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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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只剩表姐趙玉茗還活著了,可她的臉色比死人還可怕,睜大眼睛,淚水止不住汩汩涌出。 寧殷用手杖挑起趙玉茗的下頜,居高臨下審視她柔婉清麗的臉,半晌,似是惋惜般道:“你的臉讓本王想起一個故人,殺了的確可惜。” 趙玉茗眼中劃過一線生機(jī),顫巍巍撲倒,乞求般攥住了寧殷的下裳。 下一刻,手杖底端藏著的利刃伸出,在趙玉茗那張清秀的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從嘴角直到鬢邊。 趙玉茗捂著臉慘叫起來。 寧殷冷眼旁觀,吩咐侍從:“將她充入賤籍,發(fā)配邊疆軍營。記住,別讓她尋死了,有些罪須活著受才有意思?!?/br> 門在身后關(guān)攏,虞靈犀的魂魄被迫跟著他飄去,腦中仍回蕩著表姐趙玉茗凄厲的哭嚎。 饒是趙徽罪有應(yīng)得,虞靈犀對姨父一家沒有多少感情,見了趙府眼下的慘狀,心中也是驚懼大過快意。 寧殷說趙玉茗的臉讓他想起一個故人,只有虞靈犀知道:表姐是長得像她。 她沒料到,寧殷竟然厭她如斯,連看到和自己相像的臉都要毀去,還將其充入營妓任人凌辱…… 虞靈犀仔細(xì)想了想,這兩年自己兢兢業(yè)業(y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似乎沒有什么地方對不起寧殷呀。 總不能是記恨床上那一腳吧? 早知道就不踹他了,臭瘋子! 虞靈犀死的第五日。 寧殷索性將虞家剩下的旁支族人也抓來了,一并流放。 然后他優(yōu)哉游哉去了大理寺牢獄底層,欣賞一番薛岑的慘狀,順便掰折了他兩根手指。 虞靈犀險些氣哭:自己都死了,寧殷還肯不放過她身邊的人! 她渾渾噩噩地飄在寧殷身后,扎小人詛咒,恨不能像話本小說一樣化作厲鬼報復(fù)寧殷。 可她不能,她拼盡全力揚(yáng)起的巴掌輕飄飄穿過了寧殷的身體,連他一根頭發(fā)絲也傷不著。 虞靈犀死后第六日,寧殷似乎終于想起了她。 春日回暖,即便密室中置了冰床,她的身體死了這么久也著實不太好看。 寧殷好像喝了酒,眼神呈現(xiàn)一種迷離之態(tài)。他在冰床邊坐了會兒,便取了虞靈犀生前慣用的胭脂水粉過來,慢悠悠給她描眉補(bǔ)妝。 他描繪的手藝十分好,妝容精致秾麗,可虞靈犀著實沒心情贊賞。沒了活氣,脂粉敷在臉上呈現(xiàn)出一種假白的慘色,襯著鮮紅的唇,怎么看怎么詭異。 可寧殷仿若不察,甚至還有心思按住她的唇角往上推了推,懶洋洋道:“笑一個?!?/br> 作孽啊! 虞靈犀又被氣得險些魂飛魄散,懷疑寧殷有什么嚴(yán)重的性情缺陷,或是癔癥瘋病。 身體都僵了,如何笑得出來? 她不會笑了,再也笑不出來了。 寧殷好像終于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撐在冰床上,微藍(lán)的冷光打在他的側(cè)顏上,像是鍍上了一層蒼寒的霜。 他就這樣垂著眼,一動不動地沉默著。 頭七那日,虞靈犀感覺到自己的魂魄像煙霧一樣輕淡,風(fēng)一吹就能散去。 可寧殷依舊沒有給她下葬入土。 他讓人將和虞靈犀有關(guān)的物件都收拾好,鎖入了密室。 他甚至不讓府中侍從提及她的名號,違令者死。 虞靈犀有些哀傷。 她知道,那間小小的密室就是她最終的墳冢了,無牌無位,連張紙錢都不配擁有。 臨到頭還是不甘,極度的不甘。 自己從未做過半點傷天害理的事,不該落得如此下場。 墜入無盡的虛無前,她的意識混沌飄散: 若有來世,她定要讓寧殷那混蛋當(dāng)牛做馬,償還他今生造的孽! 第3章 重生 虞靈犀一睜眼,回到了天昭十三年。 上一刻她還飄在攝政王府的密室里,郁憤恐慌。 下一刻就墜入黑暗,在將軍府的閨房中哭著醒來。 妝臺銅鏡中映出她嬌美虛弱的面容,雪腮嫩得能掐出水般,呈現(xiàn)出只有少女才有青蔥明麗。 掐了掐掌心,生疼。 她的的確確回到了十五歲。 短暫的呆滯過后,便是巨大的狂喜涌上心頭。 她幾度深呼吸,等到自己的眼睛不那么紅了,便起身推門,迫不及待地朝花廳跑去。 不怨寧殷嗎?自然是怨的。 無墳無冢,她心里還殘存著成為孤魂野鬼的恐慌,恨不能立即挺身找到寧殷,從他身上咬下一塊rou來! 反正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怨報怨,也無甚可怕的。 可惜,自己并不知道如今的寧殷身在何方。 即便是前世,寧殷也將自己過往藏得很緊,沒人知道他被趕出宮的那五年間他流亡去了何處,又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人們記得的,只有他從尸山血海中歸來的模樣,一步步,將深宮變成他復(fù)仇的戰(zhàn)場。 直到這一刻,虞靈犀才意識到,自己對寧殷的了解如此稀少。 何況,眼下有比找寧殷算賬更重要的事! 她想念阿爹阿娘,想念這個還不曾覆滅的家! 大將軍府巍峨富庶,秋色正濃,是記憶里最熟悉的模樣。 虞靈犀呼吸急促,臉頰緋紅,恨不能腳下生風(fēng),奔向爹娘的懷抱。 剛穿過庭院,便聽花廳內(nèi)傳來一個熟悉溫婉的女聲:“何時啟程?” 雄厚的男聲,低沉道:“十日后?!?/br> 是阿爹阿娘! 虞靈犀心下狂喜,提裙奔上石階。 廳中婦人默了片刻,嗔怪道:“……夫君非得這個時候領(lǐng)旨出征嗎?大女兒不在家,歲歲又還病著,妾身獨自一人,如何支撐?” 男人安撫道:“圣上口諭已下,豈能抗旨不遵?不過小戰(zhàn)而已,夫人不必憂懷?!?/br> 恍若一盆冷水兜頭潑下,虞靈犀僵在門外。 她險些忘了,天昭十三年秋,阿爹和兄長奉命北征,卻受jian人所害,飲恨戰(zhàn)死。 算算時間,爹娘方才所議的……多半就是此事。 雀躍的心還未來得及飛上天際,便折翼墮回深淵。 這場北征才是一切災(zāi)禍的源頭。 若是父兄沒有北上,虞家不曾沒落,她也就不會淪為人人可欺的孤女,莫名其妙死在寧殷的榻上…… “歲歲,你病剛好些,怎么又出來吹風(fēng)了?”婦人發(fā)現(xiàn)了站在門外的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起身。 熟悉的乳名,給人以鎮(zhèn)定的力量。 因她兒時體弱多病,喝了多少藥也不見好,母親便去慈安寺為她求了這兩個字,企盼她“歲歲常安寧”。 “阿娘!”虞靈犀情緒決堤,緊緊抱住了這個纖弱溫柔的婦人。 一切仿若塵埃落定。 “怎么了,歲歲?”虞夫人撫了撫她的背脊,只當(dāng)她在撒嬌。 “就是……想您了?!庇蒽`犀搖了搖頭,前世種種涌在嘴邊,卻無法訴說出口。 一切都過去了,她不忍阿娘傷心。 虞靈犀又看向朝自己走來的高大男人,眼眶一熱:“阿爹?!?/br> 阿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面容粗獷,兩鬢微霜,官袍前繡的獅子威風(fēng)凜凜。 而他身后,長子虞煥臣穿著天青色束袖戎服,劍眉星目,抱臂望著meimei笑:“病了一場,怎么變呆了?” 這便是虞家的兩根頂梁柱,虞靈犀的避風(fēng)港。 虞靈犀的視線落在阿爹的食指上,那枚象征家族榮辱的獸首戒指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前世母親將這枚指環(huán)交給她,囑咐她定要好好活下去,可她沒有做到…… 這輩子,她定要彌補(bǔ)所有缺憾! 虞靈犀鼓起勇氣,輕聲道:“阿爹,兄長,你們能否不要北上?” 虞將軍虎目中含著柔情,哄道:“不行啊,乖女。” 虞煥臣倚在窗邊擦拭佩劍,朗聲道:“圣上點將,是對虞家的信任,豈能說不去就不去?” 虞靈犀向前一步,難掩急切:“若此行有詐呢?朝中武將不少,可皇上偏偏點了阿爹和父兄,小小sao亂,用得著虞家父子兩員大將一同前往嗎?” 虞將軍卻是笑了。 他抬起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女兒的鬟發(fā):“乖女年紀(jì)小,還不懂。國泰方能民安,阿爹是武將,豈能做那貪生怕死之輩?” 意料之中的回答,虞靈犀心一沉,濕紅了眼眶。 父兄一生殺伐,不信鬼神,不懼宵小。即便自己將重生種種和盤托出,阿爹和兄長也依然會選擇北上出征。 他們就是這樣的人,忠肝義膽,視君命大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