣愣地杵在人群中,見證這個世界的荒誕離奇。 黑袍少年被栓上了鐐銬,被人一腳踹在膝窩,頓時撲地,懷中剛買的藥材撒了一地。 他有些狼狽,可背脊依舊挺直,蒼白的唇抿成一條線。他撐著膝蓋,顫巍巍想要站起來,但沒有成功。 兩個護(hù)院打扮的、兇狠惡煞的漢子上前,按住他的肩狠狠一壓,少年又噗通跪了下來。 “算了,饒了他這次,等會還需他上場決斗呢?!?/br> 馬車?yán)镢@出一個身形肥胖的錦袍男人,戴著一張可笑的儺戲面具,手把文玩核桃立在車前道:“若是打殘了,斗起來還有什么意思?” 聞言,兩個護(hù)院這才放開少年。 “算你好運,貴客肯花重金買你上場?!?/br> 其中一個踢了少年一腳,惡聲道:“小畜生,還不迎貴人下駕!” 少年垂著頭,面具下一片深重的陰晦,就這樣以屈辱的姿勢跪挪到馬車旁,然后一點一點,伏下清瘦的背脊。 “瞧他,真是一條好狗!” 周圍衣著鮮麗的男女圍觀哄笑,仿佛被按在地上的少年是什么骯臟穢物,眼神帶著鄙夷和厭惡。 馬車上的男人似是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腆了腆肥胖的肚腩,將一塵不染的靴子踩在了少年的背脊上,竟以他做人凳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