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沒人說話。

    林然望向天空，突然說。

    “我想了想，我就學個笛子吧?！?/br>
    玉笛嘛，輕便，好帶，看著也好看。

    她還是學個才藝吧。

    將來可以去糊弄成紂。

    給師父聽，師父一定會很欣慰，嗯，到時候哄阿辛也一定很有用。

    一石多鳥，一箭多弓，優(yōu)秀。

    …

    ……

    希望有一日，她都可以吹給他們聽。

    ——北冥之海·卷五·完

    第176章

    藍天云海,方舟在云海中緩緩行駛。

    方舟頂層。

    林然站在池塘邊，迎著風，正在認真吹笛子。

    笛子是晏凌給她找來的。

    她是個多么認真的人,說學笛子,就一定好好學的。

    “……天啊?！?/br>
    天一痛苦面具：“不要吹了,去摸魚吧，去睡懶覺吧，我求你了,你就不適合這個?！?/br>
    林然拒絕它：“我覺得我一直在進步。”

    “從負分變成零蛋,你確實進步很大?！?/br>
    天一冷笑：“你現(xiàn)在能活著,不是因為你能喘氣，而是因為明鏡脾氣好,還沒有打死你！”

    林然裝聽不見，把笛口放到唇邊。

    “你快別吹啦?！倍U剎圓臉小和尚噠噠跑出來,一臉慶幸：“尊者讓你拿著書進去抄?！?/br>
    林然僵在那里。

    天一冷笑：“哈,準備挨打吧?！?/br>
    “……”

    林然悻悻把池塘邊凌亂的桌子收拾一下,抱著佛經(jīng)和筆墨往屋里走。

    走進門的時候，她清晰聽見小和尚松了口氣。

    林然：“……”

    哪里就那么夸張呀。

    一走進屋里,空氣中蓮花的香氣愈發(fā)濃了,卻不像尋?；ㄏ銤獾絾苋?就是清清淡淡的，吸一口氣，讓人覺得越發(fā)神清氣爽。

    明鏡尊者站在蒲團前,難得沒有打坐,一下一下捻著佛珠。

    林然看見他,有點心虛,小聲說：“尊者。”

    菩塵子看見她抱著一堆東西進來。

    他是看顧她,抄書只是個由頭，他是不管她抄多抄少偷懶不偷懶的，但她一邊認真抄書，一邊認真琢磨別的副業(yè)，那個笛子吹的……

    菩塵子嘆口氣。

    林然整個人都好像縮小，縮小成一個小團團，弱弱挨在墻角。

    菩塵子指了指靠窗的素桌素椅：“抄會兒書吧?！?/br>
    林然老實應了一聲，小步小步挪過去，把自己東西放在桌上。

    佛經(jīng)擺好，紙筆擺好，把笛子放到桌角，一切準備完畢，林然偏過頭，看見明鏡尊者還沒有坐下，仍站在蒲團前，垂眸望著面前供奉高大佛像的一角，不知在想什么。

    距離離開北冥海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

    她們正在前往小瀛洲的路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珫州的地界。

    林然也在明鏡尊者這里抄了半年書了。

    這半年，她們雖然只偶爾交談幾句，但關(guān)系可以說是還不錯了，明鏡尊者性格明淡，卻絕不是會為難人的人，甚至可以說是脾氣很不錯，林然覺得自己有時候還是挺氣人的，但明鏡尊者從來沒說過她哪怕一句，她想做什么都任她的，她認識這么多人里，大概也就師父的好脾氣能有的一拼

    ——這可是和老父親的脾氣有的一拼的男人??！

    朝夕相處，是很難有什么秘密的。

    比如林然就知道明鏡尊者已經(jīng)好幾天無法靜下心來了。

    天地一線開，滄瀾靈氣復蘇，晏凌侯曼娥楚如瑤這些年輕的天之驕子們紛紛突破元嬰，甚至短短時日已經(jīng)超音速往元嬰中期狂奔而去，林然甚至都懷疑晏凌是不是已經(jīng)不止元嬰中期了。

    師父和阿辛更是在化神，妖主也在借妖域突破桎梏——

    明鏡尊者也快化神了。

    從在北冥海的時候，他就可以準備化神了。

    但他還不能化神，江無涯化神能否成功仍然是個未知數(shù)，若是江無涯化神失敗而隕落，他明鏡就是滄瀾下一道屏障。

    所以他還不能去化神，哪怕靈氣豐裕到幾乎破體而出，哪怕他已經(jīng)像快成型的丹藥不可抑散發(fā)出異香，他也只能強自壓制，不能再放任往前一步。

    林然收回視線，目光落在紙上，挽起袖子拿著筆慢慢地寫。

    她已經(jīng)寫了十幾本書了，那么厚的佛經(jīng)，她抄得一個錯字沒有，等寫完她就要裝裱起來，將來掛在墻上好好珍藏。

    “啾啾啾?！?/br>
    林然正寫著，忽然聽見窗外鳥叫聲。

    ……這鳥叫得一點都不正宗。

    林然小心瞅了瞅明鏡尊者，明鏡尊者背對著她，并不想理會她們小學雞的樣子。

    林然放下筆，把窗棱推開一個小角，小聲說：“這兒呢這兒呢，別叫了?！?/br>
    隔壁窗外草叢動了動，一個腦袋湊過來。

    “你怎么跑這來了？”

    侯曼娥透過窗戶縫瞅了瞅她身后的明鏡尊者，小聲說：“你不是在外面吹笛子嗎？”

    林然也小聲，老實回她：“吹得太難聽了，尊者都聽不下去了，叫我進來抄書?！?/br>
    侯曼娥：“……”

    侯曼娥有點同情明鏡尊者了。

    林然這內(nèi)秀的狗比，一般人很容易被她氣死，明鏡尊者能堅持到今天，是個強者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br>
    侯曼娥一揮手，眉飛色舞：“一會兒我們要停船了，這次下船要休息好幾天，你快收拾收拾，一會兒咱們一起去浪啊！”

    林然也有點開心。

    下船去，她就可以找個更開闊的地方盡情吹笛子啦。

    “你等一下，我得先去問問尊者?！?/br>
    說著，林然轉(zhuǎn)過頭，推開椅子去找明鏡尊者。

    侯曼娥扒著窗戶，探頭看著林然噠噠走向明鏡尊者。

    “尊者?！?/br>
    林然到明鏡尊者旁邊，小聲問：“一會兒要停船了，您要下去溜達溜達嗎？”

    明鏡尊者應該是不會下去的，他喜靜不喜鬧，之前幾次停船他都從沒下去過。

    明鏡尊者偏過頭，一眼就看透她，輕聲說：“你想去？”

    林然羞澀：“我想下去放放風?！?/br>
    菩塵子覺得她是想下去吃喝玩樂才對。

    之前每次停船，她空著手下去，大包小包背著回來。

    明鏡尊者嘆了口氣，問她：“去幾天？”

    林然被他嘆氣嘆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但不出去玩是不可能的，她委婉說：“這個說不好，主要是取決于船可以停幾天?！?/br>
    “……”明鏡尊者看了看她，林然一臉若無其事。

    明鏡尊者伸出手，林然趕緊挽起袖子把手臂遞給他。

    明鏡尊者掐著她的xue位，她丹田搖搖欲碎，可洛河神書卻越發(fā)流光溢彩，經(jīng)脈內(nèi)泊泊靈氣豐盈到匯成液流，再加上先天元氣的底子，說是個人，怕已經(jīng)是顆連上古神丹都比不過的神藥。

    明鏡尊者放開她的手，把佛珠挽到手肘，抬手大拇指在她眉心按了一下。

    林然就感覺眉心一暖，像被蓋了戳兒。

    她摸了摸額頭，明鏡尊者說：“去吧，不要用靈氣?！?/br>
    “若你感覺身體不適，或有人欲對你出手，便將體內(nèi)靈氣灌入眉心?！?/br>
    到底也是看了半年朝夕相處的孩子，菩塵子倒也沒那么心硬，嘆息一聲：“你老實一點?！?/br>
    林然乖乖應了：“好的，我努力。”

    “……”

    明鏡尊者無言，擺擺袖子。

    “尊者再見！”