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

    ☆、第二十四章 By張?zhí)鞓?/br>
    早上正上著課，我抽屜里的手機(jī)就開始振。不是那種振一下就完了的消息提示，而是不間斷的電話振動，我拿出來偷看了一眼，是個不認(rèn)識的號碼，也沒細(xì)想，掛了之后就又把手機(jī)扔回抽屜，可打電話的人似乎認(rèn)定沒有撥錯號，一會一個又打過來，嗡嗡的振動聲讓周圍不少同學(xué)都聽見了，向我投來不滿的目光。

    我只好把手機(jī)徹底靜音了。

    好不容易下了課，我把手機(jī)拿出來，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同一組陌生號碼，我皺了皺眉，回?fù)苓^去，沒響兩聲就接通了，對方是一把陌生又熟悉的女聲。

    方佳穎。

    我的腦袋像是一下子被抽空，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轉(zhuǎn)換了語言，應(yīng)了她一句。我站起身，把凳子都撞倒了，教室里太吵鬧，并不適合通話，我要找個安靜些的地方。

    我抬頭對上前方吳浩宇投過來詢問的視線，心里莫名其妙一動搖，卻還是拿著手機(jī)出去了。

    方佳穎說，好久沒聯(lián)系，問我過得好不好，她從各個渠道都加不回我好友，只好給我打電話，她怕我聽出是她的聲音就會掛斷，但我能一直聽她講話，她很高興，她后來一直是一個人，并且也一直很想我。

    我在沒人的樓道里跟她通了大半節(jié)課的電話，她一直在說，而我大多數(shù)時間都只是沉默地聽著，偶爾回答一句，越到后來越想盡快結(jié)束這通電話。

    我跟她說，我要回去上課了。

    我得盡快回去，教室里有個人，他可能會胡思亂想的。

    教室的后門關(guān)上了，沒辦法，我只能從前門喊報告進(jìn)教室，代課老師沒有為難我，我走到位置上，吳浩宇一路看著我，有些擔(dān)心的樣子。

    整個上午我都心煩意亂，吳浩宇那天說的話我還沒想明白，跟他的事都還沒扯清楚，方佳穎又找上我，所有煩心事都湊到一塊去了。我沒來由地又開始感到害怕，整個人又慌又亂，像是自己形成了一道物理屏蔽，四周圍再難聽到聲音，光是耳朵里亂七八糟的呼嘯都讓我腦袋疼。

    到底是哪里不對

    挨到了中午放學(xué)，我扯上吳浩宇就走，平時中午吃飯不過學(xué)校方圓百米，今天我卻一路往地鐵站去，吳浩宇問我要去哪，我也說不出來，只說去坐地鐵。

    在地鐵上我想牽他的手，他不著痕跡地握了拳往身后放，我就使蠻力把他攥住，不再放進(jìn)我的衣服口袋里，就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周圍有人看過來，我沖他們說看什么看。

    吳浩宇撤了力氣，皺著眉看了我一眼，我說：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么？

    吳浩宇總是這樣，永遠(yuǎn)坦坦蕩蕩，什么都能接受的樣子。我有一肚子亂如麻的話想說，關(guān)于我想牽他手，關(guān)于我無故曠課，關(guān)于早上的電話，關(guān)于他讓我不要鬧了，可這些真的到了嘴邊似乎又全都不值一提，他現(xiàn)在在這里，一萬件無聊的小事，比不上我陪他吃頓飯來得有意義。

    我把話又咽回肚子里，走近了一步，輕輕摸了摸他的頭，沒什么，我們?nèi)コ燥埌桑挛缍际亲粤?xí)課，我們逃課去玩吧，好不好？

    吳浩宇遲疑了一會，沉默著點(diǎn)點(diǎn)頭，他似乎不是很喜歡我摸他頭這個動作，但也從來不會明顯閃躲，只是在我碰到他時，根本沒用力氣，卻也能感覺他在往反方向不易察覺地傾著脖子。

    我看他這一系列簡單的反應(yīng)，心里有點(diǎn)不是滋味，以前從來沒有留意過，這回特地留意了，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順著我，一件事情，無論他自己想不想干，只要我提出了，他總會配合。

    我突然很想看吳浩宇吃飯。

    他吃飯的習(xí)慣很好，從不剩飯剩菜，只要不是難吃到難以下咽的，他都會吃得干凈，不挑食，也不浪費(fèi)食物。

    吳浩宇把嘴杵在碗邊，拿勺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扒拉碗中剩下的飯菜，他先是把碗壁上各處粘著的米粒一點(diǎn)點(diǎn)撥下來，聚成一小口后再扒拉進(jìn)嘴里，他似乎想要一口吃完，可剩下的比他預(yù)想的要多得多，撥了好幾口，還是沒撥干凈，嘴里卻已經(jīng)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鼓著腮幫子還要往里塞，最后實(shí)在裝不下了，才放棄了一口掃底開始咀嚼，一抬頭，驚恐地往后一仰，趕忙用手捂上嘴，含糊不清地說：臥槽你干嘛呢？

    我說我想看吳浩宇吃飯，就真的是看他吃飯，我把手肘杵在桌子上，用手托著下巴，一動不動，笑盈盈地觀察他，看你啊。

    吳浩宇的臉皺在了一起，依然用手擋著嘴，憋出來一句：看屁。

    我沒忍住輕聲笑了出來，上手捏了捏他下巴，看你吃飯香。

    看你吃飯可愛。

    吳浩宇翻翻白眼，估計是覺得我沒看見，我也不在意，只覺得是時候了。

    阿宇。

    干嘛？

    我喜歡你。

    哦。

    我喜歡你。

    好的。

    碗空了，吳浩宇也繼續(xù)埋頭吃飯，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更別提能有什么別的表示，我有些失望，知道這不是能急于求成的事，但我確實(shí)著急，只是不知該從何努力起。

    下午我?guī)呛朴罨亓宋壹?，這是他第一次來我家，以前我也喊他來過，但他總是嫌太遠(yuǎn)推脫掉了，今天反正逃了課，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才總算是把他拐來了。

    其實(shí)回了家也沒什么可干，我把ps4拿出來連上，跟吳浩宇打了一下午游戲。他這人不知是有天賦還是怎么，平時也不見他一天到晚在打游戲，結(jié)果不管是手游還是手柄，他都比我厲害那么一點(diǎn)，輸了我好幾局。

    傍晚正說著準(zhǔn)備回學(xué)校上晚自習(xí)的時候，我家門鈴?fù)蝗豁懥?，我有些納悶，我爸這兩天在香港，上門推銷查水電的也不可能這時候來，估計是找錯了門。

    我走到玄關(guān)把門打開，門口站著的人是方佳穎。

    我看見她的一瞬間，真真正正地愣在當(dāng)場，她本來把臉埋在圍巾里，見我開了門，露出臉來朝我笑了笑，小聲叫了一遍我的名字。

    她的突然出現(xiàn)殺得我措手不及，我被釘在原地，心中慢慢涌起一股無名火，她似乎被我盯得有些害怕，吳浩宇這時候也走了過來，見了方佳穎，雙方都是一愣。

    我突然想起什么，連忙把手機(jī)從口袋里摸出來，早上打她電話的時候沒注意，只覺得是不認(rèn)識的號碼，掛了電話也就沒想那么多，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端倪，那根本就是本地的手機(jī)號碼。

    方佳穎又喊了我一聲。

    吳浩宇跟方佳穎是第一次見面，她不請自來，一來就能找到我家，一開口說的是粵語，吳浩宇又怎么會想不到她是誰。

    這個場面太糟糕了，我們?nèi)齻€人不應(yīng)該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我需要快點(diǎn)做點(diǎn)什么

    你女朋友啊。吳浩宇率先開口，平和地問我，臉上什么不好的表情都沒有。

    我本來正要推推吳浩宇讓他先回屋里，一聽他這話，什么都還來不及做，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吳浩宇則是繼續(xù)自然地說：那剛好，你們聊，我差不多要回家吃飯了。

    他手里拿著外套，眼見要走的意思，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瞇了瞇眼睛，擠出話來威脅他：你不準(zhǔn)走。

    方佳穎看著我們的舉動，表情疑惑。

    吳浩宇則是看了我一眼，扯出一個笑，使勁扭動手腕從我手中掙脫開，嘴里卻是溫聲道：我走了。

    吳浩宇走了，我沒有追上去。

    我維持著耐性和禮貌，跟方佳穎耗了一晚上，心不在焉地聽她說從前，無動于衷。

    最后她說，想不想回到以前。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反問她以前劈腿騙我的時候，有珍惜過以前嗎？以為回到以前這么容易嗎？

    我一句話吼出來，嚇得方佳穎說不出話，后半句在客廳里隱約回響，給了我自己當(dāng)頭棒喝。

    口口聲聲說要回到以前的我，終于也知道難了嗎。

    那么我用我口中的以前，騙著他，騙了多久

    晚自習(xí)已經(jīng)放學(xué)了，我回到吳浩宇家的時候，他正在廚房煮面，聽見我關(guān)門落鎖的聲音，探頭出來看了一眼，隨口問：你怎么回來了？語氣平常得不過再平常。

    這話問得我氣不打一處來，我邊脫鞋邊朝里面兇巴巴地喊：我不回來我能去哪。

    廚房里沒了回應(yīng)，我徑直走進(jìn)去，往灶臺邊一靠，盯了他半晌，問：你這會還吃得下飯？

    我為什么吃不下飯。吳浩宇邊說著邊往面里打了個雞蛋，抬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問我：你吃嗎？

    我不吭聲，他便又低下頭認(rèn)真煮他的面。

    這個氣氛不對，我自討沒趣，出了廚房走到飯桌前拉了張椅子坐下，不一會吳浩宇端著面也出來了，一碗放在我面前，一碗給他自己，他把一雙筷子放到我的碗上，接著自顧自地開始吃起來。

    阿宇，你到底什么意思？

    嗯？

    你就沒有不高興？

    沒有。

    失望呢？

    沒有。

    那生氣？

    沒有。

    我問，吳浩宇就答，一邊回答一邊吃著他的面。

    今天方佳穎出現(xiàn)，你就一點(diǎn)感覺都沒有？我似乎是第一次坦白直接地把方佳穎這三個字?jǐn)[在他面前，從前提起她的時候，都是你女朋友我女朋友，我們都莫名其妙地避開這個具體的名字，現(xiàn)在我對他提出來，就是讓他避無可避。

    吳浩宇聽罷停了一會，又重新咀嚼，下咽，他用筷子戳了戳面條，抬起頭看我，沒有。

    這人還真是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有點(diǎn)被氣笑了，換了個方式問他：那我，我們，對你來說算什么？她來了你就退，你要退到什么時候，你有原則和底線嗎？

    吳浩宇放下筷子，坐好，直直看向我眼底，半晌才沉聲說：原則和底線是嗎，有啊，我的原則和底線就是，永遠(yuǎn)不讓你為難。

    我的心跳一頓，暗暗覺得大事不妙，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跟他這樣一問一答試探下去，很多話要是再不說，就要來不及了。

    今天早上是方佳穎一直給我打的電話，但我真的不知道是她，打回去之后倒是知道了，我其實(shí)沒什么理由要跟她聊，可我有自尊心啊，她劈腿把我甩了，我一口氣就沒出過，現(xiàn)在她能回來找我，我想聽聽看她能說出什么花樣來。

    你說她是什么？她是我正兒八經(jīng)的前女友吧？我跟她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關(guān)系，可我怕你知道了，我怕你會不開心會亂想，尤其我自己也亂得不得了，我根本沒心思上課，我想跟你待在一起，除了學(xué)校哪里都好，所以我慫恿你翹課，帶你回家，我本來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是一跟你在一起又覺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不重要，我本來心慌得要命，但是跟你待在一起就不心慌了。

    然后方佳穎就來了，我事先真的不知道，她能找到我家，是因?yàn)橐郧拔規(guī)齺磉^，早上打電話的時候我沒注意，她用的是本地號碼，我以為這事到此為止就完了，我處理好了，可我真的沒想到她會找到我家來。

    她說想復(fù)合，問我有沒有喜歡別人，我說沒有，下意識就說沒有，她就問我能不能重新在一起，既然沒有喜歡別人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因?yàn)椴幌矚g她了所以不想重新在一起，其實(shí)她說的好像有道理對不對？然后我就想了想，幸好我沒有被她繞進(jìn)去，我說我沒有喜歡別人，是下意識想說我沒有喜歡別的女的，但我不跟她在一起，是因?yàn)槟?，你不是別人，我喜歡你。

    天樂，吳浩宇打斷我，你不用這樣，你不用說這些，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么多，我沒關(guān)系，不介意，你是自由的，你有很多選擇，你不用在意我會怎么想，我會有什么反應(yīng)，你去做你想做的事，見你想見的人，說你想說的話，就好了。我是喜歡你，他頓了頓，嘆聲氣，抬眼望向我，到現(xiàn)在還喜歡，但你真的不用覺得有壓力，我從一開始也真的沒想要過什么，如果你實(shí)在覺得困擾，我也可以慢慢不去喜歡你，我只是需要點(diǎn)時間，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

    我告訴她我跟你在一起了。我也打斷吳浩宇的話，我根本不想聽他說完。

    我再坦白點(diǎn)說吧，在今天，在方佳穎出現(xiàn)在我家前，我可能都沒想明白我對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可能就像你說的，你是我好朋友，你是我哥們，我怕我不回應(yīng)你，我們就掰了，我才所謂地委屈我自己，寧可跟你兩個男的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也不跟你斷了，過一天是一天，反正也不會有什么以后。

    我以為我怕的是這個，直到今天她出現(xiàn)，呵，你多大方啊，誰都還沒多說一句話，你就自覺回到我朋友的身份，阿宇，她不是我女朋友，早就不是了，該走的不是你。

    她后來跟我聊了很多，聊現(xiàn)在聊以前，是不是每個人站在原地不動的時候都會這么天真？以為不往前走就是后退，可是人每天都在變啊，我已經(jīng)往前走了好遠(yuǎn)了，早就沒有在原地等她了，聽她跟我說想回到以前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可笑啊，怎么會有人這么幼稚，誰能停在原地不走啊，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人能回得去以前了。

    所以其實(shí)你是不是也這么看我的，在我跟你說回到以前的時候？你說喜歡我，以前我被人告白，哪個女的不是想要在一起啊，所以我認(rèn)定你也是這么想的，那么我們就只會有一條路，因?yàn)槲铱隙ú粫矚g男生的，我給你臺階你不下，替你圓謊你不接，我又不想跟你在一起，你說除了掰還有什么別的選？

    我生氣你不愿意安安分分當(dāng)朋友，非要把我們的友情毀了，我想跟你徹底斷絕開，我還會有別的朋友的，我生氣過一萬次，自己氣消了又開始在意你第一萬零一次，所以我讓你別喜歡我了，把這事邁過去了不就行了嗎？多簡單啊。

    我說我們回到以前，你配合我，什么都恰到好處，還是跟我玩對我好，但又不讓我誤會，可是我自己有病啊，我有落差了啊，你明明說喜歡我的，怎么一夜之間就好像不喜歡我了？你才是那個除了我還會有別的朋友的人，我不想看你對全班女生好，不想看你跟別人玩，不想看你跟別人在一起會笑會開心，不想看到肖俊磊帶你抽煙，不想你不喜歡我而去喜歡他。

    所以你說我怎么辦，我要是還繼續(xù)不讓你喜歡我，就更回不到以前了，所以我來妥協(xié)，沒什么大不了的。我以為兩個男的在一起，不就是一個當(dāng)男的一個當(dāng)女的，我覺得既然你會主動喜歡男的，那就肯定是當(dāng)女方，男男女女那些事我硬著頭皮去做，我?guī)闳A娃娃，因?yàn)橐郧胺郊逊f喜歡，送你花，因?yàn)榕紩矚g，叫你打耳洞也確實(shí)是因?yàn)橛挚梢再N上個情侶的名義哄你開心，還有很多很多，多到我現(xiàn)在一時半會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